宋奶的老屋算是宋家最大的屋子，柜子不小，椅子桌子都有，炕也挺大，但是更大的是屋地下，能摆下两桌，但是这两箩筐的肉放进来，瞬间觉得屋子小了不少。

    钱贵凤捂着肚子，吧唧吧唧嘴：“这才半头猪吗，这肉可真多，你看那腿上的肉，都是瘦肉，瞧着就有嚼劲，吃不完做点罗根肉，没事拿一块吃着，那玩意不比果干吃的有滋味。”

    听到罗根肉三个字，刘牡丹差点没坐住：“我小时候吃过一次，还是隔壁大娘家杀猪做的，长大就没吃过，大嫂你还做那玩意呢？”虽然不记得具体的味道，但是刘牡丹知道，那肉干特别香。

    钱贵凤点头：“会做，小时候经常吃。”

    刘牡丹羡慕钱贵凤的东西里又多一样，那就是罗根肉，秦红倒是没有像刘牡丹那么馋罗根肉：“娘，咱们将肚子那块肥油煎出荤油，以后炖白菜放里点，得特别好吃。”

    宋奶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停下来停下来，赶紧抄家伙，腿肉留出来，肚子上面的肉留出来，剩下的排骨猪蹄，咱们留着过年吃。”

    “好嘞，娘我现在就去。”刘牡丹紧忙开始弄东西。

    宋奶让几个孩子在门口看着，要是隔壁有动静赵兰又出来偷看，就告诉她们，千万不能让赵兰知道他们打到猪，要不然全天下都能知道喽，宋长宁披着袄子，和宋云他们站在院子里守着，刘牡丹和秦红将昨晚上收拾出来的大缸上面的盖子打开，将肉都倒腾进去。

    冬天能存住肉，有多少能存住多少，不过还是要在开春前都吃完，春天来天气回暖，肉就存不住了。

    大家悄悄折腾着，秦红和刘牡丹合伙抬那个大猪腿的时候，手在外面冻的僵硬，但是她们都没撒手，脸上还带着兴奋快乐的表情。

    钱贵凤没办法干活，就在屋子里看宋力，宋力盯着钱贵凤的肚子瞧看半天，钱贵凤笑着问他：“你看大娘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乡下人都觉得小孩子看肚子看的准，没事就喜欢问孩子，宋力吃着手指头，大大的眼睛有趣的盯着钱贵凤的肚子看一会儿，说道：“这个里面是弟弟。”

    钱贵凤有些失望，还以为是女儿呢。

    东西搬的差不多，宋长宁从外面回来帮着宋奶将地上的血迹用土埋上，用脚使劲搓，搓干净后在将土拿出去埋起来，宋长宁拿着小筐往外背，宋云他们在外面把坑挖好了，这两个半大小子干活也麻利，估计是看着猪肉的面子上，没有偷懒玩闹，而是专心干活。

    宋长宁将土撒进去，拿着小铲子将土给埋上。

    都收拾完，宋奶到仓子里去看缸里面的猪肉，忽然想起什么：“长宁，你进屋给奶拿把菜刀出来，我有用。”

    宋长宁跑到厨房拿把菜刀过来，宋波在院子里玩雪，看到宋长宁走过来夸张的喊：“长宁要杀人啦，长宁要杀人啦。”

    宋云抬腿冲着宋波屁股踢过去一脚，宋波不吭声了。

    宋奶接过宋长宁拿过来的刀，在猪肚子子上割下肥肥一块五花肉，她将刀放到缸里猪腿肉上，一手拎着肉，另一只手从旁边摸出一个篮子，将肉扔进去，拿稻草盖严实：“长宁，走，跟奶上沈三爷家一趟。”

    “奶你是要把这肉给沈三爷吗？”奶心肠真好，一定是看沈寒心和沈寒年可怜才给他们送去的：“奶放心吧，他们都是嘴严的人，肯定不会和旁人说的。”

    宋奶听到宋长宁的话，伸手点点她的鼻尖：“就你机灵，跟奶过去。”

    宋云和宋波看她们要出门，问干啥去，手里还拎着个筐，也要出去凑热闹，宋奶喝退他们：“老实的在家待着，我出去等会儿就回来。”

    宋波和宋云不敢跟上去，眼巴巴的看着她们出门。

    沈三爷刚起来，家里忽然多出两个孩子，这个平时就自己对付口吃的男人着急该做点啥给她们吃，正蹲在灶坑前犯愁呢，锅里炖着鸡蛋羹还有两个白面馒头，白面还是细面做的，吃的那是顶好的。

    “三爷，起没呢，把门打开啊。”沈三爷蹲在灶坑前犯愁呢，是沈寒年听见动静出来开门的，他打开门，从他的视觉里首先看到的是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的宋长宁：“大奶你们是来找三爷爷的吗？快进来。”

    宋奶一手挎着篮子，另一手牵着宋长宁走进去：“快关门，甭让人瞧见。”村里人都陆续起来了，等会儿再让路过的人瞧见，那还不得吧着眼睛过来瞅瞅，那该咋说才好。

    “你三爷爷起来没？”

    宋奶问道，沈寒年点头：“起来了，在厨房做饭呢。”他要帮忙还不用。

    “走，我给你们带点东西送过去。”

    到了厨房，沈三爷看到宋奶紧忙起来，有些局促的说：“诶呦，你看我刚才做饭都没听到你们进来，真是失礼。”

    宋奶将篮子放到灶台上：“那啥，我们家那几个兄弟上山打了一头野猪，给你拿过来一块五花肉，你炖着给这两个孩子补补，俩孩子从小就叫我大奶，前后喊着，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不好多插手，现在好了，这两个孩子在你这，我就送点东西过来，也没让这两个孩子白叫我一声大奶是不。”

    宋奶自己说着说着还有点感动，摸起眼泪来，沈寒年皱眉：“大奶，你们家里人对我和寒心已经够好了，好几次没有你们，我们也没有办法过下去，还是大奶给我缝的衣服和鞋子我永远都不会忘的。”

    其实不用说啥，就看这老太太大雪天送东西过来就知道，这是个热心肠的人：“你们作为邻居对这两个孩子做到这个份上是很不容易的，我替这孩子的娘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真的不用这么客气，人之常情啊，不过我们送猪肉的事情你们就别告诉旁人了，要是让人家知道我家吃的好，肯定会过来问的…”

    没等宋奶说完，沈三爷说自己知道了，肯定不会告诉旁人的。

    宋奶将篮子的五花肉拿出来，两个巴掌那么大，有几斤沉，宋长宁微微侧头看向沈寒年，没想到正好撞到一双深沉的眼睛里，沈寒年下意识看向宋长宁，没想到和她对视上。

    两个孩子的举动，大人也没在意，宋长宁自己也没在意，以为是无意的，只有沈寒年，微微别过头，眼睛里徘徊着无人知道的神思。

    被沈寒年看一眼，宋长宁虽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是遍体生寒是真的。

    猪肉肥的好，金贵，沈三爷看这么大块的肉，连连道谢，拿着盆将肉接过，宋奶送完东西，就把稻草盖上：“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还没吃早饭呢。”

    沈三爷点头：“你们慢点走。”

    “中，你们快别送，要是有个过路的还不得过来瞧看。”宋奶可怕人知道，这一路走来心都悬在嗓子眼那里。

    沈三爷也知道她的想法，就没有硬送出去，宋奶带着宋长宁离开，沈寒年看着宋长宁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几次都是她帮助才度过难关的。

    这么好的女孩儿却是宋福道的童养媳，着实有些可惜了，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只呆在这种小地方而已，她应该去外面，穿好看的衣服用好的胭脂水粉。

    宋长宁不知道有人看她，抬头和宋奶说想吃猪排骨。

    沈三爷看着这对祖孙离开，感慨颇多：“宋家可是好人家，对那童养媳就和亲孙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