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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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心(“阁下在我长渊伤我师弟,...)

    生气充盈着整间密室, 以至于天穹洒落的浅淡月光也带着一抹碧色。

    银魄仙鹿还被几道符光笼罩,这几道符隔绝了他的五感, 他听不到也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波动,也不会知道她的醒来。

    南棠轻轻走到仙鹿身边。

    仙鹿的双眸紧闭,面容平和,如同沉睡。夜烛仍未归来,看来赤冕的事非常棘手,这都多少天过去,他依旧没有解决。

    南棠蹲在银魄仙鹿身前,她很想摸摸他的小鹿角, 心里也有些话想同他说,但最终她只是托腮望了他片刻, 起身走到洞府前。

    天曦镜的幻象微微一动, 严丝合缝的石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正坐在衔宝身边的天曦忽然飞身掠下,微敞的石门内走出身背龙影剑的南棠。

    衔宝刚要叫, 南棠却朝他摇了摇头——她并不想马上让人知道自己出关。

    身后石门再度合拢, 洞门处的禁制没有解除, 她只将天曦镜留在洞府继续给夜烛护法, 只身悄无声息离开了洞府。

    ————

    这趟闭关所耗时间远比长渊诸修预估的要长, 从九月初秋,直到来年一月,足有五个月。

    长渊脉已经悄悄变了模样。

    南棠闭关之前大力兴建的两个传送法阵已经建成, 法阵附近新成立了两个门派,都归属于缇烟座下。长渊和眠龙的合作还算顺利, 因为有了传送阵的关系,两厢运送物资不再是耗时耗力的大问题, 长渊脉第一批愿意加入的门派都已在缇烟的牵线搭桥之下,与眠龙的门派谈妥工事合作。

    其余尚在观望的门派见状也向长渊脉表示愿意合作,除了眠龙之外,萧寂那头也带来菩音几个山头的合作意向,正在逐步谈妥。杜一壶把握着整个

    其中虽也有诸多不如人意的困难,但从众人第一天踏入长渊到现在,整整一年多的时间,荒芜的长渊已经慢慢上了正轨。

    这日恰是每半月一次的例行汇禀,南棠不在,汇禀就由缇烟主持。依旧简陋的主殿内站着嫣华、杜一壶几人,正在激烈地争论着。

    “两大传送法阵已经建成,接下来是不是该修修奔马山了?都过了一年,这里还是简陋得不行,它日师父出关便要行接任大礼,到时上修齐到贺,看到咱们这地方,还不被寒酸死。按我说,先建奔马山。”陆卓川坐在缇烟左手边道。

    “不成,我觉得应该先加强整个长渊的防御,落枫谷的局势不太妙。我们占据了从廊回到天遗宗的唯一通路,他们多宗私货的运送被拦,天遗宗已经蠢蠢欲动,恐怕有占领落枫谷之意,再加上廊回的玄铁军把住要道,如果和天遗里应外合,我们会非常被动,以如今我们的实力,不足与他们对抗。”缇烟摇摇头,道。

    面子问题可比不上军务大事。

    “长渊的防御不是一朝一夕可成之事,当务之急还是放在内建之上。维持那几座传送法阵运转所储备的灵石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脉内工事可不能停,这笔灵石首要得保障传送法阵的运转。”商九也道。

    “杜一壶,你什么想法?”叶歌推了把杜一壶。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就是个负责收钱的人。第二批赤星矿所换得的灵石就那么多,你们个个都伸手问我拿钱,我能给谁?传送阵要钱,招揽人才要钱,修建奔马山要钱,采买各色法器要钱……” 杜一壶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后脑梳齐的道髻已经被他挠得凌乱不堪,“昨天宋诣师叔还拿着和花都人讨论后的全脉布防图让我拨钱。那图纸画得,好家伙,要真建成,咱长渊就是玉昆最强山脉。我倒是想给,可也作不了主,你们哪个人提出的问题不重要?师父再不出关,我都要愁秃了!”

    他管着长渊的总账,是不折不扣的财政总管,每天就怕有人问他要钱。

    个个都难,个个都重要,为难死他了。

    一声轻笑忽然传来,殿内争执不休的人都是一怔,齐齐朝着殿门处望去。敞开的殿门正缓缓合上,有人站在门口处渐渐变暗的天光中,笑吟吟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师父?”

    “师叔?!”

    “南棠……”

    几个异口同声道,缇烟更是从法座之上疾步走下迎上前去,又惊又喜问道:“你怎么出关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有些事要办,暂时不想让外人知道我已出关。”久未见面,南棠觉得眼前几人格外亲切,“今日前来见你们,是想你们帮我做件事。”

    “何事?”

    “替我传消息出去,十日后我出关,长渊脉将办万灵宴,并给各宗上修派帖,邀他们前来赴宴观礼。”

    “!”杜一壶惊得险些把手里的账本给砸了。

    “万灵宴?!”嫣华也觉不可思议,“师叔,我们哪来的灵石办万灵宴?”

    所谓万灵宴,就是以灵气招待各位前来的修士,让修士们吸纳修行的盛宴。要办此盛宴,要么山脉具备充郁灵气,像星罗界那样;要么就是准备无数灵石,以灵石内储存的灵气供修士们吸纳。长渊脉这贫瘠的地方,本身没有灵气,只能靠灵石,但是灵石……他们都已经穷得恨不能将一枚灵石掰成两枚用了。

    “你是挖到了灵石矿?”缇烟忍不住问道。

    “没有。”南棠笑眯眯地摆摆手,“好了,你们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事交给我就成,你们不必操心。”

    “……”缇烟和嫣华对视一眼,对南棠这毫无缘由的自信一阵无话。

    “对了,萤雪呢?”南棠的目光在殿内逡巡一圈,问道。

    萤雪负责酬办礼宴与招待宾客之职,这事自也要同他打个招呼。

    殿内众人均摇了头。

    萤雪从来不向任何交代自己的行踪。

    ————

    奔马山西山脚下有片乱石谷,谷里到处是高耸的石堆石柱。眼下日正当空,石头都被晒得滚烫。

    “你在干什么?”萤雪看着近在眼前的林清沅冷道。

    “别说话!”林清沅把他按在石堆壁上,捂住他的嘴,而后祭起件薄薄的白纱将二人笼在其中。

    白纱隔绝了二人的气息,慢慢伪装成碎石堆的模样,将二人藏匿其间。

    林清沅无视萤雪冷冰冰的目光,又冲萤雪做出噤声手势。

    “沅沅!”一道威严的女音从天而降,响在这片乱石谷中,“快点出来!”

    萤雪看着林清沅的小脸皱成一团,她似乎陷入极其矛盾的挣扎中,也不知是出了何事。

    “你真以为靠着仙雾纱就能避过为师法眼?还不快点现形!”那声音又响起,落在二人身边。

    随着这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股无上仙力。

    林清沅眉头几乎拧成结,紧紧咬着唇不语。

    “沅沅,你如此心慈手软,叫为师以后如何放心将东慈斋交给你!”女音再起,这次语里带着淡淡失望的叹息。

    萤雪低头望向胸前纠结不已的林清沅,唇边慢慢勾出一个笑来,低声道:“你师父?”

    林清沅用力摇头,不是否定他的话,而是阻止他再继续出声,以免被自家师父听见。

    “没想到她是东慈斋的圣仙贺无欢。”他认出了这个声音,“是来抓我的?还是来杀我?”

    林清沅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你最近老是跟着我,是因为你师父要你杀我?”萤雪的眼变得冰冷,手朝着她的后颈缓缓按去。

    “沅沅,你三番四次忤逆为师之令,无视为师传音,现下还要藏起他,难道真要为了这个孽障叛出师门?”那道威严的女音倏地转厉。

    这严厉的斥责让林清沅猛地红了眼眶,她看看萤雪,又看看外面,心里经历着剧烈的争扎。萤雪的目光却越发冷冽,指尖窜出几道蛇信般的猩红细光,只待她做出决定便要按下。

    “萤雪道友,你拿好它,快点逃吧,我替你挡挡师父!”林清沅却猛地抬头,将手里攥的仙雾纱塞给他。

    “为什么?”萤雪的手顿在她后颈,问道。

    “从小到大,师父就告诉我,修道之人当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可她没有告诉过我,何为苍生,我只能凭心行事。我……我不觉得你是坏人,我想救苍生,我也想救你,这不冲突。因为我始终觉得,天下为苍生,而你亦为苍生。”林清沅飞快道,她并不能确定自己这个决定会影响什么,会不会后悔,只是在这一刻,她很坚定地认为,眼前这个人,也在这天下苍生的范畴之中。

    仅此而已。

    萤雪来不及作出回应,就见林清沅闪身出了白纱,飞身到乱石谷正前方,双膝落地,朝着远空

    道:“弟子在此,求师父手下留情!”

    “痴儿!”远空之中一个白衣女修疾速掠来,如同电光,“你所护之人,乃是梵天之‘无’,你应该知道其中利害!还不让开!”

    林清沅仍跪着,手里掐诀,身上绽起青光,将身畔整片区域笼罩。

    “师父,此事梵天界众修尚无定论,倘若他不是呢?”

    “就算不是,肉芝仙食亦是至恶之物,需当除尽,何况事涉梵天之‘无’?沅沅,你应该知道‘无’的存在会给玉昆带来什么后果,自当宁枉勿纵!当年让他侥幸逃得一命,现如今本座绝不放过。”

    说话之间,贺无欢已经飞至乱石堆谷外,又是一声厉喝:“让开,否则即便你乃本座之徒,也不轻饶!”

    数道银光已随她的声音射向林清沅的青光,不过眨眼时间,青光破碎,林清沅唇角沁出血丝,站起身来,她不敢对恩师出手,只是祭出慈莲仙心。

    “林清沅!”贺无欢见状大怒,柳眉倒竖,“你真要一意孤行到底?”

    “师父!”林清沅眼眶通红,却没有让步的意思,只盼着身后的人早早逃离。

    贺无欢不再多言,双手凌空挥出,数道剑光眼见飞出,灭劫期的近仙之力,林清沅纵有慈莲仙心,也难抵挡,正是生死关头,不远处乱石堆后忽然现出一道人影。

    “贺仙,几十年未见,你还是那般迂腐守旧,真是无趣得很。”

    却是萤雪扯下了仙纱,冷对贺无欢。

    “萤雪道友!”林清沅霍然转头,她怎么也没想到萤雪竟还在身后,不仅没跑还现出身形。

    萤雪漫不经心地踱步走来,一边道:“贺仙要杀我,何必为难自己的弟子?”一边扶起林清沅,将薄纱塞还给她。

    “你肯束手就擒,本座自然不会为难她。”贺无欢凌厉的目光望向萤雪。

    林清沅大急:“师父……萤雪道友……”

    她想劝二人,却力不从心。

    “六十几年前你杀不了我,现在就能杀得了我吗?”萤雪嚼笑嘲道。

    “你以为这次还会有人出面救你吗?”贺无欢冷道,身后剑阵的长剑齐刷刷对准了萤雪,不待萤雪回答,便掐诀施出。

    “师父!”林清沅惊急喊出声来。

    萤雪仍旧冷笑着将林清沅推开,独对贺无欢的剑阵。

    眼见利剑欺身,电光火石之间,地底忽然掀起一片银光,在萤雪与林清沅二人身边化作坚盾,将贺无欢的剑阵挡下。

    “阁下在我长渊伤我师弟,可曾问过我?”

    清脆冰冽的声音响起,虚土盾在贺无欢的剑阵之下化作碎片,而后又渐渐聚出一个人影来。

    贺无欢惊疑地看着眼前之人——她没听说在长渊脉有境界修为如此高强之人,竟能与她相敌。

    “师姐……”

    “南棠。”

    那厢,萤雪与林清沅却认出来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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