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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无灭仙(饲无灭仙,元尊归临!...)

    “为什么?”夜烛徒劳无功地抬起手, 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任由齑粉从飘过指尖, 散落得无影无踪,“你为何就不肯放过他?”

    “放过他?”谢清留搓搓指尖,将指腹沾染的一点粉末搓散,缓缓道,“他是我这万万年来炼制最成功的一朵肉芝,再没有比他更完美的肉芝了……”说着说着,她眸现一抹痴迷,“如果服食他的血肉, 则长生无虞,仙力永固……”

    夜烛倒抽口气:“你打算吃了他?”

    “不是我, 是你。这朵肉芝是给你准备的。”谢清留霍地低头, 紧紧盯着夜烛。

    夜烛顿时一阵胃涌,攀着佛指慢慢坐起,咬紧牙与她冷冷对望, 像看着这世间最厌弃恶心的东西般, 谢清留那张美艳无双的脸庞似乎变得狰狞无比。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被他这般看了两眼, 像被刺中什么旧事般忽然失控, 俯身出手, 狠狠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抵在佛指之上,“你也尝过漫长寿元与无上仙力的滋味了, 一千寿元便可到灭劫后期,这世间哪个修士能有这样的修行速度?这都是我给你的!”

    “我不需要!”夜烛被她钳制, 费力开口,“寿元和境界, 我都不需要!”

    砰——

    他话音未完,就被谢清留掐喉扔出,撞到一旁船舷。

    “不需要?你不想阻止我?”谢清留轻飘飘飞到他身畔,又温柔道,“没有修为和寿元,你如何阻止我?阻止我杀你弟弟,或者阻止你弟弟屠戮玉昆……”

    玉昆……

    夜烛以掌用力按住侧额。“玉昆”这个名字异常熟稔,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记忆很混乱,仿佛少了一大块,剩下的残片却拼凑不完整,而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里,似乎又混入了其他的东西,让原本就凌乱的记忆显得更加浑噩。

    但不管他想不想得起来玉昆这个地方,都不妨碍他从谢清留的话语中读出浓浓威胁——玉昆,应该是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地方。

    “怎样?你还觉得修为与寿元无关紧要?还要为着你那点可怜的坚持而放弃所有?”谢清留冰冷中夹着嘲讽的声音落下。

    夜烛俯身趴于船舷,长发垂落半空,他看着船舷外的星河山川,并没回答谢清留的问题,混乱的脑海里千头万绪如同乱麻,他忽然间抓住了其中一根。

    她说,她炼制肉芝仙食已有万万年?

    “谢清留,你活了万万年?”夜烛转头,不再唤她师父,“你……是元尊?”

    谢清留的神情有瞬间平静,她沉默地看着他,既没承认亦未否认。

    夜烛却又抚着头:“不是,不对,你不是他……你是祈族第十三人?肉芝仙食……是无?”

    混乱的思绪错综复杂,他怎么想都觉得有什么地方没能连接上。

    谢清留却在此时飞落他身畔,伸手轻抚他的头,像从前还是他师父时那样,慈和地问道:“你可知梵天之无代表着什么?”

    “无乃是梵天界至高无上的象征,广袤星宙,无限可能,超越相像的认知……”夜烛重复着这句话喃喃道。

    “说得没错,但你又知不知道,在这世间,有一件东西,可以和广袤星宙相媲美,同样拥有着无限可能?”谢清留一边说一边抬手。

    夜烛没有听到她的答案,只看她以指尖轻轻在自己额间点了点。

    “这是他告诉我的。”谢清留道,“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

    ————

    浮鲸海仙莱岛外,巨浪凝固在半空,天际流云不再变幻,风似乎停止了,海面出现了瞬间的平静,幽深的漩涡轮转静止,一切,都像暂时被凝结了般。

    萤雪停滞半空,看着细细的符铃随风而散,苍白如雪的面孔除了惊愕外亦浮现一缕迷惑,话说得再绝决,可在这一刻,他依旧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南棠,孩子般道:“师姐,我没有……为什么……”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惶恐,先前肆无忌惮的狂妄化作无助,仍是望着南棠:“师姐,符铃碎了,怎么办?”

    符铃碎了,夜烛死了。

    怎么办?她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南棠情绪几经波折,如同狂风大作的海域,早就巨浪滔天,剧烈的悲伤席卷而来,几乎要摧毁她的元神,泪水夺眶而出落进海里。

    她以毕生之力控制着濒临崩溃的情绪,弹指送出早已疯狂运转的春种之力,朝着萤雪脚踝缠去。

    所有人里她离萤雪最近,最先看到符铃的溃散,也清清楚楚地看到,萤雪失色的脚踝上,符铃的断裂处,已经浮起蛛丝般的赤红血脉,如同藤蔓般向身上生长,南棠的生气飞快缠绕其上,将其牢牢束缚,阻止这赤红血脉的蔓延。

    她有预感,这绝非好东西。

    “萤雪,别动。”面对萤雪的惶惑无助,南棠开口,以自己的冷静安抚萤雪。

    凭心而论,她并不相信萤雪会杀夜烛,这兄弟二人虽说素来不和,但要真想杀了彼此,不会等到现在,他们彼此都有太多的机会杀对方了。落星壑里如果萤雪没有下手,那么现在他也不会当着众修之面震碎符铃,让自己陷入眼前的境地。

    南棠没有时间多作思考,因为她很快发现,一股强大的反弹力顺着她的生气传回,这股力量大到她完全压制不住。萤雪任由生气束缚在踝,可那赤红血脉依旧是挣脱了生气束缚,沿着他的小腿向上生长。

    “师姐……我……”萤雪似乎受到极大痛苦般,在半空中曲起身体,脚背绷到极致,一身肌肤完全失色,双手亦半抓在空,五指指甲瞬间生长,如同兽爪,原来那张英俊漂亮的脸庞,转眼布满赤红血脉。

    “怎会这样?!”震怒的声音在他二人身畔响起,“他还没到解开封印的时间!”

    南棠下意识回头,叶司韶已然出现在她身边,他手中同时祭出十数张黄符朝着萤雪掷去,黄符化作冰雪覆到萤雪身上,以迅雷之速将他封在了一层薄冰之间。生气上传回的阻力大减,但南棠依旧能感受到萤雪体内那股力量还在缓缓游动,叶司韶的法术治标不治本,无法完全克制。

    “不行,玄冰封不住他!”南棠急道。

    “萤雪,你能控制住的,我教过你‘太衍咒’。”叶司韶没有回她,只厉声喝道。

    也不知是叶司韶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南棠的错觉,缚在萤雪身上那缕生气传回一股柔和的气息,安抚着那股爆冲的力量……

    “他的体内到底有什么?”南棠问道。

    “肉芝活壤的血,现在不能让他受伤……”叶司韶还待掐诀施法,可话没说完,忽然间一道紫光从不远处悄然袭来。

    嗤——

    一声细微的冰裂声随之响起,紫光毫不留情没入萤雪胸口。

    薄冰浮起裂纹,冰下殷红血色氤氲散开。叶司韶目眦尽裂般回身,望向远空:“贺无欢!”

    纵然隔岸观火的贺无欢并没看清远处发生了何事,却也在瞬间感受到天地间陡然改变的气息——凝固般的平静。

    只有修士们明白,这样有悖自然的平静意味着什么。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异常,趁着他师徒三人无暇他顾之际出手偷袭,面对叶司韶的怒喝,她并没有退却,反而趁机掠至他三人身侧,只道:“为害苍生之物,留之不得!”

    随着她的突然出手,仙莱岛外的气氛陡变。

    “看好他!”叶司韶不得不向南棠抛下一句话,迎战贺无欢。

    南棠并不知道肉芝活壤的血会引发怎样的变化,但依旧是将生气源源注入萤雪体内,力求恢复他的伤口,然而还没等她稳定下萤雪的伤势,异变再起。

    龙影剑上坐着的“裴玄熙”忽然间一跃而起,朝着远空疾掠而起,边掠边惊恐道:“‘无’……他是‘无’……饲无灭仙,元尊归临!”

    这一变故生得突然,待得南棠听到声音,“裴玄熙”已经掠出老远,声音也已传遍整片仙莱海域,落入每个修士耳中。

    就这短短八个字,足令众修色变。

    梵天界里流传的那个隐晦的禁忌,终于发生了。元尊临终之时,虽然封存重器,却授祈族以“无”,用来抵御诛灭修士,以保祈族之太平。

    没人知道“无”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无”成为悬在梵天界,甚至于修仙界所有修士头上的一柄利刃。

    越是不可知不可想的东西,越可怕。

    “果然是无!叶司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厢,贺无欢已厉喝出声,又朝远空的同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是不是非要等到这等魔物将玉昆搅得天翻地覆才愿出手?!”

    一语惊醒众修,跟随贺无欢而来的修士心里渐渐有了定夺,祭起法器朝着这处掠来,而仙莱岛处的防御大阵也随着众修齐至的攻击而开启。

    “师父!”南棠不知“裴玄熙”为何会突然颠狂,眼见他冲到群修之间命悬一线,心已提到嗓子眼。

    所幸一道黑影闪过,小九从仙莱殿掠来,将“裴玄熙”抓入手中,朝他们这处点点头,飞快抓着人掠回殿中。

    南棠凝眸回神,数念急转,只觉今日之事大有蹊跷,或者说从夜烛发现“裴玄熙”起,就有些不对了。

    在落星壑里,本只有夜烛、“裴玄熙”和萤雪三人,如果萤雪没有说谎,他的确没有见到夜烛,那么夜烛的意外……只可能和“裴玄熙”有关!

    这个“裴玄熙”有问题!

    就在她思忖的这瞬息时间里,一滴血透冰而落,滴向海面。

    仿如冻结的海域,刹那间天地骤变。

    “退!退出去!快点!”叶司韶已经顾不上是敌是友,厉声喝道,一边以全部仙力扫向四野。

    庞大威压夺天而至,将所有修士震退,就连贺无欢变在他的全力一击下退出数丈。

    “南棠,出来!”叶司韶倏地甩出一道青光,缠在南棠手腕之上。

    南棠已然察觉萤雪身上出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开始吞噬自己的生气,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叶司韶拉走。

    嗡——

    刚刚还漂亮如同星空的漩涡,转眼朝外喷薄而出,巨大虫巢涌现,数之不尽的虫子飞到半空……

    有几个来不及离开的修士,眨眼间就被喷薄而出的虫子拖入虫巢,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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