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太子呢？”
“健在。”
“王爷呢？”
“活着呢。”
“那……”
“我就带了它俩，别的一只也没偷。”
乌沉沉把小灵通拿到嘴边，大声说：
“再说我就是偷了你能咋地？你还要追过来打我啊？你来啊！”
小灵通外扩的声音停了一秒，随即重重地咳了两声：“沉沉啊，哥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一前一后的车厢门将这个角落隔绝在外，隔着玻璃门能瞥见车厢内的人头攒动，空气里也全是最新鲜的人味儿、汗味儿、还有旁边厕所里的尿骚味。
乌沉沉蹲在这个角落里，脸黑得跟她脚底下的地板一个色号。
火车车厢之间的空间本就狭窄，她身后还堆着一个半人高的蛇皮袋，把空间占得干干净净。
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耸动，像是要弄破蛇皮袋钻出来一样，被她一巴掌拍过去，才总算老实下来。
从各方面意义上来说，这都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所以乌七只能悻悻地说了句：
“哥就是想跟你说，去人家家里不能空着手，所以你路上别一不小心……”
乌沉沉暗骂一句“不要脸”。
她是怎么被赶出来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还在这儿装什么装。
“我又不是乌麻麻，管不住自己的破嘴！”
乌沉沉耐心告罄，不给他再多说一句的机会，就把电话给摁掉了。
——这破玩意儿真难用，摁了三次才给摁断。
乌沉沉心里有气，从地上一站起来就想把小灵通扔出去，但手都举起来了，在半空中搁了半晌也愣是没挥出去。
怎么说呢。
好歹是全村小孩儿都没有的东西。
虽然不好用，但就是稀罕啊。
要不是这次被赶出来，她还没有用它的机会呢。
想到临行前村长交代的那一堆话，还有握着她的手把小灵通送给她时那肉痛的表情，乌沉沉胸口的那口气忽然就消了。
火车吭哧吭哧地往前跑着，终于从一个细长的隧道里钻了出来，霎时间，白光吞掉了整个车厢。
乌沉沉也架不住这刺眼的光，微微眯起眼，等适应了亮度才慢慢睁眼，看向车窗外。
无边无垠的麦田在时下还是绿油油的，一眼望去，草原般辽阔而干净。
铁轨上的绿皮火车就穿梭在这绿海般的麦田上，向着远方已经显露一角的钢铁森林奔驰而去。
那可真是一片货真价实的“钢铁”森林。
高楼鳞次栉比，耸入云霄，颜色却是比眼前的麦田冰冷太多。
乌沉沉的眼珠子黑溜溜的，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那座正在缓慢靠近的巨大城市。
那是人类的文明。
是近百年来，世界天翻地覆的痕迹。
也是一种隐隐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强大。
乌沉沉是第一次如此靠近它。
她贴着车窗看了很久，直到肚子里咕咕咕响起来，才醒过神。
然后把自己身上的衣兜全都掏了个遍。
村长是真的够抠的，这趟出来除了一个小灵通和火车票以外，愣是一毛钱也没给她。
乌沉沉掏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没忍住又骂了一遍“老乌婆”。
心太黑了！
把她一个花季少女从家里赶出来就算了，还要她在外面解决温饱。
这老乌婆还当现在是几十年前，可以随便抓东西来吃啊？
没听说老狐狸那一家有多少个是因为管不住嘴，吃了“一级保护动物”被抓去劳改的吗？
想到这一茬，乌沉沉的那股鬼火又冒了出来。
该死的人类。
她爱吃什么，他们就把什么列为“国家保护动物”，搞得这几年她都食欲不振，瘦了一大圈了。
乌沉沉悲从中来，再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到达的地方，一下子觉得未来一片漆黑——跟她的毛一样黑！
“……泡面矿泉水面包饼干零食牛肉干果冻奶茶，还有酸辣粉回锅肉盖浇饭，有没有要的啊，好吃的很啊。”
推着餐车的乘务员从车厢的过道上慢慢穿过，最下面的那一层就摆着一摞便当盒，香味从里面飘出来，勾得整个车厢劳累疲惫的乘客都咽了咽口水。
绿皮火车的速度是最慢的，这一趟坐了两天两夜，所有人都累得够呛，仅有的慰藉可能就是吃上两口热饭了。
所以餐车上的便当卖得最好，哪怕价格比泡面贵很多。
乘务员熟练地收钱找零，一个个派发便当，等走到车厢门前时，一抬头就被玻璃窗上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给吓了一跳。
她记得这个小姑娘，毕竟这年头还买“站票”的人没几个了，检票的同事都在群里问这票是不是假的，结果整个群的同事讨论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就是真的，再真也没有了。
大概有些偏远落后的地区真的还在卖这种票吧。
乘务员心里叹了口气，拉开车厢的门，路过她时特意停下来问了句：
“你饿不饿啊？这儿还有几个面包，五毛钱一个。”
火车上哪有五毛钱的东西，前面一个同事听见立马转头看过来，乘务员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就什么也没说，转回头继续忙去了。
缩在这地方的小姑娘瘦瘦的，倒也白净，就是不太高，看着比她上初二的女儿还矮，真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长成这样。
就这小身板，还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蛇皮袋。
乘务员真是好几年没见过这种蛇皮袋了，毕竟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上去了，像以前那么穷的人早就没几个了。
所以饶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乘务员，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乘客，她也还是情不自禁生出了恻隐之心。
此刻乌沉沉正盯着那最后一盒便当流口水。
她满脑子都在想“回锅肉盖浇饭”是什么味道，根本没听见乘务员问了什么，只记得不要让口水真的流出来——活了两百多年了，什么叫“丢脸”她还是知道的。
乘务员见她这副模样，想到自己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见上一次的女儿，最后还是架不住心里那股酸意，弯下腰把那最后一盒便当给拿了出来。
“给，趁热吃吧。”
她一只手递出去，另一只手从自己兜里摸出手机，对着收款码扫了一下，付了款。
乌沉沉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闻到这股近在眼前的香味后，两只眼睛都发直了。
她愣愣地接过来，手里摸到便当盒那微微发烫的温度后，才想起来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人。
女人对她笑了笑，交给她后，就起身推着餐车去了下一节车厢。
乌沉沉瞪着手里这盒便当老半天，口水咽了又咽，最后还是抵不住香味的诱惑，打开盖子吃了起来。
回锅肉入口的一瞬间，她差点儿叫出来。
这是猪肉吗？！
这居然是猪肉！
猪肉怎么会这么好吃啊！
比土鸡土鸭土鹅都还要好吃！
好好吃好好吃好好吃！
“嗝儿。”
秋风扫落叶般扫荡完饭盒里的每一粒米饭后，乌沉沉终于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嗝儿出来。
虽然这点量根本不够吃饱，但她身心都舒畅了，跟泡在温泉里一样暖洋洋的。
鬼知道她有多少年没吃得这么舒心过了。
都是因为该死的人类。
但是——
人类文明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可恶。
至少他们挺会搞吃的嘛！
绿皮火车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奔跑着，穿过了绿油油的麦田，绕过了山间的陡峭岩壁，又一次钻进了乌漆嘛黑的细长隧道里。
乌沉沉抱着蛇皮袋，侧头看向车窗外。
她知道，再过不久，新的天地就会“唰”地一下出现在面前。
那是陌生的、冰冷的钢铁森林，是人类的文明，也是生活着千百万人类的繁华都市。
——是她即将迎来转折的人生。
哦不。
是妖生。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这次是一个没尝试过的故事类型，希望您看得开心！
这章所有评论都发小红包！
请新老读者朋友们多多资瓷呀（: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