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陆心心问，“你最近有空吗？到公司来一趟。”

    “心心姐？”时逾回答，“好的，我明天请个假过去。”

    “行，”陆心心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却似乎不怎么兴奋，“来签合同，《云端飞行》。”

    “我过了？”雀跃的心情只涌上心头一瞬，时逾随即察觉到陆心心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他有点疑惑：“心心姐。”

    “嗯？”

    “怎么了，不高兴吗？”

    “那个，你来就知道了。”陆心心有点心累，“林导自己来不了，昨天直接把你的合同寄给我了，顺便把新的剧本寄过来了……其实你早就过了，一直没消息是因为宋编剧在改剧本。”

    “哦，”时逾恍然，“那是新剧本有问题？”

    “也不是，电话里面说不清楚。”陆心心欲言又止，“反正你来了就知道了。”

    时逾微微皱眉。

    陆心心不是喜欢当谜语人的人。难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他挂了电话，向奚秉文晃了晃手机上的来电信息：“经纪人。”

    “怎么样？”奚秉文还在低头研究剧本，脸色有点差劲。

    中艺提倡社团学生自治，奚秉文身为话剧社的社长，几乎要负责话剧社的方方面面。更何况他是学导演的，家学渊源，时逾知道他父亲也是做导演的，但是圈内确实没有姓“奚”的一位，奚秉文也不怎么张扬，所以很少提及。百年献礼的《海鸥》就是由他来执导。

    “让我去签合同，”时逾说，“一个试镜过了。”

    奚秉文简短地说：“恭喜。”

    虽然说着“恭喜”，但是奚秉文的神色却并不怎么好看。时逾体谅地拍拍他的肩。饰演《海鸥》女主角妮娜的詹梨站在他们两个人旁边，他们三个自成一个小结界。詹梨沉默了一会儿，问：“那我们今天还排吗？”

    “排，”奚秉文冷冷道，“怎么不排，又不是我们求着他来演。”

    詹梨往后边的人群里望了一眼，叹了口气：“我觉得不行……本来他的进度就最慢，之前的戏都是我和b角互相对的，再耽误下去，我看直到晚会那天都排不完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更何况，今天徐老师带着容觉师兄和叶襄师姐来了。”

    “唉……”奚秉文把剧本往脸上一盖，长叹一口气，“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回事啊……”

    *

    叶襄仪态万千地坐在学生的最中央，向镜头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她原本是走高冷路线的，今天回母校来，特意换了一身学院风的衣服，淡妆衬得她干净又青春，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坐在女学生里也不显得违和。容觉同样装束利落，两个人分坐在徐文江左右，身后浩浩荡荡站了一大片中艺的学子。

    摄像师喊道：“三，二，一——”

    伴随着“咔嚓”一声，这张照片将挂在中艺的走廊上，标题大概会是“戛纳影帝容觉、三金影后叶襄回母校访问学生话剧社”。

    她和容觉，同样是中艺出身的学生。叶襄比容觉低一届，当初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互相知道彼此的名字，算下来，两个人也认识了十一二年。

    今年是中艺的百年校庆年，校方从年初开始，就一直在邀请许多的知名校友回校探访，叶襄和容觉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叶襄没想到的是，校方居然把她和容觉安排到了同一天！

    虽然理解校方刻意制造影帝影后同框的话题度，但是她真的非常讨厌和“容觉”两个字捆绑在一起。

    从出道开始，这对师兄妹就经常被放在一起谈论：刚出道的时候合作过一部电影，加上同样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国内国际有名的一线演员，男容觉女叶襄已经成为了国内电影演员的代名词。

    少有人知道的是这对师兄妹不对盘已久，叶襄已经受够了“容觉”两个字时不时出现在她的工作和生活里了。

    刚见面的时候，容觉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众目睽睽之下，叶襄对着容觉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觉也亲密上前，两个人低声聊天，宛如一对老友。

    没有人知道叶襄说的是：“你怎么来了？”

    容觉语气也不好，尖锐反问：“我不能来吗？”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叶襄不耐烦地皱皱鼻子，在旁人眼中看来却十分可爱，引起围观群众一阵惊呼，“跟你站一起真叫人受不了。”

    容觉只回她两个字：“呵呵。”

    叶襄的助理在一边紧张地扯着叶襄的袖子，生怕这位没人管得起的祖宗级别的大小姐兴致一起，干出什么大事来。好在今天媒体观众太多，叶襄再怎么样也懂得分寸，安安稳稳地跟容觉逛了一圈学校，两个人在镜头前有说有笑，俨然一对模范师兄妹。

    话剧社为了排练，特意借了学校平时闲置的大礼堂。在礼堂的合照拍完，话剧社就开始赶人了，毕竟这是他们的活动室，《海鸥》还在紧锣密鼓地排练中，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他们排练都展不开地方。

    作为陪同教师的徐文江徐老倒是邀请他的两个学生留下来看看，叶襄一边笑着冲学生们挥挥手告别，一边低声问容觉：“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

    容觉问：“什么？”

    叶襄白他一眼：“男主角啊！”

    她用眼神示意奚秉文、詹梨和时逾三个人聚在一起的地方：“那三个，一个是导演，一个是女主角，还有一个不是演员。那男主角呢？”

    容觉同样往后看了一眼，奇道：“你怎么不知道剩下的那个不是男主角？”

    叶襄沉默了一下。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容觉，直把容觉看得发毛，这才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容觉有点茫然。

    “剩下的那个，是林导新电影的双男主之一。”叶襄叹息般地说。

    她并没有说明是哪个“林导”，但是容觉瞬间明白了她说的是谁：“前几天才去试的镜，怎么可能还有时间来排话剧？”

    叶襄感叹道：“林导的事情，现在居然有你不知道的了吗？”

    容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我为什么应该知道？”

    “……”叶襄无语，“你真的想让我说？”

    这回换容觉沉默了。他终于放弃抵抗：“我真不知道。”

    “哈，好笑。”叶襄冷笑一声，“怪不得。”

    容觉和林小舟闹翻的事情在圈子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林小舟的态度实在强硬，以前他有什么本子，必然第一个递给容觉看、等容觉摇头再考虑其他人，宋屿对此颇有微词，有流言说他们还因为容觉大吵一架；现在林小舟压根不提这个人了，转身去拍文艺片一扑再扑都锲而不舍，甚至公然在某次采访里批评容觉“不知长进”“毫无前途”。

    也就是林小舟的电影一部比一部扑街，容觉的面子功夫又做得好，公关到位，稿子还没发出去就被工作室用钱压了下去，这才没成为一时笑柄。

    毕竟被亲手挖掘自己的导演当众打脸，实在是……

    很难形容。

    但是叶襄觉得容觉是活该。

    她瞥了容觉一眼，不想再跟这个名义上的师兄说一句话，转身去向角落里的三人组。

    她虽然踩着高跟鞋，但是脚步放得极轻。站在他们身后正打算打招呼，叶襄忽然听到背对着她的、三个人里唯一一个女孩急促的声音：“也不是没有办法。”

    后边的两个男生看见叶襄走过来，赶紧撞撞詹梨的手肘。叶襄一点偷听别人说话的羞愧都没有，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你们好！”

    詹梨立刻转身，看见叶襄精致的面容在自己面前放大，有点受宠若惊：“叶……师姐好。”

    “师妹好呀。”叶襄笑眯眯地说，她嗓音慵懒，眼如剪水，一针见血，曼声道，“你们好像遇上了什么麻烦。”

    詹梨和奚秉文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见了凝重的神色。

    这个时候徐老也结束了采访的客套话，带着容觉也走近：“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场演一段给两位师兄师姐看看嘛，影帝影后指教的机会，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次。”

    “倒不是这个，”奚秉文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实话实说，“我们男主角没来。”

    “那看来今天有点不巧，”叶襄摊手，“可惜。”

    “他是今天没有时间吗？”容觉却问。

    他一边问，一边转向站在一旁的徐老：“老师您也知道，我以前也是话剧社的，对我们中艺话剧社很有感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看一次我们话剧社的师弟师妹排练。”

    叶襄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到时候百年献礼晚会上，咱们不就看到正式演出了吗？”她微笑着打圆场，“容师兄不必这么心急吧。”

    徐文江却没让他们糊弄过去。

    校方前几天就通知了有校友回校参观，一早安排了观看话剧社彩排这项活动，怎么也不能缺了男主角。他心里疑惑，问奚秉文：“到底怎么回事？”

    “特里波列夫，饰演的人是纪安泽。”奚秉文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来社里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放存稿箱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