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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你玫瑰

    第五十一场

    内景-客厅夜

    屋里开着灯,夏停穿着宽大的白短袖,坐在灯下,开着编曲器写新歌。

    夏停听到桑夷进来,露出一个略带天真的表情。

    ……

    桑夷怔怔地看着夏停折下一枝花,覆在他的唇上。

    然后,夏停吻了桑夷。

    ……

    不得不承认,宋屿真的很会写那种缠绵的、暗处盈盈的浪漫。

    “那我们先过一遍台词?”时逾问。

    庄褚点头。

    这段剧情其实并不难。夏停说自己无力承担房租,桑夷于是邀请他住进自己家。两个人的感情在生活中不断地拉扯,忽远又忽近,桑夷对夏停的好感升高的同时,又觉得这个人完全捉摸不定。

    人的本性大概就不太会喜欢自己掌握不了的事务。

    上辈子有影评做阅读理解,说《云端飞行》这个标题有三层含义,其中一层便是指桑夷眼中的夏停:

    他自己是踏足大地、与坚实的地面肌肤相触的普通人,但是夏停在他眼中却是云。

    所以这个时候,桑夷对夏停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伴随着他压根没有意识到的、或者应当知道却下意识忽视的、属于暧昧的情愫。

    而这个吻之后,桑夷第一次惶惶然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像鸵鸟终于把头伸出沙土:我可能喜欢他。而且无可自拔。

    不得不说,夏停,老钓系美人了。

    因此,如何处理桑夷的感情渐变,才是这里的重中之重。

    时逾复习了一会儿台词:“我可以开始了。”

    庄褚原本坐在沙发上,听到时逾说的话,拍拍身边沙发的空位,示意时逾坐过去。

    时逾原本坐得就不远,想了想,还是乖乖过去:“可以开始了吗?”

    他没有听到“可以”或者稍等的回答,因为庄褚已经开始说第一句台词了:“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原来从示意时逾过去开始,庄褚就已经进入状态了。

    “我去送雪明回学校了。”桑夷轻声说。

    这里的声线被时逾处理得很轻,因为桑夷此刻是面临了一种巨大的、美学上的冲击力的:夏停端坐灯下,漂亮的脸歪头看他,那种送走妹妹之后一个人空空荡荡的心情,莫名被另外一种储存在心底的情愫取代了。

    这种情愫从见到夏停的第一眼开始就慢慢积蓄在角落,此刻悄无声息地膨胀开来,像是寄生在宿主身上汲取营养、直到最后把宿主绞死的藤蔓。桑夷习惯了空无一人的屋子,终于有一个人在等他。

    但是这个人不是妹妹也不是父母。

    桑夷和他之间,只有某种情绪上的隐隐关联,没有血缘一般牢不可破的纽带将他们绑在一起。所以他也会想,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

    失去一朵流浪的云,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时逾倚在庄褚身边,听他继续念台词,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语气:“她答应你回学校啦?”

    “是啊,”桑夷说,“让我操碎了心。”

    “我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更离谱,”夏停低头,在纸上写几个音符,“老师见到我,没一个不头疼的。”

    “是坏学生。”他总结道,随后丢下笔,满意地翻了一张干净的纸,开始抄写草稿本上的曲谱。

    “当好学生也没什么好的,”桑夷回忆道,“上课下课都是一个样子,班里死气沉沉的,除了成绩之外什么都不关心,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高考一件事。”

    ……

    前面的台词过得很快。

    夏停向桑夷提起今天的演出,一位民谣女歌手下了台,捧着一束玫瑰就接了电话吵架,言辞中听得出来,这束玫瑰是她出轨的男朋友送来的。女歌手虽然在电话中声称自己不稀罕,玫瑰早就扔进垃圾桶了,挂掉电话之后却站在垃圾桶旁边徘徊两三次,最终都没能彻底下定决心。

    这个时候夏停从她身边路过,被她拦下,不由分说地被女歌手塞了一怀玫瑰。

    女歌手匆匆离去,似乎是不忍回头再看一眼,夏停沉默着低头嗅了一下,似乎是在奇怪玫瑰居然会有玫瑰的香气。*

    他将这束玫瑰带回了桑夷家里,宛如带回一颗破碎的心。

    时逾默默地听着庄褚讲故事,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场演出,一个山茶花般绚烂的女歌手匆匆擦身而过,向路人塞一束伤心的花。

    夏停从桌子底下的角落里提出一大捧玫瑰花:“家里有花瓶吗?”

    桑夷回答:“没有。”

    其实是有的,但是是那种老式的搪瓷缸,不太好看。桑夷是开花店的,他设想这束花应当活在透明的水晶玻璃瓶中,灿烂燃烧如晶莹剔透的心。

    夏停于是抽出一支玫瑰。他作曲用的桌子是临时拼起来的两张小桌,中间的夹缝经常摇摇晃晃。夏停将纤长的花茎塞进两张桌子之间,只留盛开的花朵,于是看起来好似木质的桌面和四散的白纸中央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桑夷于是去拨弄那朵花。他开花店,不知不觉带了点喜欢侍弄花草的习惯,见到这朵玫瑰,下意识地去观察开得怎么样,手指上染上了玫瑰香。这束花上应当还用了别的香水或者香薰,桑夷把手指放在夏停的鼻尖:“还有另外一种味道。”

    他探究得很认真,人类总是在某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里纠结不已。但是夏停任由他的手指放在那里,两个人恒定不动——简直像是僵持了一会儿,夏停忽然伸手,把那朵玫瑰花的花瓣从花托处掐了下来。

    他掐的很用力。玫瑰花的花瓣重重叠叠,在夏停手里散成一片。花汁溅在夏停的手上,染红了他的皮肤和镭光色的指甲。汁水淋漓。

    这种镜头语言,在电影里通常是某种性暗示。宋屿格局大了。

    夏停把无数花瓣盖在桑夷的唇上,然后吻他。无数鲜红的花瓣从他们的唇间下落,好似一场微型的暴风雨。

    一场爱情。

    一吻完毕,夏停轻声说:“还你一束玫瑰。”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夏停说自己在等有人送花给他,于是桑夷为他剪了一支店里的玫瑰。

    这是夏停在他们关系当中的第一次主动。

    *

    时逾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找到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他隐约知道桑夷应当抱有何种感情,试图将自己设身处地放进那个场景当中,在脑海里设想自己作为桑夷经历这一切。但是总是如水中花镜中月,模模糊糊地,只有个大概轮廓,却无法将其准确地表达出来。

    由此可见,时逾只是一个理论派,实践经验为零的那种理论巨人。

    庄褚给他提建议:“如果你有恋爱过的话——”

    “没有。”时逾垂头丧气。

    上辈子的他是个事业批,除了想红之外也没其他愿望,更何况在圈子里遇到“真爱”确实很难,表面情侣夫妻见得太多了。这辈子就更不说了。

    谁料庄褚轻描淡写地说:“性生活的话,也是可以的。”

    “呃——”时逾说,“一样吗?”

    或许庄褚在国外留学,国外性观念开放,这都不算很私密的话题。

    “都是荷尔蒙的上升?”庄褚也不确定,“激素的分泌,头昏脑涨,不加思考——有时候我觉得,荷尔蒙和酒精也没什么区别。”

    由此可见,庄褚在理论上确实比时逾更高一筹。但也只是理论上。

    时逾正打算说什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似乎还真有过。

    ……那只是一次意外。

    时逾发誓,他这辈子就那么一次喝醉,然后情迷意乱。

    那是一家高级会所,是圈内人开的,各路大小演员制片,聚会、谈生意常常都在那家。那天他跟着陆心心去跟片方喝酒谈一部电视剧的主角,因为是大制作,片方和公司都很重视,他喝得有点太多了。

    走的时候,陆心心也醉得不轻,打电话喊了助理开车把他送回去,自己先打车走了。

    第二天时逾醒来,接到助理的十几个未接电话:“哥你昨晚去哪了我怎么没找到你?”

    时逾平静地安抚他:“遇见熟人,把我带回家了。当时太醉,没联系你,对不起。”

    至于发生了什么……或许,或许是走错了路,走错了房间。时逾只记得对方手腕上的蝴蝶纹身。

    时逾对它印象太深了。

    虽然当时神志散乱,但是他毕竟是第一次,还是会感觉到疼。他身边的人摩挲着他因为疼痛而颤栗的皮肤,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那么把脆弱的手腕递到他面前。

    “你咬我吧,”对方语气微醺,“咬我就不疼了。”

    时逾的牙齿亲吻了那只蝴蝶。

    第二天躺在他枕边的只有一张酒店的备用纸笺。

    十分抱歉,有急事先走。请联系我:132xxxxxxxx。

    您很漂亮,我的荣幸。

    笔画漂亮,工妙点画,神韵结体。

    看起来极有教养,说话有点恼人。

    时逾的性取向观念很淡薄……加上他也不是没爽到过,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还不如某一次团队舞台演出破音之后,舆论的评价。

    他看了一眼,把纸笺撕碎,泡进杯子里,倒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1v1,放心。

    这两个人正式拍摄的时候还得把这段过一遍呢,先这样吧。不着急。

    悲报:存稿没啦

    以后什么时候写完就什么时候更新,不过最近没卡文,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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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奇怪锋利的宝剑居然会美、

    奇怪玫瑰居然会有玫瑰的香气。

    ——博尔赫斯《天真》,林之木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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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烽起一城离洛、我也不知道、陌莲笙的营养液,谢谢各位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