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靠在床榻上，呜呜咽咽的哭声一直不曾停下，苏剑武能做的都做了，一直听她哭也烦，借口去了解情况，出了采荷院。
“夫人，您别再哭了，老爷已经在处理了，听说，大少爷也在调查呢。”熙春连连安慰蔡氏。
蔡氏根本停不下来，她一想到有可能是那山匪头目劫走的苏凝语，心就像被根绳扎紧了似的疼。
她也知道不能再闹了，再闹下去苏剑武好不容易对她升起的那丝愧疚感就消耗没了，可她忍不住啊。
那群人什么做事风格，她还不懂嘛。
苏凝语落到他们手里可怎么得了。而且，山匪头目的目的，她很清楚，可她不能出去见他，一旦他们碰面被苏剑武抓到，那往后的一辈子可真的是全毁了。
“夫人，织绣嬷嬷来了。”门外一道清脆的声音，是苏剑武最近给蔡氏安排的小丫鬟。
熙春在屋里陪着蔡氏，小丫头大部分时间就在外面守着。
蔡氏闻言看向熙春，熙春眉头稍稍抬起，一时也弄不清，这大晚上的织绣嬷嬷来干什么。
“夫人先叫她进来吧。”
织绣嬷嬷说到底是苏老太君身边的人，蔡氏不让她进来不合适。
“嗯。”蔡氏点点头，门口的小丫鬟得令，领着织绣走过来。
“老奴给大夫人请安。”
“嬷嬷请起。嬷嬷深夜来访，不知是为何事？”蔡氏神色淡淡，一边说一边似是劳累般轻轻柔着额头。
“老夫人听说二小姐出事了，放心不下，特派老奴过来问问。”织绣坦然地答道。
蔡氏脸上不自觉滑过一抹忧心，许是因为织绣不是来看笑话的，她当下放松不少，“劳老太君费心了，夜已深，嬷嬷回去回话吧。此事老爷和大少爷都在竭尽全力处理，想必语儿不会有事的。”
“是。”
蔡氏又柔了柔眉心，像是累得不行，余光却瞧见织绣还在屋里站着，“嬷嬷还有事？”
“大夫人若方便的话，可否屏退左右，老夫人有话传达。”
蔡氏一愣，眸光下意识地看向熙春，熙春道：“那奴婢在屋外候着，夫人有事就唤奴婢。”
当着织绣的面，熙春礼数到位。即便蔡氏并不想让熙春出去，可熙春还是走了。
屋内剩下她和织绣两人，蔡氏只觉得心力憔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真的快没心思应对了。“嬷嬷有话就说吧。”
“是，大夫人。老夫人拖老奴过来转告，若希望二小姐平安无事回来，您最好将那些秘密烂在心底。您嘴巴严实了，二小姐便安全了。”
蔡氏一怔，下一秒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颤。
她一直以为劫走苏凝语的是山匪头目，她胆战心惊地等到现在，生怕苏凝语遭遇不测，原来！原来竟然是苏老太君做的！
“她是疯了嘛！我语儿出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就不怕皇室查到她头上！”
“大夫人心里有数，老夫人这么做也不过是被您逼的。”
相比较蔡氏的愤怒，织绣一直很平静，平静地让人以为她们做这件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因为没办法了，想干就干了。
至于苏凝语会如何，她们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你们疯了！你们简直是疯子！她可是皇子侧妃！你们绑架之前就不想想后果吗？！”
“大夫人言重，谁绑的老爷还在调查，至于绑了之后会如何，大夫人与其担心老夫人，还不如替二小姐想想。老夫人给您的时间不多，天亮之前，您想好了，让熙春去颐寿园送个信。”
织绣说完，微微行礼，不等蔡氏回答，又淡然地离开采荷院。
“啊！”屋里，蔡氏彻底疯了。
一件一件的事就像压在骆驼身上的稻草，她拼命想撑起来，可她撑不住了。
“夫人。”熙春急忙跑进来，只见蔡氏从床榻上扑下来，一下子跌在地上，熙春抱着她，她捏着熙春的胳膊，近乎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我？我不过是想给自己谋一席之地，我错了吗？佑佳淑宁已经死了，她要那些虚名干什么？与其给她一个死人，为什么不能给我？”
“我一次次拿命在赌，我活下来了说明我有福气。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还要将心思动到语儿身上！”
“夫人！夫人您冷静点。”熙春大致明白蔡氏在说什么，可若这样闹下去，她们之前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熙春没办法，叫来大夫给蔡氏配了副安神药，蔡氏喝下去后，总算安静了。
天蒙蒙亮时，蔡氏醒了，熙春大致给她说了下晚上她睡着后发生的事，蔡氏听说苏哲回府了，这时候本该叫了苏哲过来回话，她却选择拖着病躯前去清风楼。
她不能等，她必须在苏老太君下手前从苏哲那探得消息。
熙春假装拦了她两下也就由她去了，熙春巴不得蔡氏跟苏老太君闹翻呢。
清风楼。
苏哲刚刚躺下，尚未来得及入眠，孤鹜就说蔡氏来了。苏哲想到最新调查到的消息，起身，让孤鹜请蔡氏在大厅等他。
苏哲套件衣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蔡氏却明显等的不耐烦了。等苏哲从二楼下来，还没坐上轮椅，蔡氏便急急冲到他面前。
“哲儿，母亲这些年待你不薄。母亲知道，母亲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只是不善于表达。母亲这些年从未要求你什么，今天，今天就当娘求求你，你帮帮语儿好不好！”
“母亲。”苏哲淡淡开口，他话还没说，蔡氏的眼泪已如脱线的水珠子，“娘求求你，求求你了。”
“夫人，您先让少爷坐下吧。”孤鹜忍不住开口道。
苏哲累了一天，如今躺下还没休息呢，哪有体力站着，坚持到现在怕已经很难为他了。
蔡氏一愣，见苏哲靠着楼梯栏杆，脸色很是不好，忙让开身子，亲自扶着他坐下，抽泣声依旧不止。
“母亲，不是哲儿不帮您，如今爹与我都在尽力调查，但凡有一丝机会，哲儿定会将凝语妹妹救回来。”
“我知道我知道，那...有什么消息吗？”蔡氏擦着眼泪，似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哲想了会儿：“母亲，恕哲儿冒犯，您与那些人在景灵城联系时，除了常去的七附巷，还有其他地方吗？”
蔡氏一愣，什么叫她与那群人联系？她跟他们没关系！
“母亲，这事你我心知肚明，您若执意隐瞒，那帮助凝语妹妹一事，哲儿也只能尽力而为。”苏哲冷漠说道。
他调查了许久，除了七附巷再没调查出其他，山匪可能藏匿的地点。正因为了无头绪，他才回来休息。也正因此，他才愿意见蔡氏这一面。
“我-”蔡氏犹豫了。
她很想说，这事不是山匪干的，是苏老太君的做的呀。可她该怎么开口？
她就算如实说了，苏哲会信她吗？
“哲儿，不是母亲不愿意配合。你们调查这么久没有消息，难道就没怀疑过调查错了方向吗？”蔡氏斟酌着说道。
这话倒是弄得苏哲愣住了。
调查错了？
那山匪头目从逃跑，他就派刑部人追踪了，虽然一直断断续续，没有确切的踪迹，但完全可以肯定是山匪绑走了苏凝语。
“母亲为何这么说？”
“我，总之你仔细想想，你有没有遗漏什么疑点。”
苏哲眉头蹙得更紧，毫不犹豫道：“没有，此事是山匪所谓，证据确凿。”都这个时候了，蔡氏还想替山匪开脱？
苏哲心中更加坚信，派人盯着蔡氏，一定能查出来消息。
“不，不是的，哲儿，你想想，府里跟我不合的人很多，她们...她们也可能对语儿下手的。”
“母亲是指祖母？”苏哲眉头挑起，蔡氏差一点就要点头了，苏哲却又道：“祖母这么做对自己，对苏府有什么好处？
母亲您与祖母相处多年，当比哲儿清楚，苏府的声誉，前途，在祖母心里有多重要。”
所以，这事不可能是苏老太君做的。
蔡氏身子一晃，险些跌落在地。
不信，他们都不会信，这事是苏老太君做的。苏老太君利用山匪头目逃跑一事，已经让他们把视线都放在山匪身上了，他们全都调查错了，那什么时候才能救回苏凝语？
蔡氏恍恍惚惚地离开清风楼，从未有过一刻这般绝望。
“夫人，这是门房刚刚送来的消息。”采荷院的小丫鬟，因为在屋里没等到蔡氏，又想着现在苏凝语出事，门房送来的可能是重要消息，急急忙忙替蔡氏拿过来。
蔡氏木纳地接过，似乎没准备看。
“老爷呢？”她问熙春，熙春道：“老爷昨晚从采荷院回去就出府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蔡氏像失了魂似的，嘴上应着，脚毫无方向地往前走，手上的信也随之落在地上。
熙春瞧了，赶紧捡起来，上面没有落款，熙春心中好奇，不自觉地打开，看清里面的内容，吓得一声惊呼，又赶紧捂住嘴巴。
“夫，夫人，这里面是—”熙春冲上前，话还没说完，蔡氏看到熙春手上捏着的耳环，当下心头一紧，“这是哪儿来的？”
“信，信里！夫人，信上说让您交一万两银子，否则将二小姐挂在景灵城城门口示众！”
熙春一口气说完，蔡氏连忙抢过信，下一瞬直接又晕了。
苏老太君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在警告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