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抱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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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想x6

    程迟在她旁边坐了一会儿, 修长手指拢着杯子,手肘搭在椅背上,就那么百无聊赖地往前看。

    阮音书随口问道:“下半场你还上吗?”

    “上啊,”少年眯眯眼,轻笑道,“怎么, 课代表想看我打球?”

    “也不是,我就随便问问啦。”她摇摇头。

    听了这句话,他有些威胁性地眯了眯眼, 声调抬高:“哦?”

    她看出他是不爽, 大概是因为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阮音书好笑地轻叹一声, 这才无奈地眨眨眼:“想看想看,特别想看你打球。”

    “啧,”程大少爷不满意,“一点都不真诚。”

    “这还不真诚……”阮音书指向对面, “要像她们一样才算真诚吗?”

    对面大概是自发组织的拉拉队, 女孩儿们清一色短袖加短裙,手里拿着小灯牌或是小手幅, 倒还挺与时俱进,像粉丝应援。

    而小手幅里出现最多次名字的,自然就是她手边这位程少爷。

    她们手边还摆着矿泉水毛巾等各式“应援物”, 大概是想等小哥哥们打完球赛累了之后, 再送出自己如潮水般的猛烈关心。

    跟她们这种有组织有纪律有条理的支持相比,阮音书真是不知道弱到哪里去了。

    程迟懒洋洋瞥过去一眼, 松散道:“你觉得她们很真诚?”

    阮音书还没来得及说话,程少爷摇了摇手里的果汁,用那种看破红尘的语气悠悠道。

    “我觉得还是课代表亲手打的橙汁真诚点。”

    上厕所归来的李初瓷听到这句话后半段,擦擦手:“橙汁?对了,橙汁发了吗?”

    阮音书仰头看她,“还没呢,我看你还没来。”

    李初瓷看了正在休息的大家一眼,赶忙道,“好,那走吧,我们现在过去发,等会就要开始下半场了。”

    除了程迟,刚打完球的人都坐在专属的休息区小憩,阮音书正准备把装饮料的袋子提起来,结果下一秒,被程迟轻飘飘拿去。

    他什么话都没说,接过之后就步伐悠闲地下楼梯,只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衣服上印着的不再是猛兽,而是清晰利落的八号数字。

    看他下楼的时候,阮音书恍惚地想,自己那么费力才能拎起来的东西,在他手里居然像提个抱枕一样轻松。

    程迟拎着东西到了中场休息区,邓昊远远就看到了,待他走近更是眼睛一亮:“我靠,这是什么好宝贝?”

    李初瓷加快速度走过去,介绍道:“不知道你们想喝什么,所以橙汁、柠乐、奶茶都有,你们可以随便选的。”

    众人都站起来了。

    “哇,好的好的!”

    “没想到出了学校还能接收到这种福利啊。”

    大家一哄而上,邓昊还没来得及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已经被挤到了人群外围。

    别人都在选水,独独邓昊一个人寂寥地站在那儿发呆。

    过了会,邓昊有点渴了,但大家还是层层包围在水箱周围,密不透风。

    于是,邓昊打算先解解馋,遂蹭到程迟旁边,挤眉弄眼疯狂暗示:“橙汁是什么味道啊?”

    程迟眼睛也不抬:“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好的。”

    邓昊把头凑到程迟的橙汁前,还没来得及张嘴,程迟迅疾地把橙汁换了个手,挪远。

    程迟蹙眉,眼尾往下压:“你自己去拿自己的啊。”

    “他们都挤在那儿,我拿不了。”

    “那就等。”

    “可我不想等。”

    程迟言简意赅,“那就忍着。”

    “……”

    邓昊凄凉地搓搓手臂,感觉下一秒来个《一剪梅》的bgm,他立刻就能变身忧郁含泪小王子。

    “你好绝情,连橙汁都不愿意给我喝。我们俩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一杯普通无趣的橙汁吗?”

    邓昊还没来得及说完,程迟点头。

    “比不上。”

    “……”

    “你别想碰老子的橙汁,去箱子里拿你的。”程迟又扬扬下颌,又补充道,“这杯,是我一个人的。”

    最后箱子里没有橙汁给邓昊选了,他只好选了杯珍珠奶茶,没喝几口就要上场,程迟觑了他一眼,而后道。

    “还是这种肥宅快乐比较适合你。”

    邓昊:??

    下半场比赛,邓昊发现程迟比以往猛了不少。

    虽然上半场程迟表现也不错,但他这人无论干什么基本都不会太用力,省着几分劲儿以免累着自己。

    这时候却明显是开足了火力,在已经有优势的情况下,还是不肯放过对面,各种碾压。

    就连教练都在对面喊停的时候赶紧说,“这是友谊赛,友谊第一,你们收着点,别让对面太难看。”

    程迟才没打算听教练的,但阮音书也挪到了附近坐着,听了教练这番话,她不住地点着头,小声跟李初瓷说:“现在比分已经拉得很大了,对面再输下去可能会崩吧。”

    说完,她又看着程迟,小声道:“你别冲了,休息会吧。”

    他要是继续这么大魔王下去,以后搞不好没有学校来打友谊赛了。

    程迟撩起领口擦了擦汗,胸膛上下起伏。

    邓昊看了一眼,忽然感怀诗人上身,道:“哥,看你这个样子我想到了一句话。”

    程迟看过去,示意他讲。

    邓昊:“打球的时候,如果一个一直都默默划水偷懒的男生,忽然拿起球就开始各种耍帅得分,不要怀疑,一定是他喜欢的女生在篮球场附近。”

    程迟:“………………”

    邓昊笑眯眯:“哎呀,你看我这张嘴,老是忍不住瞎说大实话。”

    哨声响起,程迟把球扔过去:“不止,还很欠打。”

    而后程迟果然稍有收敛,不过他经常打到一半忘记自己的“放水”使命。

    对面投了个篮,他本来已经要拦住了,蓦然扫到座位上阮音书紧张的目光,于是手上力道一松,把手臂放了下来。

    就像乒乓球比赛里,大魔王故意把球扔到地上放水一样魔鬼。

    对面进了球,伴随着场地几秒钟的沉默,哄笑和惊叹声传来。

    “我靠哈哈哈哈反向碰瓷,我笑到扁桃体发炎!”

    阮音书有些无语凝噎,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可另一半大脑又发出信号,感慨程迟真是放水届绝无仅有的顶尖人才。

    她最终没有忍住,也慢慢跟着大家一起笑出声来。

    没想到大魔王也有严肃又反差的可爱瞬间。

    友谊赛最终落下帷幕,对面没有输得太惨,来源于程迟几乎不作为的疯狂放水。

    结束之后,大家惯例是要出去吃个庆功宴,结果酒店没找好,就说直接去程迟基地吃好了。

    “阮音书和李初瓷要跟我们一起去基地吗?”有人问。

    李初瓷倒是吓了一跳:“可以吗?”

    “当然可以,”邓昊手一挥,“你们送了那么多饮料,吃个饭还不是应该的,晚上我们请客啊!”

    “也可以,”李初瓷率先答应,“到七点我就得走了,因为还要回去上培优班。”

    培优班对邓昊来说真的是一个遥远又陌生的词汇。

    他抓抓下巴:“嗯,可以的,那我们就尽早开始准备呗。”

    阮音书跟李初瓷一起,自然也就默认了去基地的事。

    上次程迟来开机车的时候,她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这回是第一次进去,发现里面改造过,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如果说基地里也能有景点的话,她想,程迟基地的景点大概是随处可见的懒人沙发,宽阔桌子上摆着的三台游戏本,还有靠近窗台处的琳琅桌游。

    无处不散发着富二代阔绰萎靡、极度享乐又极度空虚的世界。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心疼。

    阮音书正对着一个桌游发呆的时候,邓昊像个导游似的凑了过来,见她看的是那个桌上足球的桌子,忽而饱经沧桑地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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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她没懂。

    邓昊意味深长:“上次就是在这里,程迟的爱情,进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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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很喧闹,邓昊这句话阮音书只听到了上半句,只好又说:“我刚刚没听清,在这里怎么了?”

    邓昊神秘地捂住嘴:“他赌……”

    “大点儿声,”程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唇边漾着一撇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笑,“我也挺想听的。”

    “你你你不是去洗澡了吗?”邓昊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说好的洁癖人设呢?”

    “要真去洗澡了多可惜,”程迟轻飘飘一抬眉,“岂不是就听不到你的激.情播报了?”

    邓昊抓抓耳朵,鬼鬼祟祟地逃离现场,“呃,我忽然感觉到他们谁在叫我,我先走了啊……”

    讲程迟的八卦当场被程迟抓包,邓昊找不到比自己更倒霉的人了,于是只好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住了嘴,飞快逃之夭夭。

    “别站这儿了,”程迟看着阮音书,“我先去洗澡,你随便转转。”

    阮音书有些疑问:“你就住这儿吗?”

    “嗯,最左边那个是我的房间。”

    她站在他房间门口,意思意思往里瞧了瞧,这才恍然道:“你房间好暗,怪不得每天早上起不来。”

    “……”

    后来程迟去洗澡,一行人围在桌边点了外卖,然后开始玩游戏,时不时有嬉闹声传来。

    阮音书暗暗感慨男孩子真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不像她们忙了大半天很轻松就累得够呛,只能坐在沙发里恢复体力。

    她环视基地,不知道这里算不算得上程迟的家。

    说是家,好像又有点太随意;可说不是家,他又住在这里。

    环视着,她忽然在茶几底下发现了一本《探物》,是最新的一刊。

    原来他看物理杂志是真的,而且就摆在这么明显的位置。

    李初瓷也看到了杂志,吸了口气:“天啊,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格格不入的学习杂志?”

    阮音书翻开杂志,发现里面很新,没有任何写过题目的痕迹,有几页还离奇消失了。

    果然,杂志和它的主人一样难以捉摸。

    像是想到了什么,阮音书又转头,很自然熟稔地从沙发角落里抽出了一个ipad,然后开了锁。

    她其实是个很礼貌的人,但没有先问程迟自己能不能开,是因为她知道答案会是她可以。

    就像是只有关系很铁的朋友才能随意翻动对方钱包,这是建立在关系足够好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默契举动。

    但她自己还没意识到。

    打开ipad,备忘录里果然有一个分组,里面写着一些物理题的演算过程,她看出就是这本杂志里的一些经典题型。

    而茶几抽屉里,也摆着一摞从杂志里撕下来的纸张。

    就在她一筹莫展地分析这些的时候,程迟也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他的眉眼像是被雾化过,带着蓬勃饱满的少年气息。

    程迟用浴巾顺了两把头发,看见阮音书在用目光无声呼唤他,于是就搭着毛巾走了过去。

    他是个很坦荡的人,没什么秘密,所以发现自己的ipad摆在她身前的时候也不意外,只是问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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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音书招手:“你过来。”

    他坐到她身侧,柑橘味道铺天盖地涌入,还带着刚被泡足的清润感。

    少年低头,一滴水珠落在她指尖。

    阮音书缩了缩手指,怎么感觉有点儿冰,要问的问题先推后,换成了另一个:“你用冷水洗头的吗?”

    程迟顿了一会儿:“不记得了。”

    “没人跟你说不要用冷水洗头吗?对身体不好,容易感冒呀,”她老神在在,“以后不要用冷水了,对你自己好一点,程迟。”

    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的原因,他现在是顺毛状态,看起来还有点帅气可怜又无助的乖顺味道。

    他抿了抿唇,琥珀眼瞳里潋着洗过澡的湿意,声音也轻:“……没人跟我说过。”

    她木了有那么一秒,这才无措地眨了眨眼:“那,那我现在告诉你了。”

    他喉结滚了滚,“我记住了。”

    “还有些什么别的你不知道的吗?”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太多了,下次我给你列张清单,教你除了花钱以外的其他技能。”

    程迟:“……”

    “对了,说正事,”她指指ipad,“你的解题过程为什么不写在杂志上,写在这里呢?”

    是因为电子设备好携带,不会丢,方便随时温习吗?

    程迟只说了八个字:“因为我没有水性笔。”

    一个非常有信服力却又不落俗套的正确答案。

    这回哽咽的变成了阮音书:“……”

    “那……为什么这些题目你要撕下来放抽屉?”

    她不信这是无聊的产物。

    程迟略有沉吟,然后想了一个比较诗意的回答:“也许是这样显得我的学习很系统化吧。”

    阮音书:???

    看她的表情已经有点怀疑人生,程迟笑出来,没再继续聊她:“行了,这都我随便弄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外卖到了,吃东西去吧。”

    外卖点的是骨汤和各种小吃,时尚养生弄潮儿邓昊自信道:“这样健康的饮食,我感觉我能多活五十年。”

    有人问:“那你每天疯狂的熬夜,折多少年的寿呢?骨汤够补吗?”

    邓昊从碗里拎起一块大骨头就要打人:“闭嘴!我生吃你妈。”

    桌上热闹地笑开。

    吃完饭,李初瓷赶着去培优班,先走了,阮音书本来也准备走,被挽留。

    “阮音书走什么走?才吃完,不玩点游戏消消食吗?”

    “是啊,李初瓷赶时间,你又不赶,等会我们送你回去呗,别这么着急。”

    盛情难却,她就留下来,说好只玩一局。

    她不是经常玩游戏的人,很多游戏都不怎么会,最后只剩下俗套无比的真心话大冒险。

    邓昊:“算了,课代表第一次跟我们玩,就玩个入门游戏吧,免得她不适应。这种俗游戏就是常玩常新,万一这次好玩呢,对不对?”

    阮音书运气好,第一局就掌握主导权,指针转到程迟的面前。

    “靠靠靠,这历史性的一幕!”邓昊起哄,开始录像,“阮音书,你给程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阮音书咬了咬唇瓣,提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哲理性的问题:“对程迟来说,有什么东西是冒险的吗?”

    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整个人从头到尾写满了超大胆。

    邓昊嘿嘿笑:“万一有例外呢?你让他亲你一下试试?”

    里头忽然开始起哄,阮音书当然知道这群人不正经惯了,力排众议置身事外道:“所以我就选真心话吧。”

    程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行啊,课代表问。”

    她脑子里闪过了一直萦绕很久的一个问题,但现在的场景太特殊,于是她灵机一动:“先留着吧,等会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再问。”

    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开始浑身发麻地发出各种怪异叫声。

    “搞什么啊,课代表玩情调?!”

    “以为是个青铜,想不到是个游戏王者。”

    “行行行――给你们创造二人世界――”

    一堆人阴阳怪气地把他们俩拱出门外,然后关上门:“带着老子们的祝福,赶紧滚!”

    阮音书莫名其妙地看着慷慨激昂的大家,但转念一想,起哄一向是围观群众必备技能,便也没太放心上。

    今天热闹,他们心情好,high一点也是正常的。

    跟程迟走到马路上,他难得没有开自己的光速机车,只是跟她一起顺着路灯一盏盏往前走。

    “我要问咯。”她挺直背脊,忽然说。

    他笑:“问吧。”

    “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她惴惴试探,“但你应该不会不回答的吧?”

    程迟:“我不知道。”

    说完,没等阮音书真正开始问,他惬意地眯了眯眼,“好了,课代表的真心话结束了。”

    阮音书:“诶??”

    “刚刚你问了一个,我回答不知道。”他偏头,满脸写着真诚。

    “……”

    又走了几步,程迟挑眉看她:“这么听话?真不问了?”

    阮音书就等他这句话:“那我问了!你之前给我们传纸飞机的时候,不告诉我们你是谁,是不是因为当时和罗欣霞有过争执,所以不想再跟学校的物理扯上关系?”

    像是生怕他反悔,她憋了半天,然后一鼓作气、喘都不喘地说完这句话。

    程迟惊叹:“嗬,课代表肺活量挺大啊。”

    她鼓着脸颊敲重点:“回答我呀!”

    程迟耸肩,“你都说对了,我有什么好回答的。”

    阮音书:“真是这样?”

    “是啊,当时真的闹得不小,也很麻烦,”程迟往前方看,“我这人在学校混惯了,基本没有人相信,我这脑子里还能装点别的东西。”

    “一旦要证明自己,就要不停地解释,向每个人解释――你也知道我懒,这又是个长期工程,所以干脆就不说不冒头,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破事儿。”

    之前没有跟她说,是因为事情太复杂,但既然邓昊之前都说了一大半,今天时机又刚好,那他顺便讲一讲也没什么。

    况且罗欣霞也走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阮音书心里却不是滋味。

    为什么呢,别人的功劳就是功劳,而他所做的一切建立在这个名字上,就引来了无数的怀疑和不相信?

    她垂眼:“你就没想过用一个简单的方法,给所有不相信你的人看吗?”

    “比如……?”他还是笑,不甚在意。

    阮音书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

    “比如下个月的物理竞赛,你代表我们学校参加。”

    她想他风风光光,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