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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光浮影乱,顿销千秋魂魄

    “那些灯笼又来了!”

    看到那十几个悠悠荡荡的红色光团,一直就没能坐住的琼肜,立即便跳起来拍手笑嚷

    正在炼神化虚玄妙境界的少年,虽然双目紧瞑,但似乎有着第三只眼,清清楚楚的看到琼肜蹦跳的涅

    “呵~琼肜还把那些前辈唤作灯笼,真是大不敬”

    现在醒言即使在炼神化虚之时,也能有些余暇思量旁个事情

    且说琼肜口中的这些灯笼,最近常在醒言修炼太华道力时出现第一次看到时,醒言还真有些讶异,这飘来荡去的灵逸涅,还不知是何种生灵当他将这等异状告诉陈子平,才知道这些状若龙宫水母的透明光团,却是些上清宫中殁去之人的魂灵

    原来,罗浮山上清宫千年大派,历代多有道德渊深法力高强者;但最终能得机缘飞升的,只是寥寥少数长生久视,对大多数人间修道者来说,与那镜花水月大抵相似那些世人众口相传的得道羽士,最多不过是比常人长寿些罢了

    不过,在漫漫道途中,总有些翘楚之辈,上百↓百年殁去之后,虽然身躯物化,重归尘土,但魂魄却不会随之飞散,仍能濒下来,飘荡在人间的洞天福地之间对于这些与众不同的先人魂魄,后辈们恭敬的称他们为:“道魂”

    也许,对这些能在天地间数百年游荡的道魂而言,也算是一种长生久视只不过,他们倒底有没有神思,就不得为外人所知了

    现在这些飘荡在千鸟崖前的幽红光团,便正是上清宫历代高人物化后留下的“道魂”这些飘飘荡荡的光团魂影,现在正婆娑飘舞在满天的霓光彩气之中,更让这千鸟崖前的夜空,变得如同梦墟幻境一般

    当然,对于千鸟崖上几人而言,眼前这梦影流虹般的瑰丽景色,也只有琼肜才能看得完全其他几人,只见那几个明红光团在月影中悠悠荡荡而已

    见这些道魂又来,醒言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专心炼化身周涌动漩流的天地元灵之气只有千鸟崖周遭的石坡林木间,在道魂飞来时略起了一阵騒动,不过又很快平息——那些山野中的幽暗处,正潜藏着许多珍禽奇兽;对它们而言,还不大习惯这些灵气逼人的精魄

    暂时的不安平息之后,这些曾聆四海堂经课的珍禽奇兽,现在又重新专心沐浴在四海堂主聚拢来的天地灵气之中,并按各自的方式,尽力炼化这得之不易的乾坤菁华

    这些人间罕见的奇禽异兽,甚至还有些草木精灵,已不知在这罗浮洞天中生长了多少年月;既便如此,每次崖上少年施展炼神化虚,对它们而言都不啻是一次盛大的庆典正可谓:听经者,明其性也;沐化者,叨其光也

    经过山野间短暂的騒动之后,这千鸟崖重又回复了正常;只有小琼肜还在那儿使劲跳着脚儿,扑扇着胳膊,想要飞起来去和那些光团玩

    虽然现在千鸟崖上空,似是一片祥和但谁都没注意到,在那氤氲光气中悠然飘忽的道魂中,有一只,却似乎并不是随波逐流这缕道魂,光团比同侪都大,红色光华更强;若是凝目久视,竟觉颇为刺目若是仔细观瞧,这道魂生得的形状,又与其他光团的混沌圆团涅不同;在它朱红的光影中,竟似留有手足涅的细须,正在随风飘动

    其他道魂,现在都悠然随风而舞,似乎身不由己;只有这枚道魂,却正在悄悄朝少年靠近只是,轻飘向前,却又有些犹豫不决;进者四,退者三,若往若还,似是心中也甚挣扎

    这样进退两难的情状并没持续多久;就在满天的洞天灵气逐渐转淡醒言快要结束炼化道力之时,这团道魂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猛然便朝那位趺坐在地的少年电射而去!

    很难想象,如此鬼魅般诡疾的形影,就是刚才那只风吹即动的幻影光团而那位正在神游天外的少年,却突然觉得漫天的星光月华,一下子都消失在眼前

    “发生什么事?”

    眼见自己突从宁和清明的境界滑向黑暗之中,原本神思缥缈的少年便猛然惊觉用那俯视自己的神思去察看,正发现那只幽红的光团,正极力向自己身躯中挤去!

    还未等完全反应过来,却只觉一阵彻骨的剧痛潮水般涌来;闯关夺舍的幽魂,正努力将本主的魂魄元灵挤出躯壳——

    这瞬间袭来的痛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痛;身似遭受斧锯之刑,却连挣扎痛号都不能;想要手足乱舞,攥得一物减轻痛楚,却连一个趾头都动不得,一片草叶都抓不住

    堕向冰寒黑暗中的少年,如若还来得及判断,那么这次他所遭受的苦痛,比以往所有太华道力耗尽的苦痛,似是还要惨上好几倍

    而这危急时刻,之前几次关键时节全都出手救助的神浸光,却再不见丝毫动静幽暗的巾,正微微闪映着冷冷的月光,似乎袖手一旁,凛然看着少年如何应付

    “果然是我所得非份吗?这次老天就来收回…”

    努力收敛神思与那侵夺的魂灵争拒几次,却没有丝毫效果渐渐的,醒言便开始放弃无畏的挣扎,准备面对魂飞魄散的结局

    此时,千鸟崖上空聚拢的灵光还未散去,犹在月空中散发着淡彩的辉芒;侵夺躯壳的异魂,正闪着美丽而诡异的红光,渐渐没入少年的躯壳——罗浮的月下山野,依然清灵出尘;但在拂山而过的夜风中,却似乎响起一丝得意的冷笑随着这声冷笑,抱霞峰千鸟崖前的山野中,似乎也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沸腾起来;原本宁静祥和的崖前石坡林木间,现在已充斥着愤怒的尖唳咆哮

    就在耳边万籁即将归于寂灭自己这苦难的灵魂就要得到解脱之时,蓦的,已全然放松心怀的少年,却突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圆转流动——

    如此熟稔,如此亲切,如此滑畅,如此空灵,不正是自己一年来形神与俱的流水太华?

    “也罢,今日就最后一次用它吧可惜,它不是‘噬魂’”

    已是神魂恍惚的少年,现在却反而变得从容淡然虽然要去运转流水般的太华道力,却没有太多的争竞之心也许,这真的是他最后一次在人间运转道力了

    强忍痛楚,努力将最后一缕神思与那空明的流水紧紧相连这一刻,借着那流转不息的太华道力,少年似乎重又形神完聚;初时的涓涓细流,片刻后已是沛然如绺,正浩浩荡荡流转于似是即将易主的躯壳,穿过那枚没入躯体大半的光团——

    这一缕缕不着行迹的水流,每次穿过那团光影之时,便不动声色的从光团中扯下一小绺光影,带动它们溶入到汩汩不息的流泉之中原本红色的光流,溶入太华道力之中,瞬即便失去了本来的光彩,一起汇入到那道空明无形的水流中

    面对这样暗暗的侵蚀,那团不请自来的道魂,似是毫无知觉,还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生而鼓舞庆祝;但顷刻之后,它便突然惊寤:自己竟面临灭顶之灾!

    是坚持还是逃离?

    只一迟疑,这枚强横的魂灵,便已被越来越壮大的“水流”齐顶漫过——浪荡世间几百年的魂魄,就在这转眼间澌然寂灭

    霎时,騒动不安的山野重又归于静寂

    “咦?天上怎么有这么多彩气?”

    似是大梦初醒的少年,睁眼后却看见天空中正摇动着千万条淡淡的瑞彩;正准备挣扎着站起,却发现经历这场苦难后,全身上下竟没有丝毫痛觉

    弹身站起后活动活动手足,便听居盈正用急切的语气问道:“醒言,你没事吧?”

    刚才那只红色光团,从侵入到被消没,其实也只是半盏茶凉功夫而其间少年面上又是神色如常,因此这周围几人委实不知发生何事倒是居盈听到山野中兽鸟一片嚎鸣,又见着这团红光倏然没入醒言躯体,才让她担起不少心思

    “也没甚事”

    面对居盈关切的问话,醒言只是淡然相答;现在,他自是没有心情向几女喋喋诉说方才的怪事这事儿本就匪夷所思,说出来徒让她们的

    抬头望望天上,那十几只悠悠然然的道魂红团,仍在一片淡彩光辉中飘飘荡荡,似是浑不知方才那场惊心动魄呆望片刻,醒言不觉暗暗叹了口气:“原来这清静道超也并不太平”

    又想到刚才那团被自己炼化的“前辈”道魂,醒言不知道是应该痛恨,还是应该可怜

    正自出神,忽觉似有冰冷之物入手;低头看去,正是那把一直旁观的剑器现在,这把名“瑶光”号“封神”的古剑,正温顺的蜷入自己的掌中对醒言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把怪剑对自己如此亲昵,倒让他一时微感愕然

    正手抚巾,思绪翩翩,却又听那位琼肜小妹妹在一旁开口叫道:“哥哥~”

    “唔?”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打败那只灯笼!”

    再次出乎醒言意料,自己刚刚“吞”了一只琼肜口中的灯笼,但这次她却没说出什么可笑话儿来,只用一双亮如星月的眼睛,仰望着自己;粉嫩的面颊上,正充满甜美的笑意

    “嗯!”

    温言笑答之后,醒言便伸手过去将这小小少女揽在身前刚刚经历过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难,现在他觉着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爱珍贵

    抬头望望,才发现万里云空中那轮皎皎的明月,现在已是圆满如轮

    “哦,明日就是中秋团圆节了”

    这晚,入睡之前,看着从窗中透进屋内的几缕月辉,却发现自己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清明,就连那月影中几不可辨的细微烟尘,都瞧得格外分明又想起自己今晚后来竟能看到原本只有琼肜才能瞧见的灵光异彩,醒言便再也睡不着

    “是我太华道力又有长进,还是因为那团道魂带来些异变?”

    又想起最后危急关头化险为夷的情景,便忽记起昨日午筵中,灵虚掌门跟自己说过的那番话:“…飞月流光之术进展不大?醒言你须知道,我上清真法绝不可以‘术’视之上清玄术若要习成,都要有道德修为相衬你回去后,可多研读些本教典籍”

    想起灵虚所言,少年似有所悟,便翻身下床,去桌案上取过那册已反复读过不知多少遍的《道德经》,就着床前的月光观阅起来

    翻过几页,正看到这几字:“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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