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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幻径迷踪,谁悲失路之人

    就在这自称魔道的红发葛衣老者正说得兴起时,却不防原本恭敬聆听的少年,猛然便半道截住他话头,不客气的说道:“前辈谬也!那噬魂邪术,血腥残忍,大干天和,小子如何会去学?不瞒阁下,我虽驽钝,但这等邪术,则目不忍视口不欲言耳不愿闻——抱歉,我等还有急事要办,这便欲告辞别过!”

    说到这儿,一脸肃穆的少年也不等答话,便转身拂袖而去而那琼肜雪宜见他生气,也赶紧跟在身后一起离去

    “呃?这次又是哪儿出错?”

    听和蔼少年突然说出这番激烈的话语,红发老者正是始料未及:“这厮对噬魂之术如此纯熟,没道理不知反噬之事;可为何见了我这‘救星’,竟如此决绝而去?”

    站在道路中,看着那个小女娃忍不住回头吐舌装扮的鬼脸,这位幻形惑人的崆岈老祖正是一脸茫然…

    “唔,看来本仙若不真使出些手段,这奸猾小辈是绝不肯入彀!”

    醒言这时却不知崆岈仙还在打他们主意,心下只以为刚才遇上个有几分疯癫的魔道老头看来,这魔道中人果真有些不正常;少年想起来就有些愤愤然:“晦气!自己这么一副好人涅,这老丈竟当面张口就说自己会噬魂邪术,真是没有礼貌!”

    略思忖了一会儿,也就渐渐把这事抛开,专心和琼肜雪宜指指点点,一起欣赏起沿途景色来

    随着一路前行,这路边的山丘便渐渐多了起来大大小小的山头,前后相接,连绵不绝,在这五月天里正是翠碧欲流这一程中,水泊渐渐少见,只偶尔能在远处山峦间,看到群丘环抱着一湾幽静的水塘偶有清风拂过,原本光洁如镜的潭面便得鳞波泛彩,水光烁华,为这无穷无尽的静寂春峦平添了几分活泼的灵气

    走着走着,又过了几个岔路口,醒言便觉着周遭渐渐荒凉起来这脚下的官道,已变得凹凸不平,路中间更是杂草丛生看这路中野草蔓芜的情状,显见这路延展到此处,已经很少有人走到

    看着周围这苍莽荒凉的情势,醒言已在暗中提高了警惕,严防自己这几人突然遭了绿林好汉的暗算

    与紧张的少年不同,虽然被堂主出言提醒过,但那两位同行的娇俏女孩儿,却仍然浑若无事,对自己身边未知荒野中暗藏的危险懵懂不知

    在醒言机警万分的当儿,琼肜小妹妹却变得分外好学,跟雪宜探讨起昨日堂主哥哥布置下的功课;才过片刻,她便似已有所得,就跑来跟哥哥夸耀但她堂主哥哥,此刻正留意周遭情势,便没停下脚步;于是,小琼肜就在他身前身后颠颠的跑上跑下而今天这小丫头正穿着哥哥给她定制的白色裙衫,于是坠后的梅雪花灵眼前,就好似不停蹦跳着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儿

    而此刻,口中正有一搭没一搭鼓励着小妹妹的少年,心中也在给自己不住的打气:“呣,咱这几人,放到绿林中也该算武功高手吧?琼肜小刀儿舞得不错,雪宜杖法精妙,而我自己则内力十足,最近于剑法上又似有所悟——这样的话若只是寻潮贼,当不在我四海堂三人话下!”

    十几天前与邪教对敌,一气斩杀三人,看来自己这四海堂实力还是挺强现在唯一需要提防的,就只是山间做那无本买卖之人的诡计而已

    正在心中这样乐观的思忖,他却猛然听到“唏溜溜”一声嘶叫,然后便是一阵“哒哒”的蹄声从身后急促响来

    “是行人还是贼徒?”

    听到突如其来的马蹄声猛然迫近,醒言急拉二女侧身闪到路畔还没等他站稳,突然就觉肩上一轻,然后眼前便是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迅疾朝远方逝去

    “呃!”

    刚才这变故,只是如电光石火般一瞬而过;等反应也算敏捷的少年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肩膀上已是空空如也直到凝目朝黑影逃去方向看过,醒言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何事

    原来,是一匹黑色的野马,突然冲出来咬断自己钱囊褡裢的细麻绳,然后叼着它迅速朝路边荒野山丘中逃遁

    “好个劫道匪畜!这四腿溜起来倒快!”

    惊怒之余,又想起刚才那匹黑马快如闪电的矫健涅,醒言也忍不住失声赞道:“呀!不信现下山贼竟肯下如此功夫,驯得这样好马来劫路!”

    虽然心下佩服,但那被劫之物却一定要寻回虽然自己重要物品都藏于怀中夹袋,那被劫褡裢只当钱囊,只装着些身外之物只可惜,这些沉甸甸的身外之物醒言却无比看重;这许多钱财一下子就被劫去,那还了得?于是心疼之余,这少年堂主立即下令,让四海堂所有人手,一起随他去追那匹叼钱黑马

    于是,就在小琼肜欢天喜地的“捉马捉马”声中,满脸晦气的少年一马当先,卯足脚力朝不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山丘奔去

    折功夫,他们这几人就站到一路上已不知看过多少回的山丘下

    临到山前,看着眼前丘峦相叠草木幽深的涅,醒言倒有些犯了踌躇一把拉住正使劲儿往前冲的小琼肜,醒言便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些连环相结的山丘,一时也不敢冒进毕竟,刚才那迅捷的黑马一击而走,精准的眼力可以称得上骇人听闻,实不是一般人能训练出来

    正当他蹀躞不前之时,忽见远处草丛中,正有一人直起腰来极目一望,看见那人一身农夫打扮,背着竹筐正在野地中打草醒言见状赶紧走过去,向他询问这山中情况听他将前因后果说过,这位满脸皱纹的敦厚农人,正是一脸同情听他说,醒言眼前这山中,向来就有不长进的山民子弟,学了些歪门邪道,驯得快马专来劫人钱财

    瞅见问话少年肩后露出的剑柄,这颇有正义感的割草农人便告诉他,那个不良子在前面山峦中构有茅庐;只要翻过两三山头,就能将他找到

    听得此言,醒言满心欢快,心道原来只是个会些旁门的小贼,应该不足为虑于是谢过农人后,他就顺着所指方向,和雪宜琼肜一起朝山中奔去

    这几个急奔之人有所不知的是,就在他们走后,那位刚刚指点迷津的农人,脸上却露出些迷惑神色:“为啥只要说出这番话,那老神仙就要送我一锭大银?”

    且不提他在原地高兴;再说醒言,走进农人指点的那座山岭后,便在二女头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这春天的山丘,到处都是葳蕤的草木;脚下山民们踩出的鸟道上,也是青草遍地,只能依稀瞧出山路延展的痕尖时身边的春山,正是无比寂静,几乎都听不到一声鸟鸣

    小心翼翼的行走了一会儿,醒言便开口提醒道:“琼肜,雪宜,你们要跟紧我,小心别滚下山坡去”

    …

    等了一阵,没有那惯有的清脆应答,却只听到自己脚下那“沙沙”“沙沙”的草响循着惯性又往前行走出几步,醒言终于觉出不对劲,便猛然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除了一条草木葱葱的道路,哪还有半分少女的踪影!身旁这不高的斜坡上,更是空无一人!

    “…琼肜?雪宜!”

    乍见走丢二女,心急火燎的少年便朝四方大声呼喊起来可是,除了一声声悠长的回响,却听不到半句的人语

    喊过一阵,见毫无动静,他便转身朝来路奔去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原本看似普通的山间小径,现在却变得格外的漫长刚才只不过走出半多里地,现在再回头,却彷佛怎么也奔不到头

    飞跑一阵,觉着望不见尽头,醒言便又返身朝前路飞跑只是,全力奔走的少年,过了一阵才发现,脚下这条不起眼的青草小道,却似乎前后都永远没有出口

    “这是不是条回路?”

    存了这样怀疑,便一路留意;谁知这一路上所经景物,却又永远不尽相同

    “罢了,恐是遭了奸人邪术”

    就这样前后往复奔跑了几回,急怒交加的四海堂主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这三人恐已是中了贼人圈套

    “这真的只是劫道贼徒设下的机关幻术?”

    在这绿影重重的山路上,不知在冥冥中遭了何种神秘的咒术,这位素来机敏的少年,此刻竟似乎闭塞了所有的灵觉,只知道顺着草径,漫无目的的不停奔跑

    在这样死一样的沉寂中,徘徊歧路的少年,那沉埋许久的孤独感受重又浮上心头无论多随和,无论多豁达,在上得罗浮山前,他这士族私塾中的贫家子,市井贱役中的读书郎,就常常暗暗体味着这样不合群的无奈与孤独虽然,自从认识居盈认识灵漪认识琼肜认识雪宜之后,这样的孤单落寞已经快被淡忘无踪,但当自己突然与琼肜雪宜失散,重又奔走于永无尽头的陌路烟尘中时,这样熟悉的孤寂,却又悄悄的充塞于心头…

    正当失群少年满心莫名的哀伤,口中充满苦涩滋味,又如同身边的野草般不能自拔之时,他背后那把惯于沉寂的古剑,却突然间龙吟震匣,一下子便将梦魇中的少年惊醒!

    “对啊我为何忘了自己还会御剑飞行?”

    只一转念,回复清明的少年便已随那道乌光冲天而起

    “这是…?”

    才一临空俯瞰,醒言便发现,其实就在自己刚才站立之地不远处,一片幽深的草丛中正卧着一人山草如此茂盛,若不是他目光锐利,几乎不会发现深草中还藏着一人见此情形,觉着事事古怪的少年赶紧按下剑光,朝那人藏身之处落去

    “呀!”

    才一落地,醒言便大惊失色,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原来,现在眼前草里这人,虽然衣装俨然,但其中包裹的却是一具白惨惨的枯骨!

    “这人装束…”

    震惊过后,醒言便发觉眼前骸骨上覆着的衣物,虽然颜色灰败,但看样式却甚是眼熟待朝四下瞅了瞅,他才恍若大悟:“原来此人,便是那指路的山民!”

    他正看到就在一旁深草窠中,正滚落一只装着些嫩草的竹背篓

    而就在他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眼前完整的骨架却是“咯”一声轻响,似乎在支撑了许久之后,终于能松懈下来,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堆白骨

    在漫天如蝴蝶般飞舞的**布片中拜了两拜,少年心中似有所感,便御起神剑,朝连绵山丘中那个青绿最浓处翛然而去

    掠过层层迷眼的青碧,终于到达那处神秘的所在几乎同一时候,那位一脸惶色的梅雪仙灵,也已挣脱迷乱的幻境,正从万山丛中飘然飞来

    而此时,呈现在这俩忧心忡忡之人面前的,却是一派鸟语花香的光明景象

    “哥哥,雪宜姊,你们也来啦?”

    蝶舞花飞的山崖前,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女正回头拍着手儿欢叫:“你们快来一起看~这位好心的老爷爷刚答应,马上就要帮我长大!”

    ——葱嫩的手指指处,正有位白玉面庞的老者,满面慈祥,朝这两位新来的访客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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