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仙路烟尘 > 第十一章 市尘得雪,酬唱无改乡音

第十一章 市尘得雪,酬唱无改乡音

    等山间论道归来,已是暮色低垂,山月满身快到家门口时,醒言看到琼肜雪宜正倚门而望,一如以前在罗浮山千鸟崖一样,等他这外出办事的堂主归来

    这一晚,清河老道就在醒言家中和她们一起喝酒吃饭按着山村规矩,醒言忍受在一旁侍候酒食忙着端菜盛饭;见得这样雪宜也不入席想要替她帮忙,这样的好心自然被醒言娘坚决谢绝

    等坐到席间,开始时雪宜自不必说,就琼肜也有些拘束倒是老道清河打量了这俩俏丽女娃儿一眼,便回头跟醒言大加称赞,说他堂中这俩女弟子出落得越发好看,他这堂主有福一定要把杯中酒喝干

    等酒过几巡,这家常饭桌上的气氛也变得热络起来大人们喝酒时,琼肜便双足蜷跪在木凳上,挨着桌子一口一口的扒饭正吃着,也不知道小丫头想到啥,忽然便抱过锡酒壶探着身子去替清河老道斟了杯酒

    风她这样举动,大家有些不明所以却听小女娃儿忽然开口,正一本正经的跟清河道谢:“谢清河老伯伯,在琼肜妹妹雪宜姊认识哥哥之前,帮我们照顾他”

    “…”

    此言一出,顿时满座莞尔;那个一脸莫名的老道士,口中恰含着一口酒,等听清眼前这明珑小女童的话,顿时“噗哧”一声,酒喷如箭幸亏赶紧低头,才没把酒水喷到桌上!

    就这样喝酒吃饭,冬夜的山村小屋中其乐融融,一片热气腾腾

    酒席间,醒言又跟老道请假,说历练途中刚得了一只灵芝,想献给爹娘,但不知道该让他们怎么服食才好听他说起,清河顿时大感兴趣,让他把灵芝取来看看

    等醒言从里屋取来那只蟒妖佘太献上的灵芝漆盒,一经老道打开顿时清香四溢,充塞满屋一股似兰非麝的香味正氤氲满鼻

    等打开漆盒,见到这灵芝祥云一般的形状,清河顿时眼睛一亮,告诉众人说是这盒中盛的乃是难得一见的野山灵芝,看形状应该有四五百年之久

    见老道大惊小怪的赞叹,醒言倒有些奇怪,问道:“奇怪,我不是常听有人说什么千年灵芝吗?这个才四五百年…”

    此言一出,老道顿时一阵嗤笑他告诉醒言,那些寻承井葯店中所谓的“千年灵芝”常常夸大了上百倍真正上了百年的灵芝并不多见而眼前这朵四五百年的灵芝已可称得上难得一见到异宝,道家称作“芝宝”对于芝宝而言反倒不必服食,只要养在卧房中日夜熏陶,自然就能益寿延年

    听清河这么一说,醒言顿时大喜当即就捧着灵芝盒儿敞开着在爹娘房中

    等酒终人散,醒言便取出路上买来的醇酒,送给老道清河为了携带方便从各地买来的名酒,一路上全都被醒言囫囵装在一个皮囊中;因此此刻送出醒言便有些歉然

    只是,刚跟老道道歉一两句,却见清河拔开酒囊木塞,才嗅了几下便哇哇大叫说道这酒绝佳见他乐不可支醒言也很高兴,又看他今晚酒喝多了脚步虚脯便劝他不如将这沉重酒囊暂寄这里,明天再帮他送到山上

    这样好心建议却被老道一口回绝,醉醺醺的老道把酒囊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只宝贝两眼警惕,生怕醒言心生后悔借故要回

    见他这样醒言也无法,只好将他送出门,等到了门外醉意盎然的老道一个不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一趔趄倒把老道的酒意惊醒几分,略想了想清河便定了定神,口中忽然响起一阵呼哨,其音清凉绵长

    “哈~这老头儿,虽然酒醉中气倒挺足!”

    正在清河这阵清啸余音袅袅之时,醒言忽听空中传来一声鹤唳,转眼间便有一只白鹤自天外飞来,翅转如轮带着呼呼风声落到屋前石坪上见到这只体形硕大的白鹤,醒言顿时醒悟:“是了,定是老老道招来仙鹤,要骑鹤归山了”

    正这么想着,谁知老道一步一摇歪斜着上前,只把那酒囊往白鹤背上一放,回头又忙着找老张头要来几根草绳,将那酒囊在鹤背上系牢,又努力睁着醉眼反复检查几遍,才在鹤道边嘟囔几句,然后将白鹤曲颈一拍,发放它回马蹄山住处去——

    “哈…这老道,真是嗜酒如命!摆弄这般神通,原来只是要将酒运回”

    见此情景,醒言忍俊不禁又见老道醉态可掬,却不管不顾的伸脚朝山路上踏去,醒言便赶紧上前扶赚一直将他送到山上石居才返回

    等下山回返之时,被清凉的山风一吹,醒言那些许的酒意便完全散去在月影斑驳的山路上彳亍而行,再回想起刚才老道人一路又歌又唱的醉憨涅,醒言忽然觉得这位相交多年看似俗气非常的老道士,却比自己之前遇见的所有才智之士更为睿利下午在后山听了清河那番话,一直还只觉得淡淡然;但等白日的喧嚣过去,行走在这夜深人静的山路上,再想起他那番话,醒言忽觉得为求大道至理冒着各样可怕的罪名,烧掉三清教主的圣物手稿,那需要何等的见识与勇气

    在风吹林叶的松涛声中,醒言想到那化胡而去的三清教主,能想出这样办法,让后辈门衣钵弟子不可拘泥前人死物,固然是大智大慧;而放到悠悠后世,真个敢依言而行的后人千百年以来又能有几位

    这般想着便有一阵山风吹来,让他只觉得遍体清凉,神识更明,更加迈稳了步伐顺着山径一路前行在他身后正是清光相随,山月逐人而回

    一夜无话等到了第二天,醒言便带着雪宜琼肜,带上礼物去城中拜访故旧,头一个自然是醒言的启蒙恩师季老先生

    在季府书房拜见季老先生,这位德高望重的季门族老,见到自己当年无心栽培的贫家少年,今日竟成了大材不仅成了上清派的堂主,还被朝廷特擢为中散大夫——这两样,对他这士林宿老而言,可实在了不得成为中散大夫对于醒言这一寒家子弟而言,十分难得,季老先生着实替他高兴不过族中官宦倍出,这点于季老先生倒还罢了只是少年所入的上清宫,在爱好清谈的的士林老先生眼里正是玄门清谈的正宗平时上清高人都难得一见,若要能成为其中的首脑那更是难得!

    因此,等真个见过醒言,再看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娃儿,老先生便乐得合不蚂口中连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中自有颜如玉!”

    等奉上给老先生的礼物,醒言又去当年读书的塾堂中拜过孔子像之后又在季老先生强烈要求下,跟季家私塾中那些读书子弟们宣扬了一下自己当年如何勤勉读书,这才事业有成——自然,当年逃课做工之事,已换了个差不多的说法,说是养家糊口之时仍不忘读书,端盘送碗之际想的都是圣人之言!

    之后回到书房,偶然说起他也教两个女弟子写字,季老先生便大感兴趣说得几句,琼肜便自告奋勇在纸笺写下几个字为了不给堂主哥哥丢脸,书法时好时坏的女娃儿这回很聪明,只写了自己最近练得极熟的“寿”字,柔逸娟挺,写了几遍

    自然,这样好看的书法老先生一见之下顿时大乐,当即许下诺言,让这位再传女弟子提个要求,无论什么他一定满足——谁知,预备送出天大礼物的季族老,听了小丫头的要求,顿时哭笑不得原来琼肜什么都没要,只是说想拉拉季爷爷下巴上好玩的山羊胡…

    望着恩师没可奈何地弯下腰,让小妹妹扯了扯胡子,醒言心中无奈的想道:“唉,这确实挺合琼肜脾气…”

    不过幸好,看来自己的老师很喜爱这个写得一手好字的可爱小丫头,对于这样几近玩耍的要求毫不介意季老先生依言履行诺言之时,倒仿佛是一位正在逗晚辈玩耍的慈祥祖父

    跟季先生谈过一阵养生之道,之后又去了花月楼心怀坦荡的少年堂主,对于自己曾在青楼帮工的经历朝廷的命官上门倒是大为诧异恭敬礼敬之余,这夏姨便鬼鬼崇宗压低着声音将贵客往后堂隐秘花厅引

    见她这样,醒言自然知道是何用意,谢过她好心便告诉她不必虽然此地不文,但他觉得做人不能忘本,虽然今日富贵往日贫贱,但只要心下坦荡完全没必要故意回避

    因此谢过夏姨好意,醒言便带着琼肜雪宜,就在花月楼大厅中找了个席位坐下,与各位故旧姐姐相见——两年过后再回到饶州,直到此刻来到花月楼中醒言才有些感觉世事沧桑,人事代谢当年的“花月四姬”,如今已经风流云散,只有蕊娘还留在自己花楼上只是已经许久足不出户不再下楼而其他女妓醒言大都已经不熟,在这些新面孔中有些样貌甚稚,年纪看上去几乎和琼肜差不多却装出一脸老成的欢笑,看得醒言一阵心酸

    而以前那个活泼多话的小丫头迎儿,奉了蕊娘之命给他这故人捧来果盘,再次相见了却已是沉默寡言,态度羞涩原本身量短小的小丫环,现在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不多的几句对话间,醒言看得出来迎儿对自己这当年的乐工仍是颇有情谊只是不知是现在少年已变得丰神俊朗,气质清醇,还是他身边那两个女孩儿实在婉丽出尘,迎儿和醒言对答之时神沮气短颇为局促见她局促醒言好言宽慰几句,也就不再多言

    而这次重游花月楼,醒言还见到一个意想不到之人,这个就是那位曾和他打过一架的“霹雳追魂手”南宫无恙

    撇去开始的忸怩,已是一身护院打扮的南宫无恙告诉醒言,自那次在花月楼中被他教训之后,才知道市井中卧虎藏龙,人外有人这样一来便想到自己往日骄横跋扈,自然惹下不少仇人,想起来分外惊心于是这横行江淮的江湖豪客,一时心灰意懒只想找个安定所在过过平静生活

    见他倦了,他那两个好兄弟自然也是大为赞同,准备和他一起退出江湖拿定主意,他们这哥仨思想来想去,竟发现自己最熟悉的还是那家被逼着洗碗三天的花月妓楼

    一番游逛,重新回到花月楼,跟老鸨夏姨一说,夏姨当即答应夏姨也是颇有见识的妇人,看出他们几个是真想改邪归正;当时正好原来的护院骨干去当了道士,便让他们兄弟仨当了护院头目,开出不错的工钱

    听南宫无恙这番讲述,不经意时又见他和夏姨眉目间颇有情意醒言便哈哈大笑,半真半假的举杯敬这位南宫兄,祝他终于过上安定平稳的日子

    正当他为当年的故旧有了好结局而高兴,却忽听身旁那个小妹妹开口说道:“你就是那个南宫大叔么?”

    “…是啊”

    听了琼肜相问,南宫无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醒言闻言侧脸看去,正见小丫头听了回答,忽然拿手紧紧捂住自己盘中的糖果点心,警惕的说道:“可不许你来抢我的东西!”

    “…”

    原来在千鸟崖那些平淡日子里,醒言往日发生的一些大事,都已讲给那个爱听故事的小妹妹听,而这个“一拳击退抢笛坏叔叔”的故事,正是小琼肜最爱的段子之一

    且不提桌前那南宫兄的一脸尴尬,再说醒言此时夏姨正吩咐了楼中乐工,给这几位贵客奏乐佐酒,听得丝竹声响起,醒言朝乐池中看看发现这些往日的旧拾档倒是大都还在于是听得熟悉的丝竹乐曲响起,醒言一时技痒,便站起身来走到乐工中去,取出玉笛神雪和他们一起合奏起来

    醒言和这般旧搭档配合倒是娴熟,中是这样一来,原本热闹非凡的妓楼大厅中却顿时息了喧哗;那些来花月楼寻欢作乐的酒客,早已在交头接耳中知道少年身份,现在见他这位上清高人朝廷命官亲自奏乐,与民同乐顿时个个正襟硒,神情严肃的欣赏起来

    只是见得这样,醒言觉得坏了客人兴致,倒反而有些索然无味因此,为了不影响当年老东家的生意,醒言搁下送给楼中姐妹的几匹丝绸,便即告辞

    等出了花月楼,醒言又陪雪宜琼肜去街中购买首饰衣物现在这两女孩儿,十分有钱,因为今早临出门时,醒言娘塞给她俩几锭白银,让她们给自己买几身绸料衣物,不要舍不得花费有此举动,是因为虽然醒言娘只是寻常村妇,但心思十分细腻:观察了一两天,她已经看出,这两位在她心目中有如天仙的女孩儿,身上穿着的寻常衣物,还不如城里的姑娘小姐穿得华丽;而那琼肜小姑娘昨天穿的衣袄,背后还发现有两道缝补的针脚恐怕,自己那孩儿延续了自家贫门小户的一贯俭省习惯,平时不大舍得给她们花钱这样一想,醒言娘顿时大为歉意,当即从首饰匣子中取出五十两白银,分给雪宜琼肜花用

    说起来,此刻醒言的爹娘,比他们儿子还有钱;因为之前在郁林郡见到居盈,知道她身份生性孝顺的少年,实在记挂家中父母生活,但自己又不知如何上奏,便少有的厚着面皮请居盈帮个忙看能不能在合适时帮他“递个奏表”,请朝廷把他的傣禄,不要发到上清宫,而是全转到饶州家中

    当时见他这样诚惶诚恐的样子,居盈倒觉得有趣帮他“递个奏表”,那是少年想象不到她公主的威仪;在少年眼中看起来牵筋动骨的大事,在她眼里只不过是随口一句话而已

    略去这些隐情,等到了第二天,刚想着要在家中清闲一日,却忽听山道上一阵敲锣打鼓,嘈杂的脚步声顺风传来听了响动,醒言忙赶出,便看见一队人马打着饶州太守的旗号,正从山脚下朝他家赶来

    等到了他家石坪上,那些打头的差役们放下四五口披红挂彩的礼箱,轿子里则钻出位穿着太守袍服的官员,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来,跟醒言打恭行礼

    见父母官来访,醒言不敢怠慢,赶紧请他进门,好茶好点心的招待

    见有官员前来,醒言爹娘见礼之后,便去内屋回避倒是琼肜雪宜不知这些官场规矩,仍旧立在一旁看这位不速之客和堂主如何说话

    自然,见了这俩仙子一样的人物,太守开场白便是一阵夸赞,直道醒言大有仙福

    等客套过后,一阵闲谈醒言才知道饶州原来的姚太守,因为治内出了马蹄山这样的祥瑞,在今年初就升官到京城做事去了而他临行前,跟这位新来的陶太守办理交接事宜时,偶然说起为官之道,便跟这位继任者好生叮嘱,说道如果想和他一样升官,便一定要侍候好马蹄山的张氏一家

    虽然这位前太守说得高深莫测,但看他后来一路高升,陶太守自然不敢不听他的话这次醒言回来刚到饶州城,他就得了手下线报;又听了手下幕僚的谋划,等了一日,估摸着这位张堂主已经见访过各位故旧,这才敢来马蹄山上拜访他这中散大夫

    一番谈话,不多久便到了饭时,醒言便留太守在家吃饭见他挽留,陶太守稍稍推辞一下,也就欣然答应当然这也是之前幕僚的设计;一顿时倒罢了,只是这样一来,他和这位神秘张家的关系便更进了一层

    等茶余饭后,又稍微客套几句,陶太守便告辞离去于是醒言这返乡之后的山居生活,终于得了些清闲之时

    就这样悠悠然然的过了几日,这天傍晚,正是云霞满天,夕阳正好带着琼肜雪宜去过山上马蹄别院和清河谈玄论道,刚回到家中,一转身却不见了琼肜此时雪宜正去帮醒言娘做晚饭,醒言插不上手,便走出门来寻琼肜,看她什么地方玩耍

    出了家门,四下看看,又在石坪下的山路上走出几十步,便看到不远处一块面对着山脚平川的山石上,正坐着那位好动爱玩的小姑娘琼肜这时背对着自己,端坐在青石上一动不动,就像尊雕一样见得这样,醒言倒有些惊奇,便轻手轻脚走过去,想看看她在干嘛

    等到了近片,醒言便发现,原本整日都很开心的小女娃,现在那张胖鼓鼓的脸蛋上,竟神色肃然,似乎遇到什么难题,微微你头紧锁双眉,骨嘟着嘴唇,在凝神认真观看那两只缠结的小手等再靠近些,醒言发现这小妹妹鬓角旁边的额头,竟沁出一大滴汗珠,在微拂的山风中挂在额头

    “呀!琼肜定然是遇到十分难解之事,我一定要帮她排解一下!”

    这般想着,醒言便放重了脚步,走了过去,又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琼肜,在这儿干嘛呢?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让哥哥帮你吗?”

    “呀!是哥哥来了~”

    正在掰着手指头发愁的小女娃,见醒言到来显得十分高兴,赶紧举起手掌,朝他摇了椰如出谷黄莺般清脆说道:“哥哥来帮我算算!琼肜算了好多遍,可是都不对!”

    哦,原来是在做算术题;这些学习法术所需的术数算理,醒言教她识字之时,也顺便教过

    “是什么算术问题呀?”

    醒言觉着,这小妹妹也想不出什么高深难题来;即使不小心想出来一个,对他这饱读闲书的四海堂主而言,还不手到擒来?

    正当醒言轻松自如的打着如意算盘,便听琼肜说道:“是这样的,哥哥你也知道这些天听那些大人们说,你当了朝廷的大官,三妻四妾是不稀奇的;可是琼肜算来算去,却只能帮哥哥凑齐五个——公主姐姐,龙女姐姐,魔主姐姐,雪宜姐姐,还有琼肜小妹,数来数去也只有五个,凑不齐三妻四妾的七个!真是愁人呀…”

    “…”

    不知怎么,当小妹妹认真的掰数手指头之时,那位原本气定神闲泰然自得的四海堂主,额头却忽然咝咝冒出豆大的冷汗!

    等过了半晌,回过神来的少年才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这个其实,好像有可能,或者又不是这么算的…”

    “哇!~”

    刚刚红着脸说到一半,却不防那个小丫头,其实早就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听了醒言之言,帘掩口惊呼:“不是加和,难道是倍乘!那就要十二位——不要啊哥哥!那更难啊~”

    “这…”

    望着小女娃惊惶发愁的面容,醒言一时无言

    等过了良久,他才神色尴尬的跟懵懂的小女孩儿小心翼翼的解说道:“琼肜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指的是,若是鳒鲽情深两情相悦,那就能伉俪同心,美满幸福不在乎伴侣数目的…”

    “喔,这样啊…那哥哥告诉我,什么是鳒鲽〔么是伉俪翱琼肜听不懂!”

    “这个嘛——”

    醒言一乐,心道:“正是要你不懂!”

    嘴上却说:“琼肜,这个非常高深,得等你再长大些说”

    “呜~又是这句话!”

    “哥哥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琼肜嘟着嘴,小声抱怨,见小妹妹侮着脸不高兴,醒言赶紧转移话题:“呀!现在不早了,琼肜我们回去吧,省得你雪宜姊的”

    “好啊——咦?”

    琼肜答应一声,却忽然不知又看到什么,便望着远处叫道:“哥哥你看!”

    “什么?”

    见琼肜惊奇,醒言赶紧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见夕阳霞色中山石耸立,枝桠横斜,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异却见小丫头嗯了一声,从半人多高的石头上轻盈跳下,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向刚才手指的方向,弯下身子,在一块山石下轻轻采摘一下,然后举着采来之物,满身披着红彤彤的夕霞,朝少年欢快的跑来

    “哥哥!你看!”

    “这朵花好不好看?我们拿回去给雪宜姊,她一定喜欢!”

    “嗯…是很好看,琼肜真乖!”

    于是这兄妹俩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脚步欢快的朝那炊烟袅袅的村居跑去

    到了晚上,吃完晚饭,醒言娘便取出秋天收下的花生,放在筛中挑拣,为来年立夏前的播种挑选饱满的种猎然饶是她再三推让,雪宜琼肜仍是上前帮手,和她一起在灯下挑拣而这花生选种,都要选两荚甚或三荚的花生果,于是那琼肜偶尔碰到极为难得的三荚花生,便好像碰上天的喜事,举着让那位在一旁看书的哥哥看

    “真的很神奇呀!”

    又赞过一遍,醒言看了看烛光下正认真挑种的少女,心中却油然升起些感慨:“唉,往日在饶州城中,出着梦想着去闯荡天下,御剑江湖,外面千奇百怪的世界只是,等现在走过一回,却觉得这样平常悠淡的日子也蛮宝贵…”

    想到这,他不禁又想起前几天一次谈天中雪宜说过的话:“堂主,你跟那个老树妖打,雪宜很怕…以后堂主再遇上草木妖精,一定要小心因为像我们这样的草木精灵,若是真个抱了必死决心,把千百年不生不灭轮转枯荣蓄积下来的精华,全都爆发出来,那力量很大…”

    想到这话,醒言便忍不住一阵后怕;再看看眼前灯下这幅温馨的图画,还有女孩儿们嘴边眼角那晏晏的笑容,醒言便暗下了决心,想着以后再有什么师门任务,能推就推;什么成就大业,无尽荣光,都是虚话,还是和自己亲近之人在山上好好颐养天年才对

    就在他这般想时,眼前那原本明亮的烛光,却忽然一黯,整个屋中顿时暗淡下来见烛光黯淡,原本有些出神的少年,赶紧伸手拿了铜签,将烛灯重新剔亮

    流年似水,平淡的日子总是觉得过得很快;在醒言印象中,才只是忽忽过了几日,便已来到岁尾的年关偶尔出了这四季长春的马蹄福地,醒言便看到那饶州城中,已经降下一场皑皑冬雪,到处都一片白茫茫

    “唔,要过年了”

    望着一朵晶莹的雪花在掌中慢慢融化,少年堂主有些神思悠然:“瑞雪兆丰年,来年应该一切都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