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出现了一个女人，你就这种反应。江恨晚，你真令我失望。”秦相渐看着我冷冷说道，眼神里竟然出现了一抹厌恶的情愫。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在秦相渐这种类型的男人面前，女人最好时时懂得审时度势，不能有半点儿小女人的性子与情愫。耍性子不会得到他的欢喜，只会让他心生厌恶。

    那一刹那，我原本快要蹦出口的无数话就这样被堵在心里，硬生生吞了下去。因为我明白，与其情绪上头，不如自己好好冷静冷静。情绪，根本带来不了任何东西。

    于是一刹那间，我冷静了下来，我看着他淡淡的问：“你困吗？”

    “不困。”他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我的话。

    “你不困的话，等我洗完澡，我想和你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你放心，我没醉。”我看着他冷静说完，随后转身走进了浴室。

    等我冲了澡出来，他正端着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窗帘被他拉开了一角，他单手托着酒杯，脸上写满了浓浓的惆怅。

    我特地漱了口，头发洗净后吹干，穿着白色的浴袍和棉拖，走到他的面前，从他手里接过红酒杯过了轻轻抿了一口。

    他微微皱眉：“晚上喝得还不够多吗？竟然还喝。”

    说完，他从我手里拿过酒杯，然后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首先，我承认，我爱过她。”

    我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心有一点点的痛，于是我又问：“那么好，我想知道你们的过去，你可以简单告诉我。”

    “我和她相识在我最穷最落魄的时候，季小青这个女人很傻，那时候她还是大二的学生，为了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和家里闹翻，辍了学，死活要跟着我，说要一辈子跟着我。我那时候不想谈恋爱，因为穷，只想一味躲避责任。但是男人嘛，在那个年纪容易冲动，她把一切都给了我。我也坦然接受。我承认，那时候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秦相渐说完，大口喝了一口红酒，脸上扬起一丝苦笑，“她今天和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早知道你现在能够这么发达，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走。那时候，我是真的对你绝望了，以为你一辈子都寒酸窘迫，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我不禁想起季小青问我的第一句话：秦相渐现在变成有钱人了吗？

    只一句话，就道尽了他们当时的酸楚与被现实压迫的无奈。

    “她很爱钱？为什么她会这么说？”我于是问道。

    秦相渐断然摇了摇头：“她如果爱钱，她没必要辍学跟着我，那时候跟着我那么苦，我记得那年冬天我们穷的连被子都没的盖，只能从黑市上买来那种黑心棉，结果她浑身过敏起红点，每天痒得要命。我还记得当时在那张木板床上，她躺在那儿哭的样子，那天她吃了打胎药，打掉了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

    秦相渐说到这儿，眼眶突然红了起来。那一刻，我大为撼动。我从他手里接过酒杯，然后迅速握住了他的手，一句道歉下意识从我嘴里脱口而出：“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为何要道歉，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太过肤浅，如果我真的理解和了解秦相渐，我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

    “那时候穷啊，打胎的钱都是借的，季小青说生下来，我说你他妈傻吧，我们自己都养不活，还养一个孩子，拿什么养。季小青就哭，哭着跑出去，我找了一天没找到她人，傍晚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她已经吞下了打胎药，当时我知道孩子死了的那一刻，我和她都哭了。第二天我陪她去医院，亲眼看着她吞下第二粒药，那个药吃了之后，孩子会变成血，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出来，过程很痛苦。她那时候身体还过敏，冬天又冷，她就躺在床上，我给她身下垫着报纸，血就这样不断地流出来，整个过程我都在她旁边，我看到了那血淋淋的一幕，当时报纸和纸巾我扔了好几大包，后来流出那黑乎乎的一团，季小青满头冷汗看着我惨白的笑，她说你看，这个就是我们未成形的孩子。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那一幕，那时候我就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一定要变成有钱人，我一定不会再让跟着我的女人受这样的苦，我……”

    秦相渐再也说不下去，他浑身不停的颤抖，他双手捂着脸，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

    我也哭了，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我忍不住从后面抱着他，感觉内心说不出的沉重，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相渐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自己的情绪，他下意识推开了我，他说：“她现在这么瘦，可能就是当年打胎留下来的阴影。她以前没有这么瘦，那时候有点肉肉的，长得很可爱，第一次我见她的时候，她穿着一件白色带毛毛的衣服，一蹦一跳像是一个小精灵。可是你看她现在，瘦的那么厉害，脸上写满了生活的艰辛与沧桑，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未老先衰的迹象。是我害了她，她如果不认识我，早就大学毕了业，不会这么早结婚生子，经历这么大的痛苦。江恨晚，我今天看到她这样，我的心跟刀割了一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但是如果你要是阻止我对季小青好，那我宁愿选择和你分手，我……”

    他还没说完，我就捂住了他的嘴巴，我说：“秦相渐，我不是那么肤浅的女人，我为我今天的言行向你道歉。以后我不会阻止你去见她，更不会阻止你帮她，我也会和你一起帮她，把她当做家人一样。我不会再吃你们之间的醋了，我希望你别说分手，永远都别说，我不想和你分手，我爱你，秦相渐。”

    我不顾一切抱住了他，当他说到“分手”那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涌起深深的恐惧。爱一个男人爱到最深最深，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和他分手？不，我不会愿意，也不会答应！

    秦相渐的身体也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擦拭掉了脸上的泪，他轻轻的说：“我不爱季小青了，但是我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我应该对她负责。小晚，我希望你能够理解，尽力包容。当然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不会勉强你。”

    “不会勉强，我愿意，我愿意接受所有的一切，而你愿意勇于承担这份责任，这才是我所选择的男人。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后来你们为什么分手？”我又问道。

    “后来……”秦相渐又苦笑了一下，随后说，“后来我为了过更好的生活，做了很多努力，换了很多工作，当时不是在金鹰集团当司机么？”

    说到这里，秦相渐掏出了一根香烟，点上，重重吸了一口，然后说：“当司机之后走南闯北，我性子飘，爱闹腾，不安分，你们女人又都渴望有个家，但是我给不了。季小青当时为了跟着我，辍学了，又和家里人都闹翻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但是我那时候不过是个小司机，东倒腾西倒腾，赚不到什么钱。女人都是爱比较的么，她跟着我两年，我什么也没给她，她给我打了胎，还是死心塌地跟着我，最后她逼我结婚，可是我拿什么和她结婚，我就一直逃避，后来我被逼急了，只好去倒卖虫草，结果买到一批假的，不单欠了一笔钱，而且还差点进监狱，后来是伍向华救了我一把。就是那件事，彻底寒了她的心，她觉得在我身上再也看不到希望，所以就走了。当时她是不辞而别的，我回去出租屋的时候，她就已经消失了，东西都没带走，就带走了几件衣服，还给我留了一封信。她在心里说，秦相渐，我算看透了，你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当时看到那句话，心里一定觉得很难过吧？”我听他这么说，不禁再度抱住了他。

    他脸上再度溢出苦笑，他摇了摇头说：“不难过，当时连我自己都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一事无成，做什么都失败，人生处处皆是失败，到处碰壁，没有多大意思。她走了我很难过，可是我心里却像是松了口气。我耽误了她两年，我觉得她离开我是好事儿。我也试图找过她，特别是后来手里开始有点小钱之后，我到处打听她的消息，我很想知道她的下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是，我没找到她。今天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真的懵了。江恨晚，我这辈子没有亏欠任何一个人，除了她。”

    秦相渐的眼睛直视着我，那目光里带着深深的忏悔与自责，那是一个有良知的男人灵魂深处的觉醒。

    “我明白，我都听懂了。如果你现在想和我分手，想和她在一起去弥补她，我也愿意接受。我知道和这个女人相比，我付出得太少。”那一刻，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出了我心里的话。

    如果这是秦相渐所渴望的，那么因为爱，我愿意放手，因为我不忍心，与一个为秦相渐付出了一整个青春的女人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