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故事不足为道，果冻疗养院本身的变故值得关注。它改了很多章程，一点点到下面，最终，传到读者耳边的是——

    工资降低。

    预算紧张。

    ……

    蒋加一大早说这个消息，“诶呀，什么事。”

    迟早枝愣了。

    她的消息迟一步，于是借用了蒋加得来的宣传表。迟早枝从上到下看这张表，“没想到啊。”

    她不提这话，“我家不太缺钱，不打算辞职。”

    这话可是实打实的，没有什么比金钱更能镇压一个人的心灵，砖石自然比尘土长久。

    迟早枝搅着咖啡说，“我不偏爱这种味道，你呢？对了——”

    一惊一乍，被迫害的蒋加杯子已经摔到地上，他准备捡。迟早枝注意到了什么，她问，“怎么受伤了？”

    蒋加手上有一长道口子，利刃割离了一些。

    这是人不忍看见的可怖。

    迟早枝倾过身查看，头发落在外套衣领附近，她说，“看样子没感染。”

    她对疾病格外在意。

    蒋加看着迟早枝，忽然捏了捏手，偏过头低低骂了句，“艹。”

    眼见——

    迟早枝的脸色立即降温，扯出了个似笑非笑。她没再说一句话，离场完毕。

    过了半分钟，吴聘聘过来交际说，“刚才迟早枝托我问你，你的那个情报怎么回事，明天私发她一下。话说，你们是闹矛盾了吗？”

    八卦之人对八卦很是敏锐。

    蒋加说，“不知道。”

    他想起自己那句艹，埋怨地说了句，“我就是骂了，随口说了句脏话，她凭什么让我改。”

    吴聘聘嗯了句，“真的？”

    蒋加硬是应上，说得带几分咬牙切齿，“……真的。”

    吴聘聘评价，“没想到迟早枝这样一个人，她竟然会主动做什么。”

    蒋加不明白，追不到后续的补充。

    手机端显示每日推送的提示。蒋加打开手机，愣了五分钟左右。

    吴聘聘躺在椅子上。

    她的眼神变复杂了，蒋加——说话傻逼的他在看一个人的主页，而这个人头像是粉色的，明显属于女孩子那个分类。

    一个女孩子双手合十，在夜空中祈祷和怀念。她闭上眼，满满景色都是一种飞萤感。

    古语云：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杜甫笔下的句子不该谈情说爱，但头像意境太好了，让人想起……

    绕口令不会去的原句。窗外是一片镜子，落了雨好似雨幕，照得人分明。

    ＃

    “我画的很差！”

    一个女孩在和她的老师对话，像是学生无力嘴硬的犟。

    她的右手上是赫然的疤。吴远没看到，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简直骂了出来，“我不远万里来找你。”

    迟早枝垂下眼，显得冷疏，“那说……”

    偏偏此时。

    外面一道雷点。

    大年夜。

    迟早枝冷不丁地跪在地上，吴远伸手，却看到迟早枝发软，是一副我命不长的表情。

    迟早枝差点磕到头。

    挡了一下。

    这是反常的。

    吴远骂道，“一句话你就站不起来？心理那么脆弱的吗？那你来干什么的，玩吗？十八线，你可厉害。”

    这么多话白讲。

    地上的迟早枝没有起来，润着雨的头发显得和流浪人一样，她很贫困，很穷苦，至少看上来如此。

    不是□□，就是精神。

    这一跤，跌得特别狼狈。

    窗户是开着的。

    作为一个刻板有礼的老师，吴远没有躲避这点奇怪，他发觉学生是多么狼狈。

    迟早枝痛苦着。

    她的眼神却很刻薄，一下子站起来，趔趄着关上门，对美术老师说，“算了吧。”

    有什么比……

    学生凋谢了，有冷冰冰的外表和被漠视的天赋……

    无语。

    吴远要走，他扶起完迟早枝，心也凉下来。关掉开着的窗户，他的手和窗帘关闭的那一刻定格于此。

    人的背影是长的。

    迟早枝说，“对不起……”

    这声很低很低的声音被有心人听到了，吴远没回头，一步一步。

    雷雨天。

    迟早枝在不甚明亮的夜里，听着酒店的时钟嘀嗒，可乐二十元一瓶，说了一句，“作孽。”

    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感叹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