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借脸上的表情慢慢僵住，连跷起的二郎腿也放了下去。

    “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胡看了眼郝多研，又瞥了眼程借，心脏咚咚跳得极快。

    这什么情况？

    程借有过这种事？

    难道是……郝总专门派人调查他？

    完了，掌握他这么多黑历史，怕是不好收场了。

    果然，郝多研微微颔首：“没错，我知道的非常多，所以你现在要想办法封上我的嘴。”

    程借：“……哈？”

    郝多研跟变戏法似的，从外套里掏出两份协议。

    然后，她将毕胡手边的笔顺过来，在协议一角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狗爬字。

    程借坐在桌对面，看着那份熟悉的协议，隐隐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签的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能……”

    说话间，郝多研已经毫不犹豫，手按在协议上，将它从桌这边推过去。

    “呐，你之前给我的解约协议，我已经签过字了。”

    这话云淡风轻得像是事不关己。

    程借眉头紧蹙，只一瞬，英俊的眉宇间就萦绕了迫人的低气压。

    他怎么也没想到，郝多妍竟会签下这份协议。

    他太笃信公司离不开他，威胁手段又用成了惯性。

    所以，当初自己才敢甩出这份解约协议。

    程借头皮一阵发麻。

    他根本没想过会真的走到这一步。

    他只是想要吓唬郝多妍，以换取那时更好的资源。

    谁知，最终竟是……我杀我自己？

    程借低头看着那纸协议上的字，懊悔不已。

    右边自己的名字，是他把协议给郝多研的时候就签下的。

    而郝多妍现在，又补齐了左边她的名字。

    ……

    郝多研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和震惊的瞳孔，轻轻吐了口气，说：

    “好了，签完这个，关于你的那些黑历史，我会保密。”

    程借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被人耍了：

    “你威胁我？”

    郝多妍无辜地答：“我不是，我没有，我跟你可不一样。”

    对方想到自己威胁过郝多妍无数次的经历，顿时理亏得无语了片刻。

    半晌，他才用纤长的手指捏着那份协议，颇为不服地挑起一边眉毛，咬牙切齿道：

    “我可以现在就把协议撕碎，只当它从未存在过。”

    “不愧是曾经的校霸。”

    郝多研挑起大拇指，赞道，“果然天不怕地不怕。”

    程借：“……”

    见他陷入沉默，郝多研又劝慰起他来：“想开点，没有洪翻天，还有洪炸天、洪透天。不过，要在这条路上走得远，我奉劝像你这种黑历史缠身的演员……还是回炉重造吧，或者洗心革面，多做做慈善。”

    程借听了这话，蹭地站起身来，将身后的椅子带翻在地，指着她说：

    “……郝多研你会后悔的。”

    郝多研默默叹了口气，留下他才更后悔。

    原书中，程借后来黑历史曝光，一个人就塌了无数次房，甚至影响了同公司师弟师妹，从那以后，他们的资源再没好起来。

    ……

    她没有直接回应程借的话，目光投落在他异常难看的脸色上——

    程借现在一定非常生气吧，就像他渣过的女艺人发现他真面目的那个瞬间。

    所以，她很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但最后还是用平缓的语气，改为另一句话：

    “消消气，不然如果狗仔在场，一定会拍到你这辈子最丑的照片。”

    程借气得快要心肌梗死了。

    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可理喻。

    然而最后，他还是缓了缓神，没有再闹下去。

    毕竟自己还有把柄攥在别人手里。

    带着仅存的一丝佯装的体面，程借从裤兜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

    透过墨色的镜片，王之蔑视地看了郝多研一眼。

    然后，他一气呵成地起身踹门，从会议室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郝多研总算松上一口气，回身交代毕胡：“程借后续的解约流程你来跟进，留存的合作项目，一定都要处理好。”

    毕胡“嗯啊”了一声，说道：“明白，现有的合作我尽量换其他艺人，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着说，“有些品牌可能不大希望换人，那咱们就得……”

    “该赔多少赔多少，这个你放心。”郝多研拍了下毕胡肩膀。

    她当然巴不得赶紧赔钱赔到亏，好让公司尽快破产。

    .

    总裁办窗边。

    郝多研手里捏着一袋托凡仁晶买来的粗粒食盐，往嘴里倾倒一阵，嚼得嘎巴作响。

    她垂目看着楼下。

    果然，那些所谓“粉丝”已经扔掉了手里举着的横幅，跑路了大半。

    现场到处是鸡蛋壳和番茄汁，垃圾堆满一地。

    郝多研不由蹙了眉头。

    如她所料，闹事的“粉丝”根本就是程借雇来的。

    这正是他的又一次蓄意威胁。

    用粉丝行为来绑架原主，向原主索取一次又一次资源，这种事他做了恐怕不止一次。

    如果不是今天和程借解约，那档《向阳练习生》的选秀综艺就不属于公司新签约的四人限定组合了。

    因为书中，原主的确在程借粉丝的抗议下，把综艺名额又给了他。

    还好，程借因为在走解约流程，不会参加选秀了。

    他和那四个唱跳出身的练习生不大一样。

    演过几年戏，有过不大不小的几部代表作，还有一些粉丝基础。

    尝试增加一个唱跳歌手的身份，是程借一直以来的愿望。

    但进入新的领域，又不能让他已有的粉丝们失望，还真是一件挺难平衡的事。

    毕竟那位骄傲惯了的艺人，唱跳实力很差，一定会造成粉丝大批脱粉……

    想到这儿，郝多研忽然对这档程借都在争取的综艺情况起了好奇心。

    毕竟作者每写到这个综艺，都用一两句话略写带过。

    只有结局一句令人印象深刻：

    《向阳练习生》如期播出，网上毫无波澜。

    一年后，成团出道的临时组合九擎天解散，没有人知道该组合曾存在过……

    郝多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都这么不火了，挣扎也没有意义。

    她将最后一口盐嚼完，坐回电脑跟前。

    好歹也是个在人间混迹千年的精怪，造诣是普通咸鱼所不能比拟的。

    她仿照人类的操作方式，顺利打开了电脑。

    然后，竖着两根手指头，在键盘上敲击。

    搜索《向阳练习生》，弹出一个通稿来。

    刚要点进去看，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郝多研忍住了点开网页的**，抬头道：“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打开，毕胡探进头来。

    “老板，咱们得商量下《向阳练习生》的事。”

    毕胡资历较深。

    除了带程借，他还是这次选秀综艺中两名练习生的经纪人。

    郝多研怔了一瞬：“好啊。”

    毕胡拿出手里的一沓图片资料，递过去，说道：“老板，你看下，这些是咱们给练习生们提供的初评级服装，得从里面选四套出来。”

    郝多研把资料接过去，一张一张翻过去。

    每看一张，还要问一遍品牌和价格。

    几分钟后，这些图片都被她扔在一边。

    “都不行，第一次出场，必须炸。”郝多研说。

    这个毕胡认同：“那这些都不选，咱们去哪里找衣服？”

    郝多研用二指禅在电脑上慢速敲打。

    良久后，一个设计师品牌跳入眼帘。

    “看看这些。”

    郝多研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呈给毕胡看。

    这是一家名为“贵斯尼”的高定品牌。

    当红小花小生都曾在重要场合穿过他家的衣服，堪称“明星的衣橱”。

    设计、剪裁、质地都没毛病。

    唯一的问题，就是贵。

    但对于郝多研来说，正中下怀。

    所以，面对毕胡对价格的质疑，郝多研坚决拍板：

    “就这家了，你从里面随便选四套给他们，不必在意价格。”

    毕胡听得一头雾水。

    他不大明白，抠门精郝老板为什么突然大方了起来。

    他盯着屏幕上的服装，眉头拧了一下。

    郝多研笑着解释了句：

    “楼下粉丝都抗议了，我得对艺人们好一点。”

    毕胡终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为了尽快执行花钱的计划，郝多研托着腮帮子思考半天，终于又想出一个好主意。

    “毕胡啊，我觉得，咱们还得竞价成为《向阳练习生》的总赞助。”

    毕胡一听，面色煞白，吓得连连摆手：

    “老板，这综艺的赞助根本不需要竞价，因为到现在他们都没拉来一个……咱们就别往坑里跳了。”

    郝多研却目光一亮，笃定地说：

    “不，这正是咱们的机会。不用竞价，就意味着我们可以用极低的价格获得总赞助，争取整档节目最大的曝光量。”

    毕胡怔住，半晌后，捏着下巴思索：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他犹豫着，又问一句：“那咱们打算赞助多少啊？”

    郝多研不假思索：“500万够不够？”

    毕胡猛地睁大双眼，觉得郝多研的行为跟扔钱差不多，于是忍不住提醒道：

    “老板，这节目既没上星，播出平台也不行，请来的导师规格也都不够……”

    郝多研淡淡一笑：“这不就在等着咱们这笔钱到位嘛。”

    毕胡身子僵住。

    似乎也……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