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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会稽攻略(下)

    会稽城中。

    王朗面色阴晦的坐在堂上,手中拿着孙策射进城中的书信,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日来孙策既不叫阵,也不攻城,一个人能表现出如此的耐心果然是有原因的。

    “看看这些平日里自称忠臣孝子的官吏们!”王朗将手中的书信狠狠的扔到堂中。

    堂下的谋臣武将战战兢兢的离开坐席,捡起散落一地的布帛。布帛之上皆是会稽郡内各县城的地方官员所写的劝降信。

    “主公,莫非孙策欲借此举乱我城中人心,提防有诈。”周昕小心的道。

    “有诈?还能有什么诈?”王朗恼怒起来,“信上所盖的印信是我亲手交到他们手中的,我坐镇会稽多年,又怎会认错他们的字迹?”王朗扶着额头,叹息道:“如今会稽郡十五县只余我等所守孤城一座,孙策此人的韬略和耐心,令人惊叹。”

    堂下的众人悉悉索索的一阵恐慌。此时,一小校快步的跑进堂中禀道:“主公,孙策在城下求见。”

    王朗摇头苦笑道:“孙策何必装腔作势。已至如此情境地步,还有什么相见的必要。”

    一谋臣出列奏道:“主公,不可废礼啊……”

    “好,好,不可废礼,不可废礼……”王朗木然的起身整理自己的冠带,带领一班臣下向城上走去。

    孙策优雅的挽着缰绳,饶有兴致的打量会稽城连天的城墙。看见城垛后一个高管宽带的人在探头探脑,孙策低低笑了笑,扬声道:“城上可是会稽太守王朗王景兴先生?”

    王朗理顺了袍带,站起身来,向孙策拱手道:“在下正是王朗,阁下想必就是怀义校尉孙策孙伯符了。”

    “王太守好记性。”孙策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怀义校尉这官职绕口的很,也不如会稽太守来得好听。王太守,您说是么?”

    王朗脸色一变,怒喝道:“小子无状,嘴尖皮厚!”

    “攻城略地,靠的不是尖嘴厚皮,而是坚甲利兵。”孙策顿了顿,笑着高声呼喊道:“王太守,且看无状小子,明日如何引兵破城!”

    大笑声中,孙策不再理会城上目瞪口呆的王朗,拨转马头,驰回了军营。

    看着孙策留下的一片烟尘,王朗怒气填胸,破口大骂道:“此贼实在太过目中无人,竟敢对我如此无礼。会稽城高墙厚,岂能说破就破。纵使其弓弩再强,也无法射穿会稽的城墙。”

    四下群臣纷纷点头称是,唯有虞翻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疑惑:以孙策的秉性,若无必胜的把握,不会表现出如此的信心。他到底准备了什么后招?

    二月十二日清晨,王朗便被滚滚雷声从睡梦中惊醒,他睁着惺忪的睡眼,推窗一看,天空澄澈,万里无云,心中暗自纳闷。正在犹疑之时,房顶突然破了一个大洞,一块巨石从洞中坠下,将他的睡榻砸塌了半边。

    王朗被惊得面无人色,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虽然也曾听过天外飞石的传言,但是还不曾有过飞石砸在自己的床上。王朗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清醒后披上外衣,赤着双脚跑上城墙。

    王朗从城上望下,只见距城二百步之外,孙策已经整军列队。在江东军的阵营之中,摆放着十几台从未见过的攻城器械,刚才所听到的雷声,就是这些东西发出来的。王朗看见这些架子旁边的士兵来回跑动,木制的长柄上下翻飞,一块块巨石携风雷之声,在空中划出骇人的弧线,或砸在城墙的外壁上,或砸在城头的士兵之中,来不及的躲避的军士当即便被砸做一堆肉酱,不成人形。

    巨大的恐惧伴随着飞石破空而至,在守城的士兵中迅速的扩散开来。此时崩坏的不仅仅是会稽的城墙,还有士兵的士气、斗志和抵抗力。王朗虽然不熟军阵,却也知道会稽城破势所难免。他颓然的跌坐在城头,口中讷讷的道:“完了,一切全完了。”

    会稽城下,孙策勒定战马,面色凝重的站在阵后,看着阵前的一员副将不断挥舞着令旗。令旗的每一次向下,便伴随着一阵轰响,十几架雷霆车一起发动,将巨石抛向会稽城的城头。孙策向站在身边的凌操和凌统两父子一欠身道:“两位投奔于我不过旬日便被派去搬运攻城器械,此时未及休息又要助我攻城,实在辛苦,孙策在这里向两位谢罪。”凌氏父子此时已经被雷霆车的威力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竟没有答孙策的话。

    孙策见会稽城的城墙已经被雷霆车轰出几个缺口,当下将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厉声喝道:“杀!”

    雷霆车停止了投石,随即响起的是震天的战鼓声和喊杀声,孙策身后的士兵高喊着号子,扛着云梯向会稽城发起了冲锋。一架架云梯在城下架起,由于会稽的守军早已溃散,所以攻城的部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红色的猛虎旗插在了会稽的城头。

    二月十二日,会稽城。

    孙策和周瑜并辔行在会稽城的街道上,孙策微微皱着眉环顾左右。

    江东军在攻陷会稽城后并没有遇到特别顽强的抵抗,仅仅几场简单的巷战便肃清了负隅顽抗之敌。之前雷霆车在轰击城墙时向城中抛入了不少石块,所以在路边经常看到散落的碎石和血肉模糊的尸体。十几名江东军的士兵抬着临时编成的担架从道旁经过,看见孙策和周瑜骑着战马走了过来,纷纷将手中的担架放在地上,躬身行礼。

    孙策点头回礼,一眼瞥见担架上盖着的葛布隐隐有血迹洇出,知道盖着的是尸体,问道:“担架上抬着的可是战死的弟兄?”

    军士们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主公,除了战死的弟兄,还有敌军和平民的尸体,收拾妥当便送去城外烧了。”

    孙策皱了皱眉头,嘴唇动了几下,刚想说些什么,周瑜在旁偷偷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抢先道:“各位辛苦了,我和主公只不过随便看看,你们继续忙自己的,不用管我们。”

    军士们又行了一礼后抬起担架向城外走去,孙策回头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语音低沉的道:“公瑾,有道是入土为安,暂且不说自己的弟兄,就算是敌人,也不能如此草草的一把火烧掉。”

    “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怜悯死去的人是怜悯不过来的。兄长是仁德之主,小弟佩服,但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身为领兵之人,最忌讳的便是仁德。”周瑜劝道,“目下正值春季,尸体腐烂后易发生瘟疫,所以将尸体烧掉,也是为了避免疫病的传播。”

    孙策闻言沉默不语,天空中的乌云裂开了一个口子,阳光如柱,从缺口中洒了下来,照在孙策的脸上。孙策抬起头来,迎着温暖的阳光闭上了眼睛,心底隐隐透出一股无奈和悲凉:仁德能够使人尊敬,却无法使人服从。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打断了孙策的思绪,孙策转过头去,只见甘宁兴冲冲的纵马赶来:“主公,王朗和周昕带兵从末将的防区突围,周昕被末将一刀两断,王朗老匹夫被末将生擒,特来向主公请功。”

    “兴霸当记一功。”孙策虚挥了一下马鞭,“将王朗带过来。”

    蓬头垢面的王朗被一群士兵推着带到了孙策的马前,他低垂着头,脸上满是尘土,一身官服也被撕扯的破烂不堪,两只手被绳索反捆在背后,早已没有一方太守的模样。甘宁跳下马来,一脚踢在王朗的腿弯上,强迫他跪在孙策的马前。孙策摆了摆手,制止了甘宁的进一步动作。

    “在下昨日曾在阵前说过今日破城,以王太守观之,孙郎竟云何?”

    王朗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怒火,恨恨的咬了咬牙,没有答话。

    孙策并不理会王朗的愤怒,接着问道:“既然被擒,王太守降是不降?”

    王朗狠狠的唾了一口道:“宁死不降。孙策小儿,你杀了我吧。”

    “在下平生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杀人。”孙策挥了挥手道,“既然王太守不肯降,我也不便勉强。兴霸,解开绳索,放他去吧。”

    “主公!”甘宁有些不甘心,“此人可是首逆。”

    周瑜带马上前道:“兴霸,你我的年岁和名望都不及王太守,况且王太守乃一时名士,又是皇室的重臣,我等实在不该让他如此狼狈的跪在这里。既然主公说放,就放了他吧。”

    甘宁见周瑜也这么说,只得拔出腰间的铁脊战刀,一刀削断了捆着王朗的绳索,不耐烦的喝了一声:“老匹夫,今天算你走运,快滚快滚!”

    孙策淡淡的向王朗一拱手道:“王太守,恕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远送了。”说罢,他和周瑜调转马头离去,只剩下王朗一个人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下散落的绳索。

    甘宁带马追上了缓行的两人,悻悻的道:“主公,一日纵敌,万世之患,末将以为实在不应该放了王朗。”

    “王朗出身徐州王氏,乃名臣世家之后,素有贤名,杀了他恐怕会令天下智谋之士裹足不前。江东四族被戮一事我等嫌疑未清,此时不宜再生波澜,他既不肯归降于我,留下也不过是个无用的废人,倒不如放了省心。”谈起江东四族,孙策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道:“江东四族殒灭,江左人才凋零,以致我今日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尴尬非常。”

    周瑜略作思索道:“兄长,小弟有个方法解决用人之难。”

    孙策扬了扬眉毛道:“哦,说来听听。”

    “官员的任命向来靠豪门世家的举荐,这也是造成士族势力盘根错节的主要原因。如今势力最大的四族已经成为历史,虽然仍有一些小的士族存在,但是比起之前的掣肘可算减轻了不少。惟今之计,兄长可在辖下州郡的治所开办学院,教授那些赋闲在家的寒门子弟如何处理政务,同时每月进行一次考核,选出其中的佼佼者授予职衔,如此即可解决此时的燃眉之急。”

    “此法虽好,我所虑者是是否会引起江东中小士族的反对。”孙策皱着眉头沉吟,江东四族一事自己太过鲁莽,此时涉及士族事务不禁多做一番考量,“毕竟官员的举荐一直掌控在他们的手中。”

    周瑜笑了笑道:“这点倒是无须担心,小弟口中所说的寒门,也都是名门世家的分家,只是势力小些罢了。开办学院只是为了选拔地方的基层官吏,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实在难入世族大家之眼。而且兄长可以请各氏族中熟悉政务的人来担任教授,之后即便寒门子弟发达了,也算是士族的门生,岂非两全其美。”

    孙策略作斟酌,点了点头道:“此法可行。公瑾,你同子敬再商量一下,拟个详细的方案出来,此事是当务之急,切不可怠慢拖延。”

    周瑜躬身领命,又道:“兄长,眼前有一件事更加紧急……”周瑜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向西方比了个手势,“会稽郡既已划归兄长治下,豫章郡的华歆想必已被吓得屁滚尿流了,若兄长选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去劝降,小弟料可兵不血刃的拿下豫章。”

    孙策哈哈笑道:“不错,华歆虽然名闻于世,但在战场之上绝非我们的对手,屁滚尿流正是龙头的风采。”

    周瑜再上前一步道:“兄长,豫章以南的交州,虽说是蛮荒之地,但是土地丰饶,足以养兵。现在管制交州的士燮曾受孙氏厚恩,兄长不妨许以高官厚禄,士燮必倾心来降。如此兄长手握交州和扬州四郡,再伺机夺取袁术的庐江和九江两郡,拿下整个扬州,之后便可虎踞二州,西灭荆州刘表,取益州刘璋,一揽长江,继而北伐中原,如此,大事可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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