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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少年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  江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你……”江慎清了清嗓子,不太确定地问,  “你说你怎么了?”

    “怀了你的崽子呀。”黎阮低下头,  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就在这里,  害得我最近都不能修——”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差点说漏了嘴。

    黎阮知道,  凡间的人是很害怕妖怪的。先前江慎很快接受了他,大约是因为那时他伤得太重,  没有反抗能力,  只能任由黎阮拖进洞府。可就是这样,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  他还是把江慎吓晕了。

    如今江慎回了凡间,身旁又有这么多手下,  如果知道了他是妖,说不定会直接让手下将他赶走。

    那样可就麻烦了。

    黎阮抿了抿唇,有点懊恼。

    但他是真的不太会演戏。

    怀上了江慎的崽子,黎阮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他是活了很多年的妖,  与凡人不同,  活到他这个年纪,对血脉亲缘的依赖已经变得非常单薄。

    真要说的话,  他甚至是觉得麻烦的。

    自从有了这小崽子,  他总是感觉累和饿,  灵力也在不断流失。

    没法修炼,  更没法飞升。

    是真的很麻烦。

    但这小崽子的出现并不全是坏处,  至少……他可以来见江慎了。

    从知道自己要来见江慎开始,  黎阮就一直很开心。连着开心了好几日,  此刻真与他说上话,更是整个人都雀跃起来。

    实在很难演出小山雀说的那种委屈模样。

    黎阮不敢再乱说话,江慎一时间也没说话。

    这种事在皇室发生过不止一两次。

    莫说那些骄奢淫逸的皇室宗亲,就连和江慎走得近的大臣中都有这样的人。性子放荡,尤爱在外头拈花惹草,招惹了人家转头就始乱终弃,害得那些无辜女子只能怀着孩子上京寻人,每次一闹就是一桩丑闻。

    江慎去年还帮人处理过一件差不多的事,最后劝得人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将人抬进了府里才算完。

    但这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发生在江慎身上。

    他生平最为克己复礼,怎么会在没有婚嫁之前就与人做出这种事。

    何况这明明……

    江慎朝对方胸前看了一眼。

    是平坦的,平坦得甚至有些单薄。

    明明就是个少年。

    男子……是不可能怀孕的吧?

    这其实没什么可犹豫的,江慎从小到大,还从未听说过男子怀孕的奇闻。

    但面前这小少年,说话时神情认真,眼神真诚,全然不像是在骗人。

    而且,如果真要骗人,他应当说个更能让他信任的故事,而不是撒这种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谎吧?

    院内一时沉默,院外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殿下,属下方才好像听见了说话声,院中可有什么异常?”

    是郁修。

    身为江慎的贴身侍卫统领,他一直守在院外。但没有江慎的吩咐,他不敢往内窥视,只能在一墙之隔的院外询问。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你别让他们进来。”黎阮上前一步抓住江慎的手,压低声音道,“别让他们看见我。”

    江慎心口轻轻一颤。

    那一刻,他心里所有的犹疑都被抛在脑后,心底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这院子里站得太久的缘故,少年的手很凉,纤细冰凉的手指勾着他的手,掌心传来的触感极其柔软。

    叫人很想回握上去,帮他暖一暖。

    祖庙坐落在一座深山之中,夜里山风很大。少年只穿了薄薄一层布衣,半束的发丝被风吹得扬起,更显身形单薄。

    他怎么能穿得这么少?

    江慎都没注意到自己跑偏了关注点,没忍住问:“你没有别的衣服吗?”

    “啊?”黎阮被他问蒙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不能这么穿吗,我都穿鞋子了呀。”

    什么意思?

    以前连鞋子都没有吗?

    江慎眉宇蹙起。

    院外又传来郁修的声音,因为江慎迟迟没有回答,那声音沉了几分,似是有些担忧:“殿下,属下可以进来吗?”

    少年将江慎的手抓得更紧了。

    冰凉的触感通过掌心传递过来,江慎垂眸望向少年的眼眸,那双清透漂亮的眼睛里含着丝毫未经掩饰的仓惶和紧张,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有点委屈。

    江慎的记忆是黎阮亲手抹去的,因此他并不介意江慎现在不认得他,也不介意他对他态度冷淡。可他不希望江慎把他赶走,如果江慎对他有了戒心,甚至开始讨厌他,他再想接近他就很难了。

    好不容易才见到他的……

    黎阮双手抓得紧紧的,却想不到该说什么让江慎相信他。

    就在这时,江慎轻轻开了口。

    “没事。”他依旧注视着黎阮,声音略微放大,却不是在对他说话,“我只是出来透透气,都退下吧。”

    院外很快传来回应:“是。”

    黎阮眨了眨眼。

    江慎没有让人进来把他赶走,那他是相信他了吗?

    江慎侧身半步想进屋,却见少年依旧拉着他的手不放,神情呆呆愣愣的,有点冒傻气。

    江慎心底无奈,有点想笑又忍住了:“进屋再说,外面不冷吗?”

    黎阮:“……哦。”

    黎阮跟着江慎进了屋。

    直到在桌边坐下,还一直拉着江慎的手。

    在江慎记忆中,还没有人敢与他这般亲密,他瞥了眼少年抓着自己的那双手,少年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松开了。

    松手的一瞬间,江慎曲了曲手指,竟然下意识想挽留。

    他掩饰般轻咳一声,别开视线,可少年却依旧注视着他。

    少年的确很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江慎让他进屋后,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眼也不转地盯着江慎看。

    江慎问:“你看我做什么?”

    “就是想看你呀。”黎阮很坦然,“我好久没有看见你啦。”

    江慎:“是么,有多久?”

    黎阮不假思索:“不算今天的话,有三十九天了。”

    都说山中无岁月,黎阮向来是不记得日子的,可江慎离开的每一日,他都记得很清楚。

    三十九天,正是江慎离开他的时间。

    也是江慎回京城的时间。

    江慎敛眸不答。

    答出这个日子并不能代表什么。当朝太子回京是件大事,当初进城时就有许多百姓过来凑热闹,这不是秘密。

    江慎想了想,又试探道:“你方才说我忘了你,我们在一块待了多久?又是在何处?”

    “我们从冬天开始一直在一起的,就在……”黎阮犹豫一下,“在山里。”

    江慎:“什么山?”

    黎阮不想提及长鸣山,含糊道:“就……就是京城外的一座山里,我家住在那儿,你受伤晕倒在我家门口了,是我把你治好的。”

    江慎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有意隐瞒,又沉默下来。

    为何要隐瞒住处,难道真是在骗他?

    少年身上的疑点远不止这些。

    比如,这祖庙如今戒备森严,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的普通民间少年,是如何避开所有守卫,轻易地闯进来,还一直闯到了他的房门前?

    这段时间,为了寻回那段丢失的记忆,江慎闹出的动静不小。如果有人得知这个消息,故意装作他的救命恩人来寻他,也不是不可能。

    无论是为了攀高枝,还是另有图谋,这都是个好机会。

    这些道理,江慎都明白。

    他同样明白,他最优的做法,应该是让侍卫将这少年带走,好生审问调查一番,查清他到底是从何处来的,有何目的。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心软了。

    或许是因为少年那委屈慌乱的神情,或许是他冰凉的手指,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江慎有点不希望他被侍卫带走。他手下那些侍卫都是粗人武夫,将人交到他们手里,免不了受点委屈,说不定还会被欺负。

    他不想少年被人欺负。

    江慎思索片刻,又问:“我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信物?”

    黎阮:“信物?”

    “就是能代表身份的物品。”江慎道,“我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吗?”

    黎阮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真没有。

    这应当算是江慎当初考虑不周。

    他先前并不知道自己会被抹去记忆,只想着小狐狸多半不会去京城寻他,就算真要寻,小狐狸法力这么高强,想见他轻而易举,并不需要向人展示任何信物。

    因此,他并未给黎阮留下任何特殊信物。

    “你有几件衣服在我那儿,不过我没带出来。”黎阮抿了抿唇,又想到了什么,低头摸了下肚子,“这个算不算啊……你的崽子。”

    江慎:“……”

    江慎按了按眉心:“你当真……有了身孕?”

    黎阮:“是啊,要不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可你……”江慎视线上下打量,又确认了一遍,“你不是女子。”

    “嗯,我也觉得很奇怪。”黎阮道,“肯定是你有问题。”

    江慎:“…………”

    怎么还变成他有问题了???

    江慎还想再问,黎阮忽然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呀,明天再问行不行?”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肯定有很多事想问,但我好累啊。”

    黎阮揉着眼睛,很困倦的模样:“你这里好难找,山雀根本就找不到路,带着我绕了好几座山……我们可不可以先睡觉?”

    江慎眸光微动:“山雀又是谁,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你又是如何来到此处?”

    “山雀……就是山雀呀。”

    困倦袭来,黎阮的脑子更加转不动,险些又说漏了嘴。他想了想,故意做出极其疲惫困倦的模样,摇摇晃晃站起身。

    江慎下意识想去扶他,少年没站稳似的,忽然将他扑了个满怀。

    少年身上有股丛林草木般清新的气息,身体微凉而柔软,江慎霎时僵住了。

    这不全是在骗人。

    黎阮是真的有点累。

    自从揣上那狐狸崽子之后,他便时常觉得困倦。今天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在祖庙外头等到深夜才敢来找江慎,如今又强撑着精神回答他这么多问题,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是真的没法再回答江慎的问题了。

    至于这行为嘛……是他在那些天里学会的勾人的法子。

    只要他这么抱一抱江慎,对方立刻对他有求必应,什么都不会再多说。

    也不知道失忆后还适不适用。

    黎阮在心里偷偷想着,脑袋靠在对方颈侧,还亲昵地蹭了蹭:“明天再问嘛,我好困,想睡觉了。”

    太子殿下何曾见过这么不见外的人,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喂,你先松开——”

    “江慎。”少年忽然轻声唤他,“我好开心啊。”

    江慎一怔。

    许是太久没有感觉到这个熟悉的怀抱,黎阮的精神几乎立刻就松懈下来,就连声音都变得又轻又软。

    “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能再见到你。”

    “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够了。”

    “能再见到你……真好啊。”

    那话音里含着含着藏不住的笑意,又像是在撒娇。

    江慎紧绷的身躯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今晚发生的事太荒唐了。

    无论是这少年的出现,还是他说的话,都荒唐得叫人不敢相信。

    他有无数理由不该信任这少年,可他偏偏,偏偏就是没办法将他推开。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真的是他忘记了呢?

    江慎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其实少年扑上来的时候,他是瞧出了几分刻意的。但这会儿却没有了。少年好像当真已经快要睡着了,眼眸轻轻合着,毫无防备地将重心完全落在他身上,甚至一点都不担心江慎会忽然松手,把他摔在地上。

    这如果也是演的,他就演得太好了。

    江慎无声地舒了口气,将少年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内室,轻轻放在床榻上。

    少年一沾床便立刻舒服地蜷缩起来,身体缩成小小一团,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也是一副毫无戒心的模样。

    江慎站在床边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声问:“你应该不是在骗我吧?”

    “不骗你。”黎阮半梦半醒,含糊道,“骗你是小狗。”

    江慎终于笑起来:“……好。”

    翌日清晨,江慎天不亮便醒了。

    屋内平白多出个陌生人,江慎整个前半夜都在警惕着,就怕再出什么乱子。

    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少年累得一沾床便睡了个昏天黑地,一整夜连身都没有翻一下,睡前什么姿势,后半夜就还是什么姿势。

    ——显得半夜不睡觉盯着他发呆的江慎像个傻子。

    到了后半夜,江慎不再警惕他,但依旧睡不着。

    这陌生少年半夜登门,一来就毫不见外地占了江慎的床榻,害得他只能在外间的小榻上将就躺着。

    这次回京之后,江慎睡觉认床的已经几乎治好了。过去只要床铺稍微不如意,他便无法休息,而现在,随便披件衣服盖在地上他都能睡,一点也不挑。

    所以他睡不着,倒也不是小榻不够舒适的原因。

    还是因为这个少年。

    少年到底是不是先前救他的人,有没有撒谎,来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说他怀了身孕……当然,这一条肯定不可能是真的。江慎一整晚都在想这些事,百思不得其解,连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都不知道。

    醒来时自然也疲惫得提不起精神。

    偏偏今日是祭祖大典的第一日,按照流程,江慎一早便要去主持大典,当众祭拜先祖。

    睡不得懒觉。

    江慎难得带了点起床气,起身往内室一看,那少年依旧睡得雷打不动,跟小猪似的。

    ……更生气了。

    江慎站在床边,伸手在少年睡得红扑扑的脸颊上捏了一把,颇有一种你不让我睡,我也不让你好睡的报复心态。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柔软,少年眉头蹙起,轻微动了动。

    “江慎,别闹我……”少年低声道,“不想再来了……”

    不想再来?

    来什么?

    江慎忽然想起少年控诉他的话。

    假设少年没有撒谎,江慎真是把他忘了。又假设少年是因为某种原因,才误以为他腹中怀了孩子,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先前已经……

    江慎的视线从少年脸上,慢慢下移。

    昨晚江慎睡前,好心地帮少年脱了鞋袜,盖了被子。可这会儿那被子已经全被踢到了床脚,少年蜷缩着身子,领口因为睡了一夜松散了大半。

    半遮半掩地露出里头白瓷般的肌理,以及一截精致的锁骨。

    少年身形根本看不出什么怀有身孕的模样,腰身纤细,仿佛一条手臂就能完全圈进怀里。

    他衣服下摆不长,纤细的小腿从鲜红的衣物间伸出来,衬得越发白皙光洁。

    江慎吞咽一下,艰难移开了视线。

    应……应当不会吧?

    把人睡了,又把人忘了。

    他是畜生吗?

    江慎神色复杂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下头,看向大清早就神采奕奕的某处。

    ……你也是畜生吗?

    江慎出门时还有些浑浑噩噩,他走出院门,一袭黑衣的青年正守在那里。见他出来,连忙屈膝跪地。

    “殿下。”郁修问,“离祭祖大典还有两个时辰,您怎么醒得这么早?”

    “睡不着。”江慎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淡声吩咐,“给我寻个偏院沐浴。”

    郁修一怔,问:“这院中可是有何不妥?”

    这祖庙自然比不上太子东宫或其他行宫,但安排给江慎的院落已经是整个祖庙内最好的。

    好端端的,为何要换?

    “没什么不妥,让你去就去。”江慎懒得解释,摆了摆手。

    郁修只得应了声“是”,转身去办。

    郁修跟在江慎身边多年,算得上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他很快安排好了一个全新的偏院,江慎没要任何人侍奉,只留下郁修在旁候着。

    水汽蒸腾,江慎把自己泡进水里,紧绷了一夜的疲惫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他靠在汤池里闭目养神,郁修隔着一道屏障立在外头,声音传来:“殿下当以身体为重。”

    江慎睁开眼,没明白他想说什么。

    郁修又道:“殿下如此日夜操劳政务,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受得住?”

    江慎:“……”

    郁修不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只是见江慎神色疲惫,以为他又在为了政务废寝忘食。

    很可惜,并不是这样。

    这一整夜江慎胡思乱想,什么事都想过了,唯独把政务上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一刻也没有想起来过。

    要不是祭祖大典非同小可,耽误不得,他今早甚至不太想出门。

    江慎清了清嗓子,淡声应道:“知道了。”

    郁修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江慎又唤他:“郁修,你进来。”

    青年绕过屏风走进来。

    郁修与江慎同龄,又掌握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在很多时候,他能直接代替江慎去做一些事。但他本人实际的模样长得也不差,算不上极其出众,胜在英气。

    江慎打量了他一会儿,问:“你还没有娶妻对吧?”

    郁修:“属下尚未娶妻。”

    江慎:“有喜欢的人了吗?”

    郁修:“?”

    “咳,本殿下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尽可说出来,本殿下替你做主。”

    “多谢殿下。”郁修不疑有他,道,“郁修此生只愿侍奉殿下左右,护殿下周全,并无娶妻生子的打算。”

    “话别说得这么绝对。”江慎顿了顿,斟酌字句,缓缓问,“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忘了些很重要的事,而这时候,正巧有个陌生人找上门来,指责你始乱终弃,把他忘了。你会相信吗?”

    郁修望向江慎,神情有片刻空白。

    江慎强调:“假设。”

    郁修“哦”了声,又想了想,认真道:“属下以为,片面之词,不可尽信。”

    江慎:“可他长得很好看。”

    郁修:“……”

    郁修:“属下曾听说过一句话。”

    江慎:“什么?”

    郁修:“越好看的人,便越会骗人。”

    江慎与他对视片刻。

    郁修低下头:“这也是片面之词,殿下不必尽信。”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江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又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把本殿下昨晚住那院子守好了,从今日起,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也不要让……”

    他话音一顿,没有把话说完。

    也别让院子里那个小家伙跑了。

    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敢在江慎面前撒这么大的谎。没有人敢,也没有人骗得过。

    那到底是不是个小骗子,他迟早审得出来。

    江慎敛下眼,想起今早出门前看见的,那少年毫无防备的睡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待祭祖大典结束,他便回来亲自,慢慢的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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