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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书宁不安地坐在树底下,几次想要说话却都忍着没有开口。

    纪念坐在不远处,低着头拿着画笔,认真地在画板上勾勒着,他在给她画画。

    偶尔抬头,微微眯着双眼迎着阳光,去观察书宁的眉眼动态,然后又低下头仔细地勾勾画画。

    事实上,他根本就不需要看书宁,就可以完整地把她画出来,不过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安静地坐着当他的模特。

    所以,他总忍不住去看她,手下动一笔,抬头看一眼,就算阳光刺眼,就算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睛里的微微不耐。

    他也画得甘之如饴,一笔一画,无比认真。

    比以往的每一次作画都用心。

    可书宁却是坐如针毡一般,每次想要动,或者要说话,就会对上纪念纯洁认真的眼神。

    他真的只是在认真作画。

    在吃完早餐之后,不知为何他会提出要她当模特这样的要求,他的右手都受伤了,根本不能画画。

    而且,她曾听潘森民说过,他画过她无数次,画得都画不出其他的画,怎么还会想要她当模特,再去画她呢?

    所以,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要拒绝,第一就是因为他手受伤了,第二是因为她的时间不多,飞机就在下午三点,而作画需要许久的时间,或许几个小时,或许一天都不能完成。

    曾经,她见过纪念为了画一幅画把自己关在画室三天三夜,最后是她从画室里把他强行带出的,可是那时候他还是没有完成那幅画。

    但是,纪念却说,他能左手画画,甚至画得比右手还好。

    说完,他就要当场给她示范,她当然阻止,可他又继续请求她。

    对上纪念真诚的目光,祈求的话语,她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说:“阿宁,你都没有做过我模特。”

    他说:“就一次好不好?”

    他说:“我会非常非常用心画的。”。

    ……

    而且,她没有想到的是,阿卢竟然也在旁边帮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她配合着纪念,不要拒绝他,更不要刺激他。

    因为纪念未知的病情,所以她答应了。

    老宅的后院十分的大,种植着许多的珍贵花草,更有假山趣石,是作画天然的主题,亦是最好的背景,是纪念以前除画室外待得最久,画得最多的地方。

    书宁坐在一颗香樟树下,旁边是个花坛,她手撑着头,微微靠着树上,抬眼看去花坛里盛开着各色的鲜花,美丽异常,呼吸间便是扑鼻的花草清香。

    可是,她现在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

    抬头看向纪念,她想跟他说,她该走了。

    阳光下,纪念的肤色洁白无瑕,透着如玉般的光泽,额前散着些许乌发,遮住了精致的眉,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视线落在下方的画板上,玫瑰色的唇始终轻勾着,偶尔抬头看她,两人的目光对上,那弧度就会加深,眼睛亦会弯起,笑得单纯无害。

    像是一个不具备攻击力的孩子。

    书宁努力压下心底的烦躁,挤出笑容回他。

    初秋的天,微风徐徐,偶有树叶落下,飘飘洒洒,落在书宁的肩头,调皮地打了个旋儿,又飘落在她的脚边。

    这一切在看纪念眼里,好看极了,美好极了,所以,他的笑容愈发灿烂。

    曾经,他最想期望的画面便是这样,她在他身边,任何时候,他若兴起,想作画,她便做他的模特,当他的画中人。

    于菲菲踏入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在花木间,书宁闲适地坐在其中,脸上有淡淡的笑意,目光温柔地看着前方。

    而在她不远处的纪念更是神采飞扬,容光灿烂,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

    他们看起来,果真是……般配极了。

    这样温馨美好的画面,她都舍不得去打破。

    此时此刻,说不心酸是假的,但她既然决定放下了纪念,就不会再多做纠缠。

    今天她来,也并不是找纪念。

    是书宁先发现了她,她保持着身上的姿势不变,微微转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一直关注着书宁的纪念很快也看到了她,唇边的弧度很快消失,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显然这时候他并不欢迎她。

    看着纪念突变的脸色,于菲菲突然恶从心起,大步走过去,笑容满面地在书宁面前站定。

    书宁自然也看到了纪念变化极大的脸色,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于菲菲说:“书宁,我有事要和你说。”

    她的话,拉回了书宁的思绪,抬头疑惑看她,问道:“什么事?”难道是昨天梁秀破坏了她的相亲的事,她要找她们算账?

    “你先起来嘛,这样怎么好说。”说着,于菲菲直接伸手去拉书宁。

    “可是,纪念还在画……”书宁看着纪念瞬间恢复平静脸色,霎时间心底更乱了。

    “就是昨天的事,我想和你聊聊。”于菲菲手下用力,嘴里接着说:“就是关于你的那个好朋友……”

    书宁彻底站了起来,“那我们去那边说吧。”然后又对纪念试探性地说道:“我们等会儿再画好吗?”

    纪念似是被于菲菲挑起了怒火,面露不满:“阿宁,你知道我画画,不喜停顿。”

    这熟悉的面色和语气,让书宁一下子就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于菲菲没有看出什么,只是嗤笑道:“停一下难道就画不出来了?何况,我们就聊一会儿,马上就好了,书宁,你觉得是让我等在这里呢?还是现在和我过去?”

    书宁蹙着眉,低头思考,让于菲菲等着当然不礼貌,何况,她也要想办法从纪念身边离开,最好是不动声色地那种。

    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她当面揭穿。

    “我过去一下,应该很快就好。”她说。

    纪念终于想起了什么,脸上又扬起单纯无害的笑容,语气温和:“好,我等你。”

    于菲菲只以为纪念是在强颜欢笑,所以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拉着书宁的手,对着纪念得意一笑,“抱歉,我先借走书宁喽。”

    说完,拉着书宁往不远处的石桌走去。

    当初,她要让他为她画一幅画,可是求了他许久都没有答应,而今,却是他求着书宁要帮她画画。

    而且,分明右手受伤了,都要用左手给她画。

    还偏偏,被她看见了,她能不呕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真正气到她的,还是纪念。

    所以,她这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一番。

    纪念眼神复杂地看着还未走远的两抹身影,脸上的笑意终于慢慢消失,拿着画笔的手紧紧握起,纤长的手指指节发白,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露出难看的神色。

    真是该死!

    书宁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了阴霾满面的纪念,不由得轻扯嘴角,露出讽刺的笑意,这才是纪念的真实反应吧!

    心底的滔天巨浪终于掀起,本以为是她多想了。

    却不想,纪念比她想得更多,也真是难为他了,昨晚那样僵硬的睡姿,今天还可以这么早起床。

    一路上书宁都在低头想事,差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幸好于菲菲就走在她身边,扶了她一把,这才避免了摔跤。

    “谢谢!”书宁站稳身体说。

    “你……你怎么了?”于菲菲眨了眨咽,疑惑地看着书宁,“怎么一下子脸色这么难看?”分明刚刚还是好好的。

    “没什么。”书宁淡淡地说,而后,自嘲一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发现了什么?”于菲菲下意识地问。

    书宁没有回答,只说道:“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梁秀她不是故意的。”

    于菲菲不在意地摆摆手,“谁在意那个啊,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朋友昨天赔了多少钱,我好把我的那部分给她。”

    “你为何要赔钱,那花瓶是梁秀摔的,与你无关。”书宁不解,本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却不想是来赔钱的。

    不过,不管怎样,她似乎都找错了人,但她今天来,确实也是来对了。

    此时她真是太需要她了。

    梁秀理所当然地说:“是与我无关,可当时我不是在场吗?既然在场那我也要负责一部分。”

    “你是开车来的吗?”书宁突然问道。

    于菲菲不明白,怎么话题一下子转得这么快,但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书宁脸色凝重,郑重地说:“那你带我离开。”

    “为什么?”

    “先别问,请你先带我离开。”书宁说得很急,她太了解纪念了,如果他发现她已经知道了他的伪装,那他肯定不会让她轻易离开的。

    这一次,她就是有这样的预感,纪念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上次他不管不顾地直接撕了她的机票,这一次更是装病骗她。

    若不是于菲菲的突然到来,或许她都发现不了,然后一直担忧他的病情,心软着,不能离开……

    “好!”看着书宁一向淡然的脸上出现如此焦急的神色,于菲菲二话不说答应了。

    “谢谢!”书宁脚下速度加快,拉着于菲菲绕过近在咫尺的石桌,往另一条路走去。

    回到客厅,意外的没有看到阿卢,书宁松了一口气,对于菲菲说:“你先去开车,我马上出来。”说完她直奔二楼而去。

    于菲菲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虽然不知道书宁到底和纪念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她要离开。

    而她于菲菲,现在要帮她离开。

    上次,是因为她帮着纪念才把书宁拦下的,这一次就当还她了。

    至于纪念,那么嚣张,就让他吃点苦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