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秋微微一颔首，也不知是应了江宝晨那句恭维，还是跟江宝晨示意自己要走了。
他转身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霍知秋看到江宝晨还站得外面身板儿像小松苗似得板直，小脸白净杏眼弯弯，一副可爱又讨喜的模样。
他莫名心想：拍马屁技术零分，但笑可以给一百。
平均一下，不及格。
电梯门关上。
整个办公区域的僵硬气氛也跟着打破。
江宝晨立刻收起笑容，一脸做错事的忏悔表情，双手合掌向may姐道歉：“对不起may姐，我今天实在起晚了，不然也不会刚好撞上霍总，害您挨骂。”
may看他，“我知道你刚打了抑制剂。早晨帮你接电话的人是谁？”
“咦？may姐您有给我打电话吗？”江宝晨眨巴大眼，疑惑了有一秒，随即说：“哦，应该是大，贺靳林接的。”
贺靳林？！
才走到may姐身边的周晓琼心里一动，打量起面前的小omega起来。
从头到脚没一样是可以叫得出名字来的牌子，发型也没做，明显只是洗完头用吹风机随便吹干，头发蓬松柔软的支棱着，显得一张脸格外小，皮肤白，表情丰富，给人又乖又朝气的感觉。
就这种……
may姐带了六年，在圈子里还毫无姓名？
周晓琼纳闷，何况认识贺靳林。
贺靳林是什么人物？如果不是凑巧的同名同姓，那贺靳林可是国际著名男模！国外多少一线杂志都求着他上硬照，只要是他，不管出的电子杂志还是纸质，准能两三个小时内销售一空，前两个小时卡得销售页面出bug，后一个小时销售一空的那种两三个小时。
那粉丝黏性和购买力真的绝了！
而且据说贺靳林原本是老加贝红酒的第一继承人，家族老一辈儿都很看好他，但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主动放弃了继承人位置当上了model。
“是贺靳林吗？”may姐带江宝晨进入电梯，心中却有些疑惑。
她曾见过贺靳林两次，那家伙看着洒脱不羁、玩世不恭，其实挺好说话的，不太可能以那种上位者的命令语气说话。
但世事无绝对。
她于是略过这个话题不谈，说：“下次吃过早饭再来，也不差这么几分钟，就像霍总说的，饿坏身体怎么办？”
“噢，知道啦……”江宝晨乖乖应，又道：“may姐，我平时都有好好吃饭的！”
may姐闻言看向小omega，瘦巴巴的小树苗一枝，盘正条顺的模样上镜是好看，但怎么瞧也不像是有好好吃饭的样子。
一旁跟着一起进电梯的周晓琼趁机问：“may姐，这就是江师哥吗？”
江师哥？
这个称呼可真久远到陌生的地步，江宝晨好奇的探头去看，在看到周晓琼后，夸赞：“哇，你可长得真好看！”
这样的恭维周晓琼听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但哪会嫌腻，何况江宝晨语气真诚，于是也露出每天对镜子练一百遍的完美笑容，“谢谢，江师兄你也很可爱。”
“江师兄，我叫周晓琼。”
“小穷？”江宝晨眨眨眼，心想这名字可不是很吉利。
如果是他爸爸，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叫周多福或者周多富之类的。
妈妈说，他还在肚子里三个月大的时候，全家人就开始给他想名字了，结果到他出生后的第三个月，仍然宝宝宝宝的叫小名儿。
因为给他取名的人太多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他爸爸。
加上妈妈自己一个人就取了四五个，总之根本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他自己用小胖手在十多个名字里，抓起一个，看了两秒，然后将纸团团直愣愣的往嘴巴里塞，一群人惊，好在妈妈眼疾手快的抠了出来，才没叫他把自己名字给啃了吃。
“江宝晨”是爸爸取的。
爸爸为此很是激动的发表了一番获奖感言。
说宝宝是全家人的宝贝，所以名字里必须要有“宝”字，这个字吉利有代表性，而“晨”是早晨，一日之中最重要的时辰，也是晨曦，代表不放弃、给人带来希望的意思……
爸爸希望他能娇娇贵贵的长大，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受尽宠爱。
怎么说呢？前十七年来，的确是那样的。
总之，那窜着奶香写着“江宝晨”三个字的纸条，跟着印有他墨水小手小脚印同框裱了起来。
不过后来家里房子抵押给银行，值钱的东西一样样拍卖。
那时候他终日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那个相框肯定早销毁了。
毕竟对他有意义，对别人来说破铜烂铁还能卖个钱，那是啥玩意？只会占地方的垃圾。
聊着天下行的电梯抵达一楼。
电梯门打开，江宝晨没出去，对may姐说：“may姐，你们有事先去忙吧，茶水厅有蛋糕呢，我随便吃点儿就好！”
“那不行。”may说：“霍总下了命令，我得带你去吃饱。”
江宝晨嘟嘟囔囔的走出来。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江宝晨小声重复：“霍总又看不见。”
“这不是霍总能不能看见的问题，这是做人最基本的诚信，我既然答应了，当然要做到。”
江宝晨一下怔住。
——答应了，就要做到吗？
是啊。
他也一直都觉得，既然答应了，就肯定要做到的。
“怎么又呆住了？”may姐关切的看向江宝晨，见他神色不太好，说：“身体还不舒服吗？待会儿吃完，先送你回去，工作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再聊。”
江宝晨回过神，说：“我没……”
话说一半儿卡住。
他眼睛瞬间发亮看向may姐：“工作？！may姐我要有工作了吗！！”
一旁周晓琼皱了下眉，看向江宝晨，心里疑窦丛生。
怎么表现得像被雪藏了很久？
可是就霍总和may姐的态度来看也不像啊，谁会对公司雪藏的人这样关怀备至的。
这还在公司大厅，may姐轻斥，“别咋咋呼呼的，贺靳林没跟你说么？”
“没呀，我醒来他人都走了。”
周晓琼：！！！
什么了不得的八卦，这俩人竟然在一起了？
旗下艺人谈恋爱may姐还听之任之？
放养吗？！
他越来越搞不懂了，决定不动声色再听听信息。
“ip古装剧，就是晓琼今天刚签的那个。”
周晓琼本来还决定不搭腔的，听到这话不由惊住了，立刻压低了声音跟may姐说：“《为谁风露立中宵》？男一不是我跟楚巍风吗？”
“他不演主演。”
“那……”周晓琼脑子转得快，他已经看过剧本，开始在脑子里给江宝晨删选贴合的人物。
几人上周晓琼的保姆车。
小助理见状立刻把车内收拾了下，坐去副驾驶。
may姐这才对周晓琼说：“是做你的替身。”
周晓琼惊住，看向江宝晨，“我的替身？江师兄还学过武术吗？”看着也不像啊。
江宝晨忙摆手，”没学过没学过。不过我可以学！嚯嚯哈嘿！”做了两个挥拳动作。
may姐哭笑不得，“不是武替。”
“你后腰上的刺青不是才洗么？”may姐跟周晓琼说：“那有很长一段时间恢复期，而且怕效果拍出来不理想，所以我就打算找小晨替拍。”
说完她又问江宝晨：“小晨的话，你现在半裸拍摄还是没问题吧？基本就是几个脱衣服和泡浴桶的画面。”
may想起电话里那句命令，有点担心贺靳林会干涉。
江宝晨却非常快的立刻应声：“我当然没问题呀！”
以前就接过的！
不用脚趾刨地的背台词，也不用对怼到面前来的大型摇臂拍摄机器做表情，就拍背影或者远镜，来钱又多又快！
怕工作黄了，他忙问：“什么时候拍，拍多久，多少钱？”
may说：“下周二开机，你的道具布景很简单，我会跟导演提议先拍你的戏，剧本上一共四场，室内的三场应该占你三天，另一个是户外镜头，我们取景的山庄有温泉，到时候在那边拍摄也不会冻着你，差不多来去要一两天，你空出一星期左右的时间怎么样？”
江宝晨点头如捣蒜。
may继续说：“至于钱的话，从周晓琼的片酬里划五万给你。”
“晓琼你有意见吗？”
五万！！
江宝晨立刻激动兴奋又紧张的看向周晓琼！
“……”周晓琼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有意见了。
这剧初定三十集，他一集五十万片酬，刚刚签的合同价值一千五百万，虽然缴税经纪公司抽成后，他真正拿手里也就五六百万左右，可他是新红起来的，而江宝晨再怎么说也已经是公司老人。
签八位数的合同手抖情有可原，这五万块钱，也值得这位江师兄这么紧张和激动？
周晓琼开始对之前听到的持怀疑态度：江宝晨真的跟贺靳林认识？
见周晓琼沉默，江宝晨以为他不舍得，忙说：“不要五万，五万太多了，两万吧，不然一万也行！”
周晓琼还没见过自己往下砍价的，看江宝晨这样子，他开始觉得对方是见识短浅的穷酸，瞬间没了之前的殷勤劲儿，只是看在may姐的面子，敷衍一笑：“没意见，就五万吧，还得辛苦江师兄。”
“五万？真的吗？真的可以？！小穷师弟你也太好了！我一点不辛苦我完全ok！”
may姐笑着拉江宝晨坐好，“这会儿又来劲儿了，你可消停会吧。”
“嘻嘻，谢谢may姐，may姐你最好了！有好事就想着我！”
“谁在你眼里都是好人，霍总好，晓琼好，我也好，有谁是坏人吗？再说，这就是好事了？要我说，你该去上个表演课，好歹学个基础的声台形表，也不至于那么拉跨，一试镜就被刷。”
江宝晨吐了下舌，“我是学渣嘛，学东西很笨的……”
“是吗？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说‘我可以学嚯嚯哈嘿！’。”
江宝晨被揶揄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羞赧的曲起手指挠挠发烫的面颊。
白皙的一张脸蛋红扑扑，不说话的样子看上去十分腼腆。
may看他这模样，心中叹息，多好一副皮相。
怎么眼看摇钱树越长越大，就是不开窍不掉钱呢？
不掉钱算了，还似乎快要被猪拱走……
在认定江宝晨不是什么人物后，周晓琼对may姐上车后只顾着跟江宝晨感到不满。
近半年来他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冷落？
但周晓琼也不说话，一个人拿出手机刷星网。
突然灵机一动，搜索江宝晨的名字。
……
笑死，查无此人！
may姐大忙人，江宝晨哪能真让他们送，吃过饭自己坐上公交。
到站下车，再骑着小电驴去幼儿园。
早上他起晚了，玩具和床铺全是老师帮忙收拾的。
老师见江宝晨打了电话还特意跑一趟，也是有些意外，而一群半大的豆丁见他来，更是亲昵的一口一个“江宝哥哥”直接将他团团围住。
江宝晨让老师歇着，自己陪小朋友们玩。
这边搭个积木塔，那边画只小鸟，还帮小姑娘扎散掉的小发辫儿，给他们唱儿歌。
最后，还一个一个给小朋友们的手腕上画手表。
“江宝哥哥，江宝哥哥到我了！我了！”
“好好好，轮到豆丁，豆丁要几点钟的手表呀？”
小胖子中气十足：“我要五点二十的！”
江宝晨一边在那胖乎乎小手上画，一边问：“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时间，这个时间我爸爸就下班回家啦！”
江宝晨笔触一顿，很快调整过来，他微红着眼眶把手表画完，然后笑着用开朗的声音说：“那真的太棒啦~！”
陪小朋友玩到中午江宝晨才走，他到附近店里吃了碗馄饨和一个饼。
回到家就拿手账本！
用记号笔，在日历上圈出剧组开机的时间，江宝晨再上网查相关的消息，这才发现“小穷”师弟不叫小穷，是“晓琼”，“琼”是美玉的意思，也泛指精美的东西。
晓琼师弟本身就是一个很精致很好打交道的人！
但看到另外一个主角扮演者时，江宝晨脸上的笑容就落下来了，他嘟起嘴巴。
楚巍风。
这绝对是让江宝晨对于“进娱乐圈”产生阴影的人，演技真的很不好，寒冬腊月的害扮演替身的他往河里栽了七八次，手指头都冻僵到麻木才过。
如果要跟这人合作……
好烦。
qaq，有没有可以赚大钱又不用见讨厌的人的办法。
不过替身镜头的话都是后期合成，应该不会正面碰上有对手戏的。
这样一想江宝晨就又舒心了，把这个讨厌的人无视掉，再仔细规划出一个星期的行程。
因为签了经纪公司，加上跑剧组时间不稳定，江宝晨找的工作都是自由度很高的，除了幼儿园打扫的活儿，那个是最初因缘际会下认识，十分很特殊。除了那个，其他都可以灵活调度，很简单的能请出假期。
江宝晨哼着歌规划好，在手账本上写上开机日子，又写下剧组名字，最后标注50000。
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5后面的0，江宝晨开心到不行！
晚上。
r·c的实验大楼。
顾晔在实验室待了一整天。
在以首席工程师身份将新药研发的最艰难瓶颈渡过后，他就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了专业团队，近几年他在r·c的身价水涨船高，也已经很少持续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了。
而且前一晚上没休息好，又碰上第一次爆发易感期。
总归，似乎有各种这样的因素，让顾晔感到隐隐疲倦和焦虑。
钱元进去看到的画面就是他们boss坐在桌前，一手撑在两侧太阳穴揉摁。
他抬手敲门，“顾总。您休息一下吧？”
顾晔放下手转头看他，沙哑道：“你怎么来了。”
“都五点多快六点了，来给您送晚饭。”
钱元顺势还说起新药找代言的事。
他白天代顾晔开了几个会，其中就有市场部提出的请明星代言新药一事，说最近有个叫周晓琼的omega非常红，市场部已经在跟胜星娱乐接洽询问档期了。
顾晔身为新药的首席研发工程师兼r·c中国区合伙人，近期热度当然非常大，可身为总裁不可能直接为新药打名号。
还是需要一个国民度高、有巨大粉丝群体的omega明星。
毕竟r·c这次开发的不管是抑制剂还是发情期都是给omega使用。
顾晔这个研发者是个alpha，老提也不是回事儿。
顾晔皱眉，“不是说了试营点的新药先撤下来吗？”
“是，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暂时撤下来了，不过市场部觉得代言的事得抓紧安排，因为制作周期长、还有投放广告等等都需要联系时间。没一两个月下不来，所以……”
钱元问：“顾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药有问题。”
钱元没想过是这原因，心脏都漏跳一拍，“可是我们几年实验做下来，它已经很完美，投放使用也一直没问题，就连您自己也亲口承认了它非常成功。”
顾晔说：“药效缩短，同时会引起短暂的剧烈疼痛和晕厥的副作用。”
钱元震惊万分：“这！怎么可能！！”
顾晔没再说，只道：“你先回去，我等等再吃。”
钱元哪还有心思回去，立刻追问：“顾总，那这事您有跟总公司做报告吗？”
“暂时不用，我查了总公司的销售数据，发行四百多万盒试剂，上市开售两个月以来，没有患者出现明显副作用，基本全好评，所以……”
“您觉得这可能是极少数一部分人？”
“不。”顾晔觉得喉咙干涩，拿起水杯，但手里一轻，已经没水了。
钱元忙上前：“我给您倒。”
顾晔把杯子给他，垂下眼，长直的睫几乎盖住了一半眼眸，他若有所思的说道：“下午我仔细分析了药的成分，试列过所有可能性，包括加入各种常见不常见的疾病病毒细胞等，都无法复现那种症状。所以问题应该不出在药上面，而是……”
顾晔微微恍惚，想起了夕阳下，江宝晨站在巷口跟alpha告别时笑得甜甜的样子。
“顾总？”
顾晔回过神，接过钱元递到面前来的热水，重新集中精神，说：“可能是个例，也可能跟外界环境有关。具体我需要打量数据采样，再一一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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