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臣不答应
“原来你是林郎中的儿子。”
在等医官的时候，皇帝没闲着，他不想听韩宰相逼逼，便一直跟林璟说话。
林璟颔首：“是也。前几日随家母来到京城。以前在阳州生活。自从我得太安神君保佑后，这几年为太安神君盖了三座庙。也不知我离开阳州后，香火如何……”
说着，他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忧愁。
皇帝一听，心里那个美啊！竟然有人为他盖庙！
韩宰相见皇帝跟个傻子一样，听信了林璟的话，他眉头紧蹙，心里为大周的将来担忧。这工部的水部郎中林淼是怎么回事，竟然教孩子胡说八道，跟皇帝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
皇帝见不得林璟蹙眉担忧，提起别的事转移。
“你与太子是怎么回事？”
哪知林璟眉头蹙得更紧，一脸疑惑地看了眼太子，低声说：“我也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污蔑我，非要说我动手打他。”
太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我不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可怜计较。
皇帝扫了眼太子，没有问他，而是问他的内侍与伴读：“怎么回事？”
两名宦官身子发抖，僵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帝不悦，点名让韩小郎君说话：“韩小郎君说说。”
韩宰相这才想起自己的孙子也在御书房。没办法，林璟一进来就成为了焦点。其他人就被无视了。
韩小郎君有些紧张，低声说：“禀陛下，我没有看到林郎君对太子动手。只听到林郎君夸赞太子。然后太子非说林郎君对他动手。”
站在他旁边的伴读跟着点头，出声说：“正是如此。”
听两位伴读这么说，太子心里非常不高兴，抬高说话的音量反驳道：“父皇，林郎君真的对我动手了！但念在其脑子有问题的份上，我不会计较此事！”
林璟抿着嘴唇，垂下了头，双手握在一起。
韩宰相忍不住抬起手捋胡子，一脸思量。明明几个孩子已经出声解释，可是为什么让人不明白呢？
皇帝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孩子解释不清楚，干脆问太子的内侍：“是否如此？”
两位宦官连忙点头，小声说：“的确如此……”
太子不高兴的瞪着他们。
皇帝似乎捋清楚了，转头问太子：“你为何要污蔑林郎君？”
太子委屈的辩解：“我没有污蔑他！他真的动手打我了！是他们没看到！”
皇帝不信，追问道：“林郎君为何要打你？”
“因为他脑子有问题！”除此之外，太子想不到别的原因。
皇帝：……
他沉声训斥：“医官还没诊断，你胡说什么！”
若是林璟脑子有问题，那刚才说的便是疯言胡话，意味着皇帝不是神仙！而是凡人！那皇帝还得接着求长生不老跟修仙的方法！
皇帝无法接受！他必须要坐实林璟说的话是真的！并且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神仙这件事！大周有位神仙皇帝，百姓会更爱戴他！没准各地百姓还会给他盖庙，受万世供奉！这件事若是记入史册，他将成为最传奇的皇帝！
随即，皇帝又想到，如果坐实了这件事。那他还写个屁万字《罪己诏》
韩宰相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看到那双眼睛冒着精光，亢奋之情藏也藏不住。他咳了咳，开口言道：“陛下，这万字《罪己诏》何时能写完？”
皇帝心道：写个屁！
这时候，殿前都指挥使进来了，告诉皇帝：“陛下，几位医官来了。”
“让他们进来！”皇帝无视了太子，现在心思全在林璟身上。
李医官等人听说皇帝召见，以为皇帝身子不舒服，连忙带着医药箱赶来御书房。
喘着气走进来，他们向皇帝行礼。
“陛下。”
“几位卿家给这位小郎君看看。”皇帝吩咐。
李医官等人抬头，御书房里有不少人。看到这张轮椅，他们惊讶。
李医官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自己的准徒弟怎么在御书房里。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林璟身边。
其他几位老医官也凑到了林璟身旁，关切地问道：“林郎君怎么了？”
林璟摇头，告诉他们：“我无恙，太子殿下认为我脑子有病，故而请几位过来检查我的脑子是否正常。”
李医官等人：……
他们无语地看向太子。
太子一脸认真地说：“他真的不正常。本宫与他初次见面，夸了本宫后，就捶打本宫。然后还不承认。”
李医官等人：……
这话谁信啊！
李医官低头问林璟：“林郎君可有对太子殿下动手？”
林璟摇头，低声说：“太子殿下贵为储君，我怎敢对他动手。那不是以下犯上吗？得罪了太子，我林家肯定要受到连累。我岂会给家里找麻烦？”
瞧瞧，道理都明白。哪里像脑子有问题的人！
皇帝目光深邃地盯着太子：“还不说实话！”
太子又气又急：“我没有撒谎！事实就是如此！”
林璟忽然开口说：“我承认对太子殿下动手了。请陛下惩罚。”
见他终于承认，太子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为什么大家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太子不解。
在皇帝等人看来，林璟为了不让太子难堪，故而委屈自己承认了这件事。
这孩子真是懂事又乖巧。皇帝心道。
皇帝转头看向韩宰相，用眼神问对方：还怀疑林璟脑子有问题吗？
韩宰相正在用探究的目光看林璟，压根没注意到皇帝的眼神。
林璟指着皇帝，告诉李医官等人：“这位就是太安神君！”
李医官等人一脸吃惊。
皇帝见他们反应如此，好奇问：“几位卿家知道太安神君？”
韩宰相也觉得奇怪，盯着几位老医官。
李医官回答道：“禀陛下，老臣等人听说过太安神君。却不知道陛下就是太安神君……”
皇帝乐了，没忍住嘴角翘起来。
见状，韩宰相出声问道：“几位从哪听说太安神君？”
李医官看了眼林璟，回应道：“是林郎君告诉我们的。林郎君聪颖过人，小小年纪，懂得诸多医理。”
说着，李医官突然转头对皇帝说：“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说：“卿家但说无妨。”
李医官告诉皇帝：“老臣想收林郎君为关门弟子。”
其他几位老医官顿时怒了。这姓李的为了抢到徒弟，真是臭不要脸！
孙医官开口说：“陛下！老臣也想收林郎君为徒弟！”
白医官直接说：“陛下！老臣不答应！林郎君应该成为老臣的徒弟！”
“陛下！万万不可答应他们！此事应当由林郎君自己做主！”叶医官一激动，唾沫喷得老远。险些喷到皇帝的身上。
皇帝跟韩宰相惊愕。
太子跟他的伴读与内侍，个个一副吃惊的模样。
这是什么发展？谜一样，完全猜不到！
林璟究竟多招人喜爱，值得几位老医官如此争抢！
长青面部表情麻木，他也想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见这几位老医官已经吵起来，唾沫四溅。皇帝出声打断他们：“几位卿家冷静！”
几位老医官翻白眼的翻白眼，冷哼的冷哼，甩袖的甩袖。好在停了下来。
收敛暴躁的情绪后，几双老眼灼灼地盯着皇帝。
皇帝对他们说：“朕已经知道几位卿家的心思。拜师一事，由林郎君自己做主。”
然后，皇帝低下头问林璟：“你想拜哪位为师？”
林璟乖巧地说：“我听太安神君的。你让我拜哪位为师，我就拜哪位为师。”
清澈的眼眸，满是信任。就这样望着皇帝。
让皇帝心里柔软，越发喜欢这孩子。
李医官抬头挺胸，开始对皇帝讲起自己是从几岁开始学医，在医术方面有什么成就，总之把自己的履历讲了一遍。
其他几位老医官心里暗骂李医官心机深，不要脸。纷纷学李医官开口将自己的履历讲一遍。
皇帝：……
以往怎么没发现这几位老医官话这么多。
韩宰相听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了。出声对皇帝说：“陛下，不如请司天监的官员过来一趟。”
若皇帝是神仙，从出生起就被人算出来命格不凡了。
韩宰相总觉得这件事古怪。
几位老医官正在激情介绍个人履历，被韩宰相打断了，有些不满，他们只能停下来。
皇帝反应过来，马上让人去把司天监精通推算命格的官员叫过来。他对几位老医官说：“几位卿家先回去吧！”
“老臣与林郎君的师徒之情，全靠陛下成全……”目的没达到，李医官怎么甘心离开。
皇帝挥手说：“此事改日再说。朕还有事情要处理，几位卿家先回去吧！”
几位老医官就这样被赶出了御书房。
殿前都指挥使走进来，对皇帝说：“陛下，刘翊善来了。”
太子：！！！
他旷课了！
皇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转头对太子说：“还不回去上课！”
太子讪讪地点头，带着他的伴读跟内侍离开御书房。
剩下韩宰相跟皇帝与林璟，还有个存在感很低的长青。
韩宰相再次提起万字《罪己诏》问皇帝：“陛下何时能写完万字《罪己诏》”
皇帝：……
林璟一脸好奇，出声问韩宰相：“陛下为何要写《罪己诏》”
韩宰相告诉他：“陛下乃天子，一言一行，皆会影响天下苍生。如今星州地龙翻身，百姓受苦，陛下自然要检讨自身。”
林璟问：“韩相所言有理。我觉得满朝官员都应该跟着写一份检讨。”
韩宰相：？？？
你小子在说什么梦话？
长青恨不得捂住林璟的嘴巴。
哎哟我的郎君，你可闭嘴吧！这满朝官员里还有你爹呢！
皇帝觉得有趣，立马问：“为何？”
林璟缓缓说：“既然韩相认为发生天灾是因为陛下做错了事。满朝官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陛下犯错，无人劝阻，导致如此局面，难道不要检讨吗？”
韩宰相：……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可辩驳！
皇帝心里高兴，一脸正经的说道：“有理，韩相觉得呢？”
韩宰相：我觉得这小子在放屁！可又不能把他的屁塞回去！
皇帝又说：“韩相带着诸位卿家各写一份万字《罪己书》届时同朕的《罪己诏》一起颁布！”
来啊！互相伤害啊！一起写检讨书！
韩相：……
他目光深深地睨视林璟。
小子，你爹也在朝中。这么坑爹，不怕回家被打吗？
林璟仿佛看不懂他的眼神。转头跟皇帝聊起来。
“太安神君在梦里总是让我去京城，我以前不明白，今日可算是明白了。原来你就在京城！”
皇帝笑着问：“朕还说了什么？”
林璟说：“太安神君说我去了京城后，天子会封我为王。”
韩宰相嘴角抽搐。
皇帝愣了一下。
长青呼吸不畅，感觉自己要晕了。
林璟神色疑惑地看着皇帝，不解地问：“有些奇怪。为什么太安神君不认得我？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
皇帝：……
他面色微顿，快速思索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韩宰相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帝。
“陛下，司天监与保章正来了。”殿前都指挥使缓解了皇帝的尴尬。
“让他们进来。”皇帝挥手。
“陛下！”司天监与保章正向皇帝行礼。
皇帝对他们说：“保章正为这位小郎君算一算命格。”
保章正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林璟身旁，看清了对方。
是个特别好看的孩子，好面相。
保章正对皇帝说道：“臣需要这位小郎君的八字。”
皇帝问林璟：“可记得你的生辰八字？”
林璟摇头，转头对长青说：“将我的生辰八字告诉他们。”
长青：……
一下子成为所有人的焦点，长青心里紧张惶恐。他僵着脸，面色发白。林璟的生辰八字并不好。
“说吧。”林璟催促。
长青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出了林璟的生辰八字。
保章正开始推算。司天监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林璟，偷偷用眼神询问韩宰相。
韩宰相一脸淡漠，仿佛现在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两刻钟后，保章正面色古怪，看林璟的眼神疑惑不解。
看保章正的表情，皇帝跟韩宰相猜到林璟的命格有问题。
“如何？”皇帝询问。
保章正皱着眉头，慢吞吞地开口说：“这位小郎君命带将军箭，乃夭折之命……”
将军四箭，一箭三岁死，二箭六岁亡，三箭九岁毙，四箭十二岁别人间。命带将军箭的孩子，根本活不到成年。
按照推算，这个八字的人已经身亡了。
而林璟却还活着，甚至长了一副有福之相……
皇帝跟韩宰相惊讶。
司天监目光同情的看着林璟，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孩子，真是可怜。
长青脸色不太好，很想出声辩解他家郎君是个有福之人，肯定能长命百岁。可这是御书房，不容他放肆。
皇帝觉得保章正还有话没说完，追问道：“除此之外呢？”
保章正面色复杂，告诉皇帝：“按照推算，这位小郎君三岁时已别人世。却躲过将军箭活到了现在，还生了一副有福之相。臣学术不精，无法解释。”
总之，这件事就是古怪。
皇帝却大喜，忽然笑起来。
保章正：……
司天监：……
皇帝的反应，让他们感到惊悚。明明是很古怪的一件事，皇帝知道后却笑得这么开心……
韩宰相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林璟，难道这孩子真的得到了神仙的保佑？
长青心里崩溃。感觉自己做梦没醒，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符合逻辑！
只有林璟最从容，开口问：“为何要给我算命？”
皇帝笑眯眯地说：“你是个好孩子，朕要好好奖赏你！”
林璟问：“太安神君要封我为王吗？”
韩宰相：……
皇帝笑意收敛了一些，摇头说：“此事日后再说。朕先赏你其他东西。”
皇帝倒是想封林璟，但是他知道这件事办不成。所有诏书要经过翰林学士院与舍人院草拟颁布。内制由翰林学士院负责，外制由舍人院负责。皇帝把自己的旨意告诉对方，如果他们觉得不合法度，有权拒绝草诏。翰林学士院的人肯定不会同意封林璟为王。
韩宰相心道：看来陛下还有点数。
林璟乖乖地点头：“好。”
皇帝赏了不少好东西给林璟，让殿前都指挥使派人送林璟回家。
长青推着林璟从御书房处理，如获新生。他的腿还有点软，步伐走得艰难。因为身边跟着侍卫，不好低声跟林璟说话。
林璟泰然自若，开口说：“将陛下赏的东西送到东宫那边。”
长青：……
他一脸不解，疑惑问：“为何？”
林璟没有解释。
长青等了一会儿，见林璟不打算回应，只好让宫人将皇帝赏的东西送去东宫。
御书房里，皇帝高兴的把林璟说的事情告诉司天监与保章正。疯狂暗示，让他们将这件事坐实并广泛宣传！
司天监跟保章正听完之后，愣了片刻。
保章正低声呢喃：“难怪那位小郎君还活着，原来是得了神仙庇佑……”这就解释得通了。
司天监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看了眼韩宰相，希望对方开口表态。
韩宰相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正如林郎君所言，陛下若是太安神君，为何不认识他？”
韩宰相对林璟的话将信将疑。林璟认识皇帝，皇帝却不认识林璟，这解释不通，心存疑惑。
司天监与保章正也在用疑惑的目光看皇帝。
皇帝：……
嘴角往下一拉，皇帝面色微沉，顿时不悦。说到底，这老家伙就是不愿意相信并承认他是神仙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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