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茶，因为我带去的一份报纸，话题集中在程旭东身上。

    在社会新闻版角落，登着这样一则消息：昨日凌晨，深南大道世界之窗路段，一辆白色富康轿车在路口长时间停留，清洁工上前查看，疑司机遭谋杀报警。。后证实司机程xx为酒后驾驶。。望广大市民引以为戒。云云。

    我念给大伙听。都笑。

    程旭东不当回事：“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上报纸。”

    我说：“挺光彩是吧？”

    徐朝阳说：“老弟，多亏在国内，要在美国，事大了，现场就给你戴铐，有的州对酒驾直接以蓄意谋杀定罪。”

    程旭东说：“啧啧，资本主义果然没有人性。”

    徐姐说：“今后可不能这样了，多危险呐。”

    程旭东一脸沉痛：“我把这事写在日记里了，今后一定不会再犯，还请各位监督。”

    老话讲，三十而立。这货不但不立，还成天嬉皮笑脸没正型，我开始鄙视他。

    阿琴一直没说话，大概还在生气。

    几天后，我正在车间检视进度，阿琴走过来，说：“有人找你。”

    我说：“谁？”

    她说：“在办公室，你去看就知道了。”

    我赶紧洗了手，回到办公室。程旭东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望着我。

    “你怎么来了？”我很吃惊。印象中，他从没来过厂里，无论揾工期间，还是上班以后，乃至有了车。

    “我不能来吗？”他反问。

    “当然能来，我只是有点奇怪。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请假了。过几天还要辞工。”

    “没听错吧，你要辞工？”

    “正在写辞职信。”

    “陈宝珠又拉你？”

    “算是吧。”

    “老二，你现在挺稳定，别为了一点钱瞎折腾。”我语重心长，“你说，现在每月给你多开个5百1千的，有多大区别？”

    “如果只是简单的量变，我肯定不动，但是！”程旭东提高嗓门，“如果能质变，凭啥不折腾？”

    “啥意思？”

    “创业！我辞工是为了创业。”

    语调铿锵，眼神坚定。这是我认识的那个程旭东吗？这是那个很傻很天真的老二吗？

    接下来，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这几天，我一直和陈宝珠在一起，我们已经达成合作意向，共同成立一家公司，做手机。”

    就算听到“这几天，我一直和陈宝珠在床上”，我都不会这么吃惊。

    愣怔半晌，我说：“手机那玩意，高科技，能是你们做的吗？”

    程旭东说：“老大，你也该换个活法了。不客气地说，你虽然人在深圳，但思想已经落伍了。”

    被他这样数落还行！我大声说，有点歇斯底里：“你给老子说清楚，老子怎么落伍了，老子哪里落伍了？”

    程旭东不紧不慢：“公模，公模听说过吗？”

    “香港人管模具叫工模嘛，做模的谁不知道！”

    “是公母的公，不是工作的工，公模，不是工模。”

    我气不打一处来：“老二，你真会开玩笑，老子做模七八年，不知道什么是公模？模具结构中，我们大陆叫定模、动模的部分，香港叫前模、后模，台湾就叫母模、公模。”

    程旭东笑起来：“老大，说来说去你就在模具结构里头转圈圈，我劝你到外面看一看，到市场上看一看，否则真的落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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