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壮怂人胆，男人喝高了基本上都要闹，文闹，或者武闹，不闹的很少。武闹表现为拍桌子砸板凳，寻衅滋事，动手动脚；文闹表现为话多，把每一个人当知心姐姐，倾诉欲特别强。我和程旭东属于文闹。吴总也属于文闹。

    吴总大名吴忠。

    我说：“这名起得不好，吴忠，无忠。瞧人家吴三桂——吴三桂算了，瞧人家吴道子，唐代画圣，万世流芳。起个吴斋多好，文绉绉的，意思也好，无灾；吴冰也行，无病。”

    吴总苦笑：“还好啦，没起吴前进，无钱进。村里有个老光棍就叫吴前进，穷得讨不上老婆，成天在村里瞎晃悠，见到母猪眼睛发直。。”

    “有意思！后来呢，讨上老婆没？”我说。

    “后来，后来母猪见到他眼睛发直。”吴总说。

    阿梅和郑冬冬笑得不行。

    乡村少年吴忠复读三年后，小宇宙爆发，考进一所还不错的大学。“那年头，能考上大学，可算出类拔萃了，能考进还不错的大学，就是人中龙凤。”回忆往事，吴总一脸自豪。

    大二的一天，吴忠被叫到学校招待所参加一个座谈会。参加座谈的同学一共十几个，从大一到研二都有，互不相识。主持座谈的是一位中年人，也姓吴，叫他老吴吧。老吴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据说在一家央企主管人事。

    那年头，企业单位比事业单位吃香，想进效益好的企业，难度比现在国考都大。老吴在央企管人事，回母校倍有面儿，校长再忙也抽空陪他吃饭。

    老吴说，就是跟同学们私下见个面，聊一聊，座谈会没有主题，大家畅所欲言，谈学习，谈生活，谈理想，谈什么都可以。

    老吴还特地买了几大瓶可乐，给每个人倒上。那是吴忠第一次见识可乐。说来惭愧，上大学以前，吴忠很多东西没见过，足球，小汽车，当然还有可乐。看着杯子里黑乎乎的药水状液体，吴忠小心翼翼喝了两口，直打嗝，就没敢再动了。

    在老吴的引导下，同学们踊跃发言，只有吴忠没怎么说话。家境的贫寒，大学考了三年的惨痛，使他看上去比较稳重。

    座谈结束，老吴还请大家啜了一顿。

    参加座谈的，各个系各个专业的都有，年龄也参差不齐，但有共同点：男性，品行端正，成绩优良，身高长相都不差，但也不太帅。这一切都在老吴的掌控之中，同学们并不知晓。

    几天后，老吴单独找了吴忠，告诉他，他来学校的目的，是为那家央企选拔人才，吴忠各方面条件不错，已经中选。如果吴忠在学校这几年，能按他的要求做，毕业时铁定进入那家央企。

    老吴的要求就三条，好好学习，锻炼身体，不能谈恋爱。那年头，大学本就禁止恋爱，如果发生关系，一旦查实，女的记大过，男的开除。哪像现在，可以同居、结婚。

    平心而论，老吴的要求不高，跟学校的要求差不多，是衡量一个好学生的最低标准。老吴说，如果吴忠能答应这些条件，马上就可以拿到一笔央企预支的奖金，数额足够应付大学几年的开销。

    那年头，读大学是免费的，吃饭还有补助，按说负担不重，但吴忠家里实在太穷，再说吃饭之外，还有穿衣、买书等等花费。奖金对吴忠诱惑忒大。换别人，可能立马就答应了，但吴忠没有，他要考虑考虑。。

    我说：“吴总，老吴搞这么神秘，是不是招特工？”

    阿梅撇嘴：“老刘，你想象力真够丰富的，你以为拍电影啊。”

    我说：“我听说，安全和情报部门在大学招人，跟老吴的路数差不多，先暗中考察，然后把符合条件的约来面谈，从中选择他们想要的人。”

    郑冬冬说：“老刘这一说，真挺像招特工。”

    吴总笑了：“要真是招特工，我现在还能和你们坐在一起吃饭吗？”

    我说：“没准，你来我们中间潜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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