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窝在大班椅里，闭目养神，思考人生。沙井宝城之间连日的奔波，让我疲惫不堪。

    王小玉蹑手蹑脚溜进来，鬼魅一样站在背后。以为我不知道。

    我的确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但我闻到了。厂里没有人用香水，而且是那么好的香水。

    “出来吧。”我用一种阴森的声音说。

    “我靠，吓我一跳，你背后长眼睛了。”王小玉夸张地叫道。

    “你来干什么？”上次闹翻后，我对她心存芥蒂，耿耿于怀。

    “每次来你都要问干什么。不干什么就不能来吗？”王小玉没好气地说。转过来，一屁股坐到办公台上，用手指头敲着台面，“喂，男人老狗，用不用这样小家子气？”

    “下来，下来，上着班呢，有点正形好不好？”

    “你也知道上班？这段时间，厂里都看不到你的影子，在外头忙着开厂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厂里人都知道我要出去开厂，有些人我私下找来谈了，有些人私下找我谈了。罗占强也一样。厂里人都有着落，或者去东莞，或者跟罗占强，或者跟我，或者出去另找，没着没落的就剩这个没心没肺的王小玉。

    “刘，我跟你干好吗？”她换了一副面孔，温柔地说。

    “你跟罗占强干吧。”我说。

    “他那儿有老板娘了，阿琴。”

    提到阿琴，我心痛了一下，像被针扎了。

    “你到我那儿，就是为了当老板娘？”

    “我只想当老板娘，别的没兴趣，嗯，临时的也行。”王小玉跳下来，原地转了个圈，胸一挺：“我这条件，不够格吗？”她的事业线的确够深，可惜和我的事业没有关系。

    “我那儿不缺老板娘。”

    “骗人！厂里都说你没有女朋友。”

    “你不说在宝安看到我和一个女的开房吗？”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事都过去了，我又主动把它拎出来，自己把自己架火上烤。

    “我那是诈你的。”她哈哈大笑，“那天我开车从宝城酒店那个路口过，看到你在路边打电话，好像和人吵架，当时我想停下来问你，刚好赶上绿灯，就直接走了。”

    我如释重负。就是嘛，哪有那么巧，一辈子不干坏事，干点坏事就被人看到。这个王小玉，天真而又狡黠，喜欢恶作剧，我怎么没想到。

    “刘，我在你厂里入股，行不行？”

    资金短缺，我想过借钱，但从来没想过让别人入股，哪怕是兄弟一样的程旭东，哪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叶丽。工厂本身就小，再来个股东指手画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肯定啥事办不成。简而言之，庙小，只能供一尊菩萨。

    “小玉，谢谢你看得起，暂时我这边不需要资金。”想想，又加了一句，“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到时你可不要拒绝。”

    “不会的，不会的。”她兴高采烈，开始和我说知心话，“刘，你知道吗，徐姐怀孕了，听说要去美国生孩子哦。”

    “是吗，去美国？”我故作惊讶。心说，傻妮子，我会告诉你，这主意是我出的？

    “罗占强的厂子元月8号开张，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这个真不知道。

    “你呢，刘，什么时候开张？”

    “我？我18号。”

    “到时记得请我哟，我给你送个大大的花篮。”

    王小玉就是这样，可以翻脸无情，可以掏心掏肺。有时讨厌鬼，有时可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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