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吴总没提生意的事。他不提，我也不提。和有阅历有故事的人打交道，得沉住气。吴总和黄司令比，除了多一些读书人的天真烂漫，城府可不见得少。而我呢，自打当了老板，装糊涂的能力也有了很大提高。

    装逼忒肤浅，装糊涂才够深沉。这是我几个月来的体会。

    他说：“你们辖区派出所所长你还记得吗？我领去参加开张典礼的那个。”

    我当然记得。此人身材肥厚，眼脸浮肿，乍一看，无精打采，似乎几天没睡好；细打量，却发现那双貌似无力睁开的眼睛，在不为人注意时，射出鹰隼般的光。

    我点点头，说：“记得，郑所嘛。我们工业区管物业的经理喊他表舅。吴总，你和郑所什么关系？他挺给你面子。”

    他说：“郑所的老婆是我们集团公司的，以前我们两家住对门。有一次大半夜，他们家小孩哭哭啼啼，吵得人睡不着，我就过去看咋回事。那时郑所在关外当警察，赶巧那天执行任务，他老婆联系不上他。”

    “过去一看，小孩高烧，都40°了。郑所的老婆听了小孩奶奶的话，用毛毯把小孩包得紧紧的，说是让他发汗。我说这可不行，要出事。我养过孩子，跟医生学过专业知识，这种情况，第一要务是降温，包着毛毯怎么行！体温越弄越高，小孩越哭越凶。”

    “我赶紧拨打120要急救车，又回家拿了几瓶冷饮，搁在小孩四肢、腋下、颈部、额头，给他紧急降温。后来送到儿童医院，值班医生说我措施得当，抢救及时，否则的话，小孩有可能烧坏。郑所第二天回家，知道这事后，跑我家里来，当场给我跪下，说我是小孩的救命恩人。说救命恩人有点言重，医生说，真要耽搁的话，有可能烧成脑膜炎。”

    我说：“真要烧成脑膜炎，小孩就毁了，说你救命恩人一点不夸张。”

    吴总说：“后来他们家买了房子，就从家属院搬走了。不过逢年过节，郑所两口子还是会带着小孩到我们家坐坐。再后来，我家里出了事，我离了婚，我们来往才少了。现在他们家小孩上初中了，学习不错，在深圳外国语学校。”

    我说：“怪不得，你于他们家有恩。”

    他说：“开张典礼那天，我不是和郑冬冬一起去接的郑所嘛，没想到打那次后，他们联系越来越紧密――都姓郑，又是一个省的，算老乡吧。前几天，听郑所说，他和郑冬冬认了干兄妹。这几天，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你。”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打算和吴总阿梅郑冬冬一起吃饭，吃完饭唱歌――我欠他们一场卡拉ok。唱完歌住郑冬冬那里。现在不但阿梅来不了，郑冬冬也成水中花了。

    我强撑着说：“这有什么。大家出门在外，彼此看着顺眼才互相慰籍。又不是两口子，非要厮守一辈子。”

    他说：“你不介意就好。”

    我说：“我介意个逑，她又不是我老婆。”

    “老刘，喝茶。”吴总又起身续了水，“不说这些破事了，说点生意上的事。女人是小事，把生意做好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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