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沃尔沃再熟悉不过，是阿黄的座驾。

    车里不会是阿黄。前老板在加拿大，不大可能出现在这里。

    乔芳？有可能。

    因为最近一期的2万块钱还没有付，加上不想让她看见我出现在桑拿门口，我选择回避。手机响得很是时候，既表明很忙，也让回避有了借口。

    我掏出手机，朝宋建华晃晃：“接个电话。”转身往远处走，留给沃尔沃一个背影。

    电话是厂里打来的。这个时间段来电话，应该是报告试模结果。在这之前，厂里始终没有联系我，按约定，表明烧焊初步成功，没有出现肉眼可见的气孔、砂眼、裂纹等缺陷。终极结果是好是坏，答案就在这个电话里。我的心怦怦跳。

    我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站定。有树的遮拦，沃尔沃即便跟着开过来，只要稍微动下位置――罗素说得真对，人活世上，就是不停地改变位置――车上的人就看不到我。

    没等我接听，电话已经挂了。没关系，马上还会打过来。我规定，有事找老板，一般的事打两遍，重要的事打到老板接电话为止。趁这功夫，我瞄了一眼沃尔沃，天呐，它竟然挨着我的富康停了下来。

    更让我吃惊的是车上下来的两个人。

    阿黄和乔芳？no！真是他俩我都不会这么吃惊――阿黄从加拿大跑过来看看乔芳，奇怪吗？

    是黄司令和罗占强！

    他俩下了车，有说有笑进了桑拿。魁梧，瘦小，两种身形相映成趣。

    这情形至少说明两点：一，沃尔沃归了罗占强。当然不是送给他，是便宜卖给他，就像宝马卖给程旭东那样。换句话说，罗占强占了便宜，开上好车，树立了事业有成的形象，我在他面前相形见绌。这让我心里不好受。

    强兴厂和牛顿厂老板之间不相往来，员工还是有联系的，都在私下比较双方的发展和前途。近忧暂时没有，远虑却看得见，双方一旦形成较大的差距，弱势厂的员工必然要跳槽到强势厂，如果强势厂的老板再在背后煽动，弱势厂的分崩离析将不可避免。这是我心里不好受的原因，而不是嫉妒他开上好车。

    二，黄司令和罗占强很铁。我天真地以为，因为妥当安置了李雯，黄司令和我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更上层楼。此情此景，给了我一个有力的耳光。

    哥们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他俩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境界，我望尘莫及。可想而知，黄司令对我是敷衍，对罗占强是输送。

    沃尔沃的出现，带来了极坏的消息。

    拉德斯基进行曲又响了。我摁下接听：“什么情况？”

    那边大叫大嚷：“我丢了2千块钱。”

    是程旭东这个倒霉孩子。

    我说：“人没丢吧？”

    他说：“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拿我钱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说：“你睡得跟猪一样，怎么说？你也不想想，要是外人拿的，还会给你留几百？”

    他说：“我还以为碰上仁义的贼了，给我留了加油的钱。好了，我去南海渔村取车，直接回去了。”

    我说：“赶紧走吧，今天不管饭。”

    厂里电话随即打进来。

    庄心如说：“老板，报告你一个好消息，试模成功，烧焊没有问题。”

    我说：“太好了，你去叫李少林听电话。”

    她说：“老李回去睡觉了。”

    我有点不悦。这是怎么了，刚立点小功就开始自傲了？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呢！看来对员工还是得保持距离，不能有好脸色。

    她说：“昨晚老李陪着贾斌他们干了通宵，今天又一天都在厂里，刚才试模结果出来，他才回去睡觉。”

    我非常感动。同时，又鄙视自己。

    我说：“心如，我现在宣布两个决定，你记下来，马上出个通告。第一，奖励李少林5百块钱；第二，从下月起，李少林的工资涨到3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