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龙盛厂，后悔袭上心头，我开始自我批评：老刘呀老刘，你做人太不稳重，没有金刚钻，你敢进怡红院；多少老板都摇头，就你充好汉！&1t;/p>
我承认，我刚才怒了；因为怒了，我冲动了；冲动一过，我后悔了。&1t;/p>
别人是一怒为红颜，我是不蒸馒头争口气。黄司令把我排最后，尤其是排在罗占强后面，让我恼火；看黄司令出事后的怂样，又觉得他真心不容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时不伸一把手，还能叫兄弟。。&1t;/p>
正胡思乱想，电话响了，是吴总：“老刘，忙什么？”&1t;/p>
我说：“对不起，吴总，我厂里有事，不能去登山。”&1t;/p>
他明显松了口气：“我也没有登山。”&1t;/p>
我说：“上次你不是说好了，今天和你们李红艳李副总一块登山吗？”&1t;/p>
吴总说：“她刚才给我电话，说大姨妈来了，去不了啦。”&1t;/p>
我沉浸在模具中，一下没反应过来，心里嘀咕：她亲妈都不要她了，哪来的姨妈。说：“是她弟弟来了吧？”&1t;/p>
吴总说：“老刘，你昏头了？”&1t;/p>
我恍然大悟：“明白明白，过几天再去，下回咱一起去。”&1t;/p>
吴总这通电话的用意我心知肚明，他是查岗，怕我跟阿紫在一起，把他甩了。这个小心眼的中年猥琐男。&1t;/p>
阿紫是不是真的大姨妈来了，两说。看她昨天蠢蠢欲动的那个劲，也有可能。&1t;/p>
我不去，他们也去不成。不管怎样，这是个好消息，暂时不用担心吴总向阿紫伸出魔爪啦。&1t;/p>
厂里很安静，只有五六c、火花机、线切割的操作员在加班。一个二个没精打采，看老板神兵天降，都慌忙“为之一振”。我随手指一个：“过来，帮我搬点东西。”&1t;/p>
我在办公室的茶几上铺了报纸，指挥员工把镶件放在上面，说：“行了，你出去吧，把门关上。”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下。&1t;/p>
显然，办法有两个：烧焊，或者型腔整体下沉。&1t;/p>
镶件材料的牌号是s16，如果没有蚀纹，还好办，可以让李少林烧焊，他已经烧焊过多次，成功率在7o%以上，值得一赌。但是工件蚀纹后，就不能烧焊了，因为：1，烧焊会破坏原有蚀纹。，烧焊区域材料晶格生变化，无法补蚀。&1t;/p>
烧焊不行，那就考虑型腔整体下沉。这是一个笨办法，也是一个可靠的办法，等于把前模重新做一遍，成功率基本上在99%，如果有图纸的话。由于牵涉多个工种，正常来讲需要7天，假如精心安排，日以继夜，就可以压缩到4天，加上在深圳蚀纹需要天，这样6天之内，纠错工作就能全部完成。比客户签样的时间只晚了天。&1t;/p>
当然，是瞒着日本人干，还是争取他们的谅解后再干，是黄司令需要考虑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把纠错时间尽量缩短。&1t;/p>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看是没有了。&1t;/p>
但我是个谦虚的人，想起“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古训，决定走群众路线，把肥仔小周他们叫来，群策群力，集思广益，誓将纠错进行到底。&1t;/p>
打电话给庄心如，她半天才接，我气愤地说：“你在干什么，半天不接电话？”&1t;/p>
她说：“老板，我在睡觉。”听语气，还有点迷糊。&1t;/p>
我愈加气愤，大好秋光，老子在厂里加班，你在宿舍睡觉！你也睡得着！&1t;/p>
“你听着，马上通知以下人员：车间主管肥仔，工程部主管小周，车间组长李少林，还有省模西施李四红，火赶到厂里。”&1t;/p>
之所以要庄心如代劳，而不是我亲自通知，基于如下考虑：形式上比较正式；恶人由庄心如来做――毕竟，周末加班，尤其是临时加班，对谁都不是件痛快事。&1t;/p>
庄心如说：“老板，我要不要去呀？”&1t;/p>
我说：“你也过来！”&1t;/p>
她说：“我过去干嘛？”&1t;/p>
我说：“不用多问，过来你就知道了。”&1t;/p>
她过来没用。但我就是要折腾她一下。你说你在谈恋爱也好呀，胖妮子；大白天窝在宿舍睡觉，不折腾你折腾谁。&1t;/p>
结果，庄心如第一个到。&1t;/p>
我说：“心如，你是怎么办事的，你通知的人一个没到，你自己先到了。”&1t;/p>
她苦着脸说：“老板，不关我的事，我可是挨个通知到了。肥仔他们在宿舍打麻将，说打最后一盘就过来；小周在商场买东西，我说让他打的来，他说打的你给报呀，非得坐公交车；李少林在洗衣裳，说晾上就过来。”&1t;/p>
我说：“李四红呢？”&1t;/p>
她一吐舌头：“哎呀，我把她给忘了。”赶忙又打电话。&1t;/p>
唉，这些人，关键时刻都靠不住。洪洞县里无好人，牛顿厂也没有一个好东西。&1t;/p>
打完电话，庄心如说：“老板，把这么多人叫来，什么事？”&1t;/p>
我指指茶几上的镶件：“喏，客户让修模。”&1t;/p>
她凑过去看：“咦，这不是好好的吗？”&1t;/p>
我把型腔里的伤处指给她看：“你啥眼神，连这都看不出来。”&1t;/p>
她说：“这么小一个坑，灯又不亮，看得出来才怪。”&1t;/p>
我说：“你去车间拿盏工作灯过来。”&1t;/p>
在聚光台灯的照射下，伤处清晰可见。&1t;/p>
庄心如说：“老板，就这点事，还用叫这么多人过来，一下就弄好了。”&1t;/p>
这妮子，真是无知者无畏！&1t;/p>
我说：“你说，怎么弄？”&1t;/p>
她说：“小时候家里用的铝盆，经常砸得一个坑一个凹的，比这大得多，有什么关系，再把它敲回去就是了，来回敲敲，不就和原来一样了。”&1t;/p>
我说：“去去去，说得都是外行话，这块镶件，最薄的地方也有o毫米，敲得动吗？你敲一个给我看看。”掏钱给她，“去买一箱可乐过来，然后你可以回去了。”&1t;/p>
庄心如吭哧吭哧把一箱可乐搬回来，说：“老板，我可不可以喝一罐？”&1t;/p>
我说：“可以。”&1t;/p>
她说：“可不可以再拿一罐在路上喝？”&1t;/p>
我说：“你赶紧消失，趁我还没后悔以前。”&1t;/p>
说话间，李少林到了。接着肥仔到了。小周很快也到了。&1t;/p>
我说：“不等西施了，我们几个先开个会。今天周六，把大家叫来很不好意思。”给每人递上一罐可乐，“没办法，客户的话就是圣旨。今天，你们差一点就见不着我了。”&1t;/p>
几个人大惊，忙问：“老板，怎么了？”&1t;/p>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1t;/p>
我说：“上午，我正在蛇口爬山，客户打电话说有急事，让我赶紧去他厂里，我慌不稀溜往下跑，差点栽到沟里了。那沟十几米深，下面都是大石头，真栽进去，命肯定是保不住了，不知道能不能收个全尸。”&1t;/p>
言下之意，老板在几十公里外的山上，客户一个电话，还不是乖乖回来；作为员工，让你临时加个班，算啥！&1t;/p>
有时候，为了对付员工，你不得不说一点谎话。&1t;/p>
话是谎话，心情却是真的，也算真实的谎言吧。（未完待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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