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在深圳，是最受人欢迎的季节。不像春天，湿气重，地板成天干不了，夜里还受猫叫的折磨；也不像夏天，虽然有海风吹着，早晚不算太热，但白天的太阳看着都让人烦，别说还得走在它下面；冬天还说得过去，不下雪，但下起雨来，那种穿透衣服深入骨髓的湿冷，也够人喝一壶的。&1t;/p>
在这美好的季节，叶丽从老家回来了。&1t;/p>
我第一时间赶到她那儿，准备当一回搬运工，好好表现表现。可是，她托运的山货要晚几天才到。那就在另一方面表现表现吧。&1t;/p>
我拉上窗帘，关上灯，急火火地脱掉自己的衣裳，又三下两下扒掉她的衣裳。一半是真心急，另一半是为了证明在她离开深圳的这段日子，自己守身如玉，不近别的女色。&1t;/p>
我抱起她，走到卧室，一下把她扔床上。&1t;/p>
接下来一通胡折腾。&1t;/p>
叶丽相当满意：“猪头，能力见涨啊。是不是吃了我送你的鹿茸？”&1t;/p>
我说：“不但吃了鹿茸，还喝了虎鞭泡酒。”&1t;/p>
她说：“那是犯法的耶，你在哪儿弄的？”&1t;/p>
我说：“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1t;/p>
她说：“老娘在乡下待了这么长时间，变得特淳朴，你说什么都信。”&1t;/p>
我说：“老娘，你胖了。”&1t;/p>
她说：“说什么呀？”&1t;/p>
我说：“我的娘，你比以前丰满了。劳动使人美丽，一点没错。”&1t;/p>
“是吗，我自己不觉得。”叶丽马上下床，跑到镜子前翘弄姿，“猪头，你说，丰满好还是骨感好？”&1t;/p>
我说：“太丰满不好，太骨感也不好，就你现在这样子最好。”&1t;/p>
叶丽一高兴，马上从镜子跟前跑过来，想梅开二度，我说，事后烟还没来得及抽，就让人吃二茬苦，受二茬罪，铁汉也受不了呀。她说，瞧你，纸老虎吧，老娘还没力，你就露了原形。&1t;/p>
正调笑，手机响了，是庄心如：“老板，刚才有人打厂里电话找你，我说你在外面，让他打你的手机。”&1t;/p>
我说：“谁呀？”&1t;/p>
庄心如说：“不认识，我问他他不说。”&1t;/p>
我说：“好，我知道了。”&1t;/p>
未几，这人打电话过来，自我介绍姓李，语调平和，言词有度，一口普通话相当标准，能感觉是个有修养的人。&1t;/p>
李先生说他们公司有一批模具外，正在寻找供应商，希望能来牛顿厂实地考察。&1t;/p>
我满腔热情地说：“欢迎李先生前来考察！”&1t;/p>
李先生说：“不知道刘老板明天方不方便？”&1t;/p>
我说：“方便。”又补充一句，“任何时候都方便。”&1t;/p>
李先生说：“那就明天，详情到时候面谈。”&1t;/p>
末了，我问李先生是通过什么方式找过来的，回说通过特区报。&1t;/p>
我心中一喜，看来特区报的广告效应不容小觑，几万大洋没有白花。&1t;/p>
又有些愧疚。月前，半年广告到期，小郭登门请求续订，语重心长，苦口婆心，我根本听不进去，最后虽然续订，态度却很不耐烦，掏钱也不爽快，像打叫花子。现在想想，人家小郭挣你这点钱，受了多大委屈呀。&1t;/p>
我下定决心，李先生这单生意要是成了，就马上联系小郭，主动把来年的广告续上，给他一个惊喜，当然，也等于是给庄心如一个惊喜。&1t;/p>
小老板就这德行，哪怕只是一个消息，哪怕八字还没一撇，哪怕离实实在在的生意还有十万八千里，也能浮想联翩，沉浸在幸福中不能自拔。这是必须的，面对悲催的现实，你得有支撑自己捱下去的法宝。&1t;/p>
叶丽说：“老刘，你现在生意这么好，还有人主动找上门？”&1t;/p>
我说：“那是，人品已足，生意挡都挡不住。”&1t;/p>
她说：“我的网店要能这样就好了。”&1t;/p>
我说：“那得看你的人品攒够没有？”&1t;/p>
她说：“怎么看？”&1t;/p>
我说：“很简单，看你晚上的表现，是不是积极主动热情大方。”&1t;/p>
她搔我的胳肢窝：“就知道你忽悠人。”&1t;/p>
第二天下午，客人如约来到厂里。&1t;/p>
李先生二十七八，温文尔雅，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大有不让朝阳厂老板宋建华专美的意思。&1t;/p>
庄心如正值思春之龄，见到李先生登时七魂去了六魄，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完全忘了身负的迎来送往的职责。&1t;/p>
“没出息的死妮子！”我心中暗骂，赶紧把客人让进办公室。&1t;/p>
李先生大名李保全，衔【31小说网 】头是隆昌电子公司总经理助理，兼采购部经理。交换完名片，我恭维说：“李经理真是少年得志，年轻有为呀。”&1t;/p>
他微微一笑：“刘老板不必客气，叫我阿全好了。”&1t;/p>
居于上风而能谦逊有礼，让人不能不心生好感。&1t;/p>
庄心如回过神来，赶紧端上茶水，然后梦游一般回到自己位上，定定地望着阿全。&1t;/p>
我转身冲庄心如狠狠使个眼色，意在让她赶紧走开。生意谈判，事涉**跟机密，我一早给她定下回避制度，眼见这妮子如此没眼色，我也顾不得含蓄了。&1t;/p>
办公室只剩主客二人，阿全向我说明了详情。&1t;/p>
隆昌电子是家新成立的公司，专门生产电脑周边设备，主打产品有键盘、鼠标、音箱、摄像头、麦克风等等，眼下公司有一批模具需要外，阿全身为总助兼采购部经理，负责寻找考察模具配套厂家。&1t;/p>
我的猜测得到印证，隆昌果然是家新开张的公司。一般来说，稍有年头的公司后头，都牵着一大堆供应商，后来的厂家除非有很硬的关系，否则很难再打进去；新成立的公司不一样，供应商序列还没建立，像牛顿这样的小厂也就有了机会。&1t;/p>
介绍完毕，阿全要求去车间察看。&1t;/p>
我本以为，他也就蜻蜓点水走个过场，哪知看得相当仔细，一边看一边问，所提问题十分专业；不像有些客户，东拉西扯总问不到点子上。&1t;/p>
“模架用哪个牌号的？现款还是月结？”&1t;/p>
“顶针司筒是进口的还是国产的？保证多少啤次？”&1t;/p>
“加工中心用什么软件？”&1t;/p>
“哪些工序需要外？”&1t;/p>
面对这样懂行而又认真的客户，我哪敢懈怠，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该隐瞒的隐瞒，该显摆的显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夸成一朵花。&1t;/p>
阿全频频点头，似乎内心已经认可了牛顿厂。果然，回到办公室后，他表态说，对设备、人员、技术等各方面均比较满意，他个人的意见是把订单下给牛顿厂。&1t;/p>
实事求是地说，牛顿厂软件尚可，硬件不足，我被抬举得有些心虚，见阿全平易近人，不像别的客户那般盛气凌人，索性问个明白：“李经理，你我也算投缘，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牛顿厂也就是个小而全，不过比作坊好一点，何以入你法眼？”&1t;/p>
阿全呵呵一笑：“工厂不能以大小论，就像人不能以身高论，刘老板，你说是不是？”&1t;/p>
我说：“没错，没错。”&1t;/p>
阿全说：“大有大的不当，小有小的好处，大可能代表程序繁琐，推诿扯皮，小可能意味层次扁平，高效灵活，不能一概而论，一棒子打死。”&1t;/p>
我说：“就是，就是。”&1t;/p>
阿全说：“以你老板的角度说，厂小自然更加重视每笔生意；站在我们客户的立场看，凡事有你老板亲力亲为，当然更加放心。退一步讲，至少不会店大欺客吧”&1t;/p>
我说：“当然，当然。”&1t;/p>
在阿全嘴里，牛顿厂一向的短板竟然变成长处，我感激涕零，恨不能紧握其手，道声兄弟，你真是老刘的知音呐。&1t;/p>
感情拉近后，交谈变得轻松起来。随后，阿全主动爆料，称自己是隆昌公司老板的外甥，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帮舅舅做事。&1t;/p>
我心说，年纪轻轻就占据这个职位，不是老板的亲戚才怪。&1t;/p>
阿全谈兴渐浓，他告诉我，他舅舅早年偷渡去香港，一直在电器商行做小伙计，省吃俭用攒下一笔钱，转行做电脑销售生意，结果了财，于是过深圳这边投资办厂，生产电脑周边设备。&1t;/p>
“嗨，你舅舅真了不起。”我赞叹说。&1t;/p>
阿全说他最崇拜舅舅，舅舅的性格是不做则已，做就认认真真把事情做好。比方说，很多港商过大6投资办厂，不做长远打算，想捞一笔就走，厂房都是租赁的；舅舅跟他们不同，出手就是几千万，在龙岗买地自建厂房。&1t;/p>
“哗，你舅舅真有实力。”我感叹说。&1t;/p>
阿全说，眼下厂房已经竣工，正在装修，公司人员暂时栖身在布吉的一家酒店，日常办公也在那里。&1t;/p>
不知怎地，他话题一转，说他交了个香港女朋友，开销特别大，薪水根本不够用，因此希望我意思意思，给他一笔好处。&1t;/p>
我没有吭声。毕竟初次见面，生意成不成还两说。&1t;/p>
阿全马上笑着说，这笔好处可以加在报价里，事成后才给。&1t;/p>
我这才放下心来。&1t;/p>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我真心实意留客人吃饭，并提议饭后k歌。阿全坚辞不就，说小老板做点小生意实在不容易，能省则省，能不花就不要花，云云。&1t;/p>
斯人如此体贴，当下叫我感动地五体投地，恨不能有个亲妹妹，由自己做主嫁给他算了。（未完待续）&1t;/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