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坚信是李老板造的孽，理由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全然忘了还有“为富不仁”这回事。&1t;/p>
他说：“老刘，倒回去！”&1t;/p>
“倒回去干嘛，找老李问罪吗？”我说，“别扯淡了，赶紧回深圳，研究下一步怎么办，如果重做模具，咱们就签合同，我赶紧动手；不做，咱就直接开到废品站，把这套模具当废铁卖了，得的钱够还吃一顿大排档。”&1t;/p>
老冯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到底在电话里把李老板骂了一顿。态度之激烈，用词之恶劣，堪比当街抓住小三的泼妇。&1t;/p>
“老冯，意思意思就行了，别没完没了啦。”我一边开车，一边劝他，“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你把老李祖宗十八代骂了几个来回，他不得跟你急吗？他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想过没有？兄弟，心字上面插把刀，你就忍了吧。”&1t;/p>
也许我的劝说起了作用，也许李老板不还腔老冯骂着没劲，他骂了一阵就不骂了。&1t;/p>
老冯不傻，道理他明白，就算李老板在背后做手脚，那也是‘黑吃黑’，他能拿他咋地。&1t;/p>
骂完李老板，老冯拍板，模具重做一套，让我估时间，我说1o天；老冯问得多少钱，我说价位你老兄也清楚，你说，我一个子不还；老冯说，万，8号交模。&1t;/p>
这个价钱还算不错。4o5o的模架，加材料，得千左右，这是硬成本，剩下就是人工了，至于分摊的房租水电，可以忽略不计。但工期太紧。&1t;/p>
我说：“老冯，价钱就按你说的办，时间上能不能宽限两天？”&1t;/p>
他说：“老刘，我相信一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明早我给你送钱，万一次过付清。”&1t;/p>
我说：“我也相信。”&1t;/p>
把老冯送回公司，我开着他的皮卡直接去了材料行。本来。模架要向模架厂订购，现在时间紧张，只能到材料行买现成的，代价是多花三两百块钱。&1t;/p>
模架材料购齐，卸到厂里，天将将黑下来。&1t;/p>
刚坐下喘口气，叶丽电话来了：“老刘，你在哪儿逍遥，也不关心一下人家。”&1t;/p>
我说：“忙老冯公司的事，跟他跑了一天，刚从外面回来。”&1t;/p>
叶丽说：“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今天的生意连昨天的零头都没有。”&1t;/p>
我说：“丽呀，你心态放平和一点，不要跟昨天比――昨天六七万呢。你想啊，天天都有六七万的生意还得了，一年几千万呢，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我们工厂也不开了，都去开网店算了。”&1t;/p>
叶丽叹口气，说：“可是，落差也太大了，有点接受不了。”&1t;/p>
我说：“做生意就是这样，起起落落的，习惯了就好。”心想，这是我的失误，把吴总和宋建华错开就好了，不应该都安排在第一天下单。&1t;/p>
叶丽说：“你吃饭没有？”&1t;/p>
我说：“没有。你呢？&1t;/p>
叶丽说：“干脆，咱俩一起吃吧。”&1t;/p>
我说：“网店不管了？”&1t;/p>
她说：“今天一天才卖了不到一千块钱，没心情守了，提前下班。”&1t;/p>
我说：“晚上有人想买怎么办？”&1t;/p>
她说：“有人下单，系统会自动处理，只是买家和卖家不能交流，影响不大。”&1t;/p>
叶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让她到厂里接我，再商量去哪儿吃。&1t;/p>
趁这功夫，我琢磨加班人选。&1t;/p>
小周和肥仔干活麻利，失误率比较低，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经历了上次帮黄司令修模那件事，我心存芥蒂，感觉很难叫动他们，尤其小周。&1t;/p>
说到底，我和他们只是单纯的员工和老板的关系，没有情分。&1t;/p>
老冯这套模具工期这么紧，靠金钱驱动，未必能在规定时间赶出来，眼下，我需要的是兄弟――我振臂高呼，他奋勇向前。我需要的是这种人。我需要的是自己人。&1t;/p>
什么是自己人？&1t;/p>
我帮过他，他对我心存感激；我用人之际，他不讲条件，挽袖子就上。这就是自己人。&1t;/p>
想来想去，符合条件的只有李少林和蒯新民。&1t;/p>
我下定决心，这套模具由我带着他俩做。&1t;/p>
既是自己人，当然不会亏待他俩，5天工期，每人的报酬千，合每天6百，远远高于法定加班费。&1t;/p>
拿定主意，我马上给李少林去了电话，让他明天早上8点准时来厂里，李少林问都不问，一口答应。又给蒯新民去了电话，他也是满口应承，没有半点犹豫。&1t;/p>
我很满意。关键时刻，就得靠兄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这意思。&1t;/p>
窗外响起汽车喇叭声，我掀起窗帘看，是叶丽到了。我向她挥了挥手。&1t;/p>
叶丽把车熄了，进到厂里。&1t;/p>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我。&1t;/p>
可能是我的教导起了效，她把自己捯饬得挺像回事：白底蓝色碎花的宽松的裙子，头用同色的带束成马尾，脸上化了淡妆，脚上是白色的袜子和小巧的凉鞋。几乎无懈可击。&1t;/p>
我欣赏了半晌，从上到下，从小到上，末了夸张地说：“大姐，你找谁？”&1t;/p>
她说：“我找猪头，你见着没有？”&1t;/p>
我说：“你这就对了，我的高中女生。”&1t;/p>
叶丽走过来，娇嗔地说：“什么高中女生呀，过了年都o啦。”&1t;/p>
我说：“现在流行微微熟，就是你这样的。”&1t;/p>
叶丽脸色微红，说：“是吗？”&1t;/p>
我说：“是的。你来以前冲凉了吗？”&1t;/p>
她说：“冲了，冲得可干净了。”&1t;/p>
我说：“是吗，我得检查检查。”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心说，我也冲凉了，在东莞。&1t;/p>
她说：“在车里，还是在这里？”&1t;/p>
我说：“在这里。但是，你声音不能太大。”&1t;/p>
她说：“我不是故意大声，那是情不自禁。”&1t;/p>
“你等会。”我打开电脑，把音量开到最大，说，“行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1t;/p>
叶丽把裙子掀开，迫不及待坐上来。&1t;/p>
电脑里放的是刘若英的“为爱痴狂”：“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如怨如慕，如泣如诉。&1t;/p>
叶丽说，晚上不回去了，上我那儿过夜。我说，那就去宝城大酒店吃自助餐吧。&1t;/p>
宝城的海鲜自助餐相当丰富，龙虾，鲍鱼，生蚝，应有尽有。眼下，我需要它们。&1t;/p>
我们去了宝城8楼的旋转餐厅。一年前，正是在这里，我和徐迎春碰上了招待公司客户的叶丽，开启了我和叶丽长达数月的矛盾的序幕，也开启了我开工厂当老板的序幕。&1t;/p>
去年，餐厅人特别多；眼下，因为长假，人更加多。端着盘子，置身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恍恍惚惚，分不清今夕何夕。&1t;/p>
叶丽说：“老刘，你怎么了？”&1t;/p>
我指指窗外，说：“你看，多漂亮。”&1t;/p>
远处，有人在放焰火。一束束的焰火升上夜空，绽开一朵朵美丽的花。&1t;/p>
叶丽说：“好漂亮呀！”&1t;/p>
趁她不注意，我擦了擦眼角。&1t;/p>
终于，等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可以坐下来安生吃顿饭了。&1t;/p>
我吞下一只蘸着重重芥末的生蚝，芥末的辣和生蚝的腥一起涌到胸口，这回可以无所顾忌地流泪了。&1t;/p>
每一次成功的互动都让我先是空虚莫名，然后陷入思考人生中不能自拔，这一次也不例外。&1t;/p>
叶丽说：“老刘，你怎么啦？”&1t;/p>
我说：“没怎么，辣得。”&1t;/p>
她说：“你得吃呀，捡贵的吃，这儿可是498一位呢。”&1t;/p>
去年，徐迎春也这样说过。难道女人都这样。&1t;/p>
吃完，我提议去4楼咖啡厅坐坐。&1t;/p>
叶丽奇怪地望着我。在她心目中，我不是浪漫的人。&1t;/p>
我说：“丽，我俩认识以来，从来没有好好恋爱过，不是你没空，就是我没空，要不就是你我都没空。难得今天你把生意放下，我也把厂里的事情搁一边，就把以前错过的补上吧。”话没说完，后面的是，“明天，我们又都没有空了。”&1t;/p>
叶丽感动得不行，挽住我的胳膊，整个身子靠过来。&1t;/p>
我忽然觉得女人很简单，你只要对她有一点好，她就把你当成她的宝。&1t;/p>
我们在咖啡厅待到半夜，除了生意，什么都说。&1t;/p>
叶丽讲了她的家庭，她的学校，她的同学，还有她的姐姐和妹妹。有些是我以前知道的，有些则是第一次听她说。&1t;/p>
我主动坦白了去年年底，带王小玉回老家冒充女朋友的事。这事迟早得说，迟说不如早说，早说早了，何况今天的气氛这么好。我特别强调，其实，我最想带回家的、也最应该带回家的是她，因为当时闹矛盾，只好胡乱带一个。&1t;/p>
叶丽付之一笑，连和王小玉有没有睡在一起这么重大的问题都没问。&1t;/p>
我产生了向她求婚的冲动，要是手头有一枚钻戒，可能就付诸行动了。&1t;/p>
在爱情上，我做比谈多，这跟性格有关，也跟环境有关――深圳这种环境，除了奋勇向前，没有别的选择，哪有时间让你从从容容地恋爱。&1t;/p>
之所以在咖啡厅待到半夜，还有一个小小的阴谋。&1t;/p>
我想休息得充分一点，这样回去后，可以展现出强悍的出法定时间的战斗力。&1t;/p>
结果，我的阴谋得逞了。是夜，几栋楼的邻居都能听到叶丽荡气回肠的爱的表达，如果他们当时醒着的话。（未完待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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