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红知道陈国忠还会来。&1t;/p>
他不来也不怕，她已经了解了驴肉火烧的技术难点在哪儿，也掌握了这一行业的薪资水平，连供应商渠道也知道了大概，陈国忠已经不重要了。&1t;/p>
当然，挖角的选还是陈国忠。&1t;/p>
第二天，万山红去了城西的牲**易市场。她回去一趟，不但要搞掂师傅，还要搞掂供货渠道。&1t;/p>
万山红上了一辆的士，司机问她：“大姐，你去那儿干嘛，买驴？”&1t;/p>
她说：“不买驴，我就去看看。”&1t;/p>
司机直咂嘴：“那儿杀驴的看着好惨，我劝你别去。”&1t;/p>
她不以为然：“你吃不吃驴肉？”&1t;/p>
司机说：“驴肉我吃，杀驴我就不想看。”&1t;/p>
牲**易市场在公路边一片稀疏的柳树林里。司机远远把车停下来，说：“大姐，我在这儿等你，剩下几步路，麻烦你走过去，我见不得杀驴。”&1t;/p>
万山红只好走过去。&1t;/p>
市场越来越近，驴叫声也就越来越高亢，听得人心里直毛，万山红硬着头皮往里走。&1t;/p>
林间空地，乱七八糟停着很多板车，几乎每棵树跟前，都拴着一头甚至几头驴：有的驴仰天长叫，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有的驴茫然四顾，好像在寻找走失的同伴；有的驴专心刨地，似乎土里自有颜如玉。看上去煞是有趣。&1t;/p>
卖家大多坐在板车上，一边不慌不忙――或者装作不慌不忙――地抽烟，一边斜眼看着买家。&1t;/p>
买家的注意力在驴身上，他们围着驴打转转，看准以后，便把巴掌戳到坐在板车上抽烟的卖家眼前――这是在开价。卖家如果对开价感兴趣，便也亮出巴掌――这是在还价，如果对开价不感兴趣，就当没看见。&1t;/p>
这种交易方式跟几十几百年前没有任何差别，买卖双方都不出声，就凭巴掌说话。&1t;/p>
市场少有女的，有限的几个，也都是年纪不轻的邋里邋遢的农妇，像万山红这样年轻标致的，简直百年难遇。买驴的，卖驴的，还有等着买卖的驴，一起看她。&1t;/p>
万山红很得意，在林间来来回回地走，在买驴的、卖驴的和驴跟前，出尽了风头。&1t;/p>
买家买到驴以后，有的马上牵走，有的当场请人杀掉。&1t;/p>
杀驴的地方在树林深处。万山红决定去看个究竟。还真叫她赶上了，正有屠户准备杀两头驴。&1t;/p>
两头驴个不大，被拴在一棵树上，一头黑色，一头灰色，它们脚下的泥土已经被驴血浸透，呈现出异样的颜色，但两个小家伙曲项交颈，耳鬓厮磨，对即将到来的厄运毫无察觉。&1t;/p>
两个光膀子的男人上前解开黑驴的绳索，把它牵到一旁的空地，然后一边一个抵住它，让它动弹不得。其中一个男的抡起一柄铁锤，重重地砸在它脑袋上，黑驴一声不吭倒在地上。&1t;/p>
另一个男的手持尖刀，将黑驴的颈部割开，抡锤那男的端来一只大盆，接住那喷涌而出的粘稠的血。&1t;/p>
大盆已经接满了，黑驴的肚子还在轻微颤动，持刀那男的视若无睹，直接一刀将驴的肚皮划开..&1t;/p>
灰驴一直看着它的同伴，这时转过身去，没有反抗，没有嚎叫，只是漠然地望着远方。&1t;/p>
但万山红看到，灰驴的大眼睛里有大颗的泪。&1t;/p>
她转身就走，步子极快，在无数人的、驴的不解的目光中，穿过树林，穿过市场，来到公路上。然后，她蹲在公路边吐了。&1t;/p>
的士司机把车倒过来，停在她身边。&1t;/p>
万山红上了车，司机说：“不让你看，你偏要去看。”&1t;/p>
她说：“不看不行。”&1t;/p>
司机侧脸看她，不知道她为嘛这样说。&1t;/p>
万山红说：“驴都是这样杀的吗？”&1t;/p>
司机说：“当然不是，城东有正规的屠宰厂，屠宰厂可不这样杀。”&1t;/p>
万山红说：“屠宰厂怎么杀？”&1t;/p>
司机说：“屠宰厂使用的是从国外引进的生产线，驴在宰杀以前，先经过一道高压电门，在毫无察觉的状况下，瞬间被高压击晕，然后再被传送带送到车间宰杀。”&1t;/p>
万山红说：“这还差不多。”&1t;/p>
司机说：“车间杀完驴，把分割好的驴肉直接送到冷库，经过冷藏排酸后的驴肉，口感和味道要好很多，小树林私宰乱杀的那些跟人家不能比。”&1t;/p>
万山红说：“你咋知道这么多？”&1t;/p>
司机说：“我兄弟就在屠宰厂上班呐。”&1t;/p>
万山红说：“屠宰厂的肉这么好，为什么还要私宰？”&1t;/p>
司机说：“屠宰厂的肉虽然好，可是贵呀，私宰的便宜。”&1t;/p>
万山红说：“满城的火烧铺子用的都是私宰的驴肉？”&1t;/p>
司机说：“那是当然。”&1t;/p>
万山红说：“那屠宰厂的肉去了哪儿？”&1t;/p>
司机说：“一部分送到高档酒店饭店，一部分送到食品厂做成熟食，卖到商场市。”&1t;/p>
万山红打定主意，以后，就从屠宰厂进肉，哪怕贵点都无所谓。&1t;/p>
讲到这里，她问我：“老刘，你说我做得对不对？”&1t;/p>
我说：“很对！做生意，尤其是做吃的，就要有这样的理念，原材料一定要好，一定要通过自己这一关，如果连自己都通不过，怎么给别人吃？”&1t;/p>
她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1t;/p>
我说：“你和屠宰厂说好了？”&1t;/p>
她摇摇头：“我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到时候需要时，直接让他们货过来就是了。”&1t;/p>
从牲**易市场回来，万山红破天荒没有去火烧铺子吃饭。&1t;/p>
陈国忠不知道生了啥情况，看万山红没过来，一下午一晚上心都是慌的。&1t;/p>
晚上，老板前脚走，他后脚就从铺子溜了出来。&1t;/p>
所以，第三个晚上的情形，是陈国忠等万山红。&1t;/p>
陈国忠坐在喷泉池子边上，身旁放着两瓶可乐。万山红看到这一幕，知道搞掂他是分分钟的事，难度不大。&1t;/p>
陈国忠递给她一瓶可乐，说：“万大姐，你今天没有去吃火烧。”&1t;/p>
万山红说：“谢谢你，我不喝。”&1t;/p>
陈国忠的手僵住了，心也沉下去。&1t;/p>
万山红说：“我去了保定，刚回来。”&1t;/p>
陈国忠这才松了口气，说“万大姐，你去保定干嘛？”&1t;/p>
万山红说：“去考察一下。”&1t;/p>
陈国忠的心又悬起来了，这小县城的火烧师傅，水平跟保定城大铺子里的可没法比。&1t;/p>
万山红说：“陈师傅，昨天说的事情，你考虑好没有？”&1t;/p>
陈国忠强撑着说：“我考虑了，还是没有动地方的理由。”&1t;/p>
万山红说：“陈师傅，我先给你介绍介绍我――我是咱这边的人，但目前，在深圳做生意。”&1t;/p>
陈国忠说：“万大姐，你是女强人，我一早就看出来了；深圳那是啥地方，特区，不是一般人待的地方。”&1t;/p>
万山红说：“在那边，我非常想念咱们家乡的美食，可是找遍整个深圳，也找不到驴肉火烧，我就打算自己开一家，让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吃上家乡的美食，同时，也向外地的朋友介绍推广咱们家乡的美食。”&1t;/p>
陈国忠说：“你想拉我过去？”&1t;/p>
万山红说：“没错。”&1t;/p>
陈国忠说：“我现在干得好好的。”&1t;/p>
万山红说：“你现在的工资是1千8，对吧？”&1t;/p>
陈国忠点点头。&1t;/p>
万山红说：“过我那边，工资翻倍，千6。”&1t;/p>
陈国忠在心里叫：我的个娘哎。&1t;/p>
万山红说：“怎么样？”&1t;/p>
陈国忠说：“好是好，就是离家太远。”&1t;/p>
万山红说：“你在这儿，只能每个月看孩他妈一次，你到我那边，我让你天天能看到。”&1t;/p>
陈国忠说：“搁网吧里看，搁电脑里看？”&1t;/p>
万山红说：“搁电脑里看没用，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我让你天天能看到活生生的人。”&1t;/p>
陈国忠说：“万大姐，你的意思是，让孩他妈也过去？”&1t;/p>
万山红点点头。&1t;/p>
陈国忠说：“她不一定愿意，家里还有地种，还有公婆要侍候。”&1t;/p>
万山红说：“我让她到店里上班，给她开一份工资。”&1t;/p>
陈国忠说：“你给她开多少？”&1t;/p>
万山红说：“1千。”&1t;/p>
陈国忠又在心里叫：我的个娘哎。&1t;/p>
万山红说：“你和孩她妈商量商量，明晚答复我。”&1t;/p>
陈国忠说：“不用商量，我家里的事我能做主。”&1t;/p>
万山红说：“你爸妈怎么办？”&1t;/p>
陈国忠说：“让我兄弟照顾，每个月给他几百块钱就行了。”&1t;/p>
万山红说：“你家的地怎么办？”&1t;/p>
陈国忠说：“那两块地不种也罢，以后花钱买菜吃就行了。”&1t;/p>
万山红说：“我有条件。”&1t;/p>
陈国忠说：“你说。”&1t;/p>
万山红说：“你得帮我带几个徒弟。”&1t;/p>
陈国忠不说话了。这个条件太要命，他不敢答应。&1t;/p>
万山红说：“陈师傅觉得为难？”&1t;/p>
陈国忠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把徒弟教会了，你把我和孩他妈赶走了，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你给我5千，我都不敢答应。”&1t;/p>
万山红说：“教会徒弟，就一定得饿死师傅？”&1t;/p>
陈国忠说：“那是肯定的。”&1t;/p>
万山红说：“陈师傅，你的思想不要那么狭隘。我开这个店，是有想法的，我不可能像你现在的老板那样，守着一个铺子过一辈子，我要开连锁店。什么是连锁店，这家开好，马上找地方开下一家，下一家开好，再找地方开下下一家，就这样一直开下去..你说得多少人？到时候各个连锁店的师傅都是你教出来的，你就是总师傅，我供着你还来不及，干嘛要把你炒掉？”&1t;/p>
陈国忠又动心了。&1t;/p>
万山红趁热打铁：“陈师傅，我把话撂这儿，千6只是初期工资，只要你干得好，带出来的徒弟多，我肯定给你涨，就是涨到5千也不算什么。”&1t;/p>
陈国忠说：“万大姐，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就信你一次，跟你干。”&1t;/p>
万山红说：“这就对了。”（未完待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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