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走越慢，最终用了去时两倍的时间，才走到旅馆楼下。&1t;/p>
阿梅冲凉再慢，这会冲两次也该冲完了。奇怪的是，她一直没给我电话。&1t;/p>
热水器是直排的，洗手间十分狭窄，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出意外了？&1t;/p>
想到这儿，我哆嗦了一下，赶紧拨打阿梅的手机。&1t;/p>
糟了，手机一直响，却没人接。&1t;/p>
大事不好！我的心直往下沉，拔腿就往楼上冲。&1t;/p>
楼到6楼是旅馆，我们的房间在4楼，房间号不太吉利，4o4。广东人视4和7为大忌，我在广东待久了，也有点这方面的小讲究，只是没老广的情结严重。&1t;/p>
我不喜欢4o4还有一个原因，在电脑上，伴随4o4出现的，通常还有两个英文单词，notfound――电脑页面上一出现这俩货，我的心情就会差到极点。&1t;/p>
开房的时候，我不愿意要4o4，阿梅说就冲个凉，又不做什么事，有什么所谓。&1t;/p>
旅馆老板听到这话，含义深刻地看着我和阿梅。我动摇了。老板说便宜5块。我只好同意了。如果是过夜，我断不会要这个房间。天黑以后，我是不折不扣的唯心主义者。&1t;/p>
在1楼和楼之间的转角上，有个协警拦住我：“站住，上去干什么？”&1t;/p>
“女朋友在上面洗澡，打电话没人接，怀疑是一氧化碳中毒了。”我气喘吁吁地说。&1t;/p>
他面无表情，让我上去了。&1t;/p>
每一层楼都有协警，似乎真的出人命了。我的心情愈沉重。&1t;/p>
及至上到4楼，看到来来回回的警察、协警，我简直要瘫倒在地了：这不就是勘查现场吗。这阵势，如果不是出了人命，怎么会搞这么大。&1t;/p>
我踉踉跄跄奔过去，手上新买的衣服掉在地上都不知道。&1t;/p>
站在4o4门口，我不敢进去，害怕看到尸体。&1t;/p>
如果阿梅死了，我至少要付大半的责任，旅馆是我挑的，4o4这个不吉利的房间号我也没有拒绝，光凭这两条，就够我喝一壶的，别说她还是我叫来演出的。这么一想，99%的责任都在我。&1t;/p>
“她死了吗？”我声颤颤地问门口站着的协警。&1t;/p>
他根本不理我。&1t;/p>
“大哥，请问她死了吗？”我虽然着急，可是不敢冲他火，即便他只是协警，不是真正的警察。&1t;/p>
“你是谁？”他反问我。&1t;/p>
“我是她男朋友。”&1t;/p>
这时，过来一个警察。协警报告说：“这是里面那女的男朋友。”&1t;/p>
警察说：“把他拉一边问问，如果对得上，就让他走。”&1t;/p>
协警让我去走廊那头。走廊那头和4o4背道而驰。&1t;/p>
我心急如焚，说：“大哥，让我进去看看好吗，我女朋友在4o4，我怕她一氧化碳中毒。”&1t;/p>
协警说：“没事，没人中毒。”&1t;/p>
我说：“真的吗？”&1t;/p>
他说：“说没有就没有，你不信我的话？”&1t;/p>
我说：“大哥，我信你的话，我就想再听一遍，确认一下。”&1t;/p>
他说：“不要油嘴滑舌。”&1t;/p>
走廊那头有很多男的蹲在地上，有的只穿一条内裤，有的干脆什么也没穿，就在腰上围一条浴巾。相比之下，我的着装是最整齐的。&1t;/p>
协警说：“站好，把身份证给我！”&1t;/p>
我老老实实把身份证给他。&1t;/p>
“姓名？”他明知故问。接着又问，年龄，职业，住址，籍贯。这还不算，又问阿梅的姓名，年龄，职业，住址，籍贯。&1t;/p>
我一一作答。不管知道不知道，也不管对不对。&1t;/p>
协警把我回答的内容记在一个小本子上，说：“你站这儿，不能随便走动，知道吗？”&1t;/p>
“知道。”我指着走廊中间，说，“那地上有两件衣服是我的，我能不能去捡过来？”&1t;/p>
“别动，等会我给你带过来。”协警说完，往4o4那头去了。&1t;/p>
阿梅没有死。我站在窗口，玉树临风，飘飘欲仙，心情无比畅快。&1t;/p>
地上蹲着的男的一起望过来。这时，你能感到，站着也是一种幸福。&1t;/p>
问话的协警很守信用，再过来的时候，把我新买的两件t恤带过来了。他把t恤递给我，说：“你可以走了。”&1t;/p>
我说：“我女朋友呢？”&1t;/p>
他说：“也可以走了。”&1t;/p>
我说：“她人呢，现在在哪儿？”&1t;/p>
他说：“在4o4。”&1t;/p>
我说：“我可以去4o4吗？”&1t;/p>
他说：“当然可以。”&1t;/p>
我说：“大哥，你们在执行什么公务？”&1t;/p>
他说：“扫黄。”指着地上蹲着的那群男的，“这你都看不出来？”&1t;/p>
我说：“这怎么看得出来，只有男的，没有女的。”&1t;/p>
他说：“女的都在屋里问话。好了，你赶紧带你女朋友走，别耽误我们执行公务。”&1t;/p>
这个协警有原则，又不失人情味，我自内心地认为，应该把他转正，提拔成真正的警察。&1t;/p>
我来到4o4房间。阿梅正坐在床上看电视，下面是短裤，上面只有内衣。她看我进来，一下子扑过来，说：“老刘，吓死我了。”&1t;/p>
我不敢抱她，说：“别这样，外面有警察，正在扫黄呢。”&1t;/p>
阿梅搂住我的脖子：“哈哈，我们没事。”&1t;/p>
我推开她：“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吓。倒是我差点吓死了，以为你死了。”&1t;/p>
阿梅说：“你才死了呢。”&1t;/p>
我把t恤甩过去，说：“赶紧穿上，赶紧走，别等他们缓过来，再把我们抓起来。”&1t;/p>
阿梅一边套t恤，一边说：“我担心他们问话你说不好，那样就把我俩都害了。”&1t;/p>
我说：“有什么说不好的，有一说一就是了。”&1t;/p>
阿梅说：“你也换衣服。等会下楼再给你说。”&1t;/p>
说也奇怪，整个4楼，就我和阿梅全身而退，其他人全都抓了起来。谁说4o4不吉利来着，下回再开房，专开4o4。&1t;/p>
外面丽日当空，自由的感觉真好。&1t;/p>
楼下那辆猪笼车已经被男男女女塞得满满的。&1t;/p>
本来，以我的警惕性，上楼的时候，完全可以看到藏在旁边巷子里的警车和猪笼车――猪笼车藏得不好，露出了半个尾巴。因为心系阿梅的安危，我对猪笼车露出的半个尾巴视若无睹，更不会想到它们真正的目标是小旅馆。&1t;/p>
猪笼车旁边，还站着一些没挤上车的垂头丧气的男女，他们在等下一个班次。&1t;/p>
据阿梅说，我们离他们只一步之遥。&1t;/p>
警察冲进房间的时候，阿梅已经冲完凉，正在穿衣服。警察让她蹲地上，问：“男的呢？”&1t;/p>
阿梅说：“没有男的。”&1t;/p>
警察不信。把床垫抬起来看，底下没人；把电视柜挪开，后面也没人；把窗子打开，外面还是没人。&1t;/p>
警察这才相信，这房里的确没有男的。&1t;/p>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警察在4o4只拿了单，没拿到双。这是我和阿梅得以保全的根本。&1t;/p>
屋里没男的，并不意味女的没有失足，警察没这么好糊弄。&1t;/p>
他们开始搜查房间，寻找物证。简单说，就是找避孕套。不管用过的，还是没用过的，只要有，阿梅基本上就不安全了。阿梅不安全，我也就不安全了。&1t;/p>
找到用过的，可以说男的完事后走了；找到没用过的，可以说男的在来这儿的路上。总之，只要有避孕套，我们的命运就堪忧了，就有可能和那一大堆男女一样，抓到派出所，罚款，如果看你不顺眼，还要弄去拘留，甚至劳教。&1t;/p>
他们把房间翻了个遍，结果没有找到避孕套。这是我和阿梅全身而退的第二个原因。&1t;/p>
但是，就算找到套子，也不意味着必然要上猪笼车。反过来，没有套子，也不意味着绝对安全。&1t;/p>
此话怎讲？&1t;/p>
为了防止冤假错案，也为了不让坏人漏网，警察还有一招，分开问话。&1t;/p>
阿梅知道警察没这么快离开，怕我回来撞上，于是主动告诉他们，男朋友出去买衣裳了。给他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男朋友。&1t;/p>
警察就问阿梅以及她口中的男朋友的姓名、年龄、职业、住址、籍贯，把答案一一记录在案。等我自投罗网后，又把同样的问题抛给我，也把答案记录在案。两边答案一对，就把我们放了。&1t;/p>
经过复核，我和阿梅各自答案的重合率，也就是准确率，连一半都不到。阿梅解释说，通常，只要能把对方的姓名答出来，基本上就没问题了。&1t;/p>
为什么？&1t;/p>
因为没有失足妇女会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男人，也没有男人会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失足妇女。这是一条神逻辑。&1t;/p>
当然，这是在警察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一条对不上，都抓你没商量。&1t;/p>
我说：“阿梅，你懂得真多。”&1t;/p>
她说：“以前碰到过，知道怎么回事。”&1t;/p>
我说：“要被冤枉了怎么办？”&1t;/p>
她说：“冤枉了就冤枉了，你还敢跟他们打官司？”&1t;/p>
我说：“好险！”&1t;/p>
她说：“怎么了？”&1t;/p>
我拿出钱包，让她看里面的夹层。&1t;/p>
夹层里，赫然躺着一只避孕套。&1t;/p>
阿梅好生奇怪：“老刘，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个？”&1t;/p>
我能说是书上教的吗。&1t;/p>
书上说，成年男人，最好在钱包里放一只避孕套，以备不时之需。我信了，如法炮制。没想到书上的理论根本不结合实际，按书上说的做，简直是引火烧身。（未完待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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