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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失踪

    柳城黛雅山一事,无论夜府与暮歌城再如何掩埋痕迹,都躲不过某些人敏锐的感知。毕竟十位天境同时同地斗在一起,声势之浩荡,足可令山河破碎。

    雪城,冰堡。

    这里是墨倾雪的住处。

    此时他一身白裙,一尘不染。不管怎么看......

    她都是个绝色美人啊!

    但身无旁人的时候,她的忧愁仿佛就写在脸上,那绝美的眼眸掩盖不住的忧愁。

    因为她昨天收到来自父亲墨凌天的一个消息,说夜千尘好像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什么消息了。

    是彻底没有消息......

    她的思绪仿佛在这一刻回到了八年前。

    北国历2008年,同样的冬天,同样是一场雪。

    墨凌天代表雪城第一次拜访夜府。

    这一年墨倾雪十六岁,夜千尘五岁,两人算是第一次见面。

    “小妞,你可真漂亮!爷爷,我要她将来给我做老婆。”年幼的夜千尘胖嘟嘟的,很是可爱,但开口就是虎狼之词。

    夜半语没料想这小娃娃语出惊人,赶忙向老金道:“老金,快带他去后院玩耍。”

    墨倾雪看着被抱走的夜千尘什么话都没说。

    ........................

    “你在练剑吗?”夜千尘在一棵树上看着墨倾雪舞剑。

    少女周身寒气,带着雪花轻舞,那把霜语剑轻盈精美,她的白裙摇曳生姿。

    “墨倾雪,回答我的话!”

    这个小胖子是没有什么耐心的。

    但少女仍未理会他。

    “你可以留下来做我老婆吗?”小胖子语气越发霸道。

    墨倾雪练完剑,走出去了。

    ........................

    “墨倾雪,过来,你受伤了。”

    小胖子耐心地帮她寻找枯木当做柴火,当火焰升腾起来的时候,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烘烤着她因修炼霜语决而被寒气反噬的身躯。

    小胖子道:“墨倾雪,你都通灵境了,还这么拼命干什么?你不冷吗?”

    她摇摇头。

    “你很少说话,但你要虚心一点向我请教,你太笨了,我是天之骄子,别看我小,我一定也能到通灵境的,而且肯定会比你还快哦。”

    她望着夜千尘,想说自己其实是最年轻的通灵境了。但看着他那满是志气的胖脸,又没有说下去。

    ........................

    “墨倾雪,过来喝汤,我熬的。”

    她喝了一口,吐了三次。

    “墨倾雪,这是用沙子垒起来的城堡模型,像不像你说的冰堡?不过跟你那个不一样,你那是冰雕,我这个是沙雕。”

    她看着那个连墙都砌得歪歪扭扭的模型,笑了。

    “墨倾雪,我把墨水洒在你的白裙子上了,不过没关系,这个是我叫专程喊老金买的衣服,比你的裙子厚多了,这么冷的冬天你还是穿这个吧。”

    她极不情愿地穿上那件土到极致的艳红色大衣,袖口长了一截。

    “墨倾雪,收一下你的寒气,冷死了。”

    她的霜语决遇到瓶颈,无法控制寒气泄露,小胖子差点被他冻成冰块。

    “墨倾雪,我发现斧头比较好用,不信咱俩打一架。”

    她一翻手就把小胖子的斧头抢了过来,并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倒立插进厚厚的雪堆里。

    “墨倾雪,跟我道歉!”

    “墨倾雪,你们还要住多久啊,我都开始有些烦你了。”

    “墨倾雪,你晚上睡觉别总是开着灯,你房间的光透过来我睡不着。”

    “墨倾雪你是不是想妈妈?我给你讲故事,求求你关灯好不好?”

    “墨倾雪,你回去就要当公主了,那我就不娶你了啊。”

    “墨倾雪你话这么少,是不是因为舌头冻僵了?”

    “墨倾雪......”

    “......”

    ........................

    墨凌天告别了夜半语,带着墨倾雪上了马车,准备回雪城了。

    夜千尘屁颠屁颠地跑出来:“墨倾雪这个送你吧,以后没啥事不要来夜府了,你太麻烦了,我一个少爷还要照顾你。”

    那是一张画的很难看的画,是一个线条凌乱的小人,她看不出来是谁,但这画框却精美奢华至极,看起来价格不菲,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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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画......

    只是这画,哪怕过了八年,画框都已陈旧失去光泽,画纸都泛黄了,她也还留着。

    冰雪般的人儿这时才若有所失。

    是否半夜在床边时常还响起稚嫩的说书声?

    是否当年枯木燃起的火苗,仍有余温?

    是否死神剑下悍然敢挡在身前的男孩,已经离开?

    画画的胖子,你去了哪里呢?

    ........................

    六国历2016年元月25日。

    今早,邕文院门前石桥与地面的青石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顾南山双手抱着诗书朝读,他抬头望向窗外,学堂的同窗们此时披着厚实的衣裳向外走去,随着缓落飘摇的琼妃,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凛冬不仁寒英虐,寒梅暗香过南桥。”顾南山喃喃自语。

    南浔下雪了。

    但他似乎没有外面的人那么兴奋,他生而孤独,在院长李牧诗收留下才待在了邕文院。如今新年伊始,是与父母家人欢聚之时,但孑然一身的他最无奈的莫过于每年元月了。

    往年那个烦人的胖子都会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然后再好生大闹一番学堂,调戏调戏女同窗,最后拉他到夜府一起吃上一顿年夜饭的,如今都月末了,怎么也不见来?

    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西街有个糖水铺,去喝一碗山姜红薯汤暖暖身吧,顾南山心里这么想着,起身走了出去。

    西街的生意人当然是不惧这风雪的,无论寒冬酷,他们也不会在大好清晨晚起一刻钟。

    因为沐着朝阳,尽是希望,未来大有可期。

    却也总有人说:生活埋葬纯真,金币污染灵魂。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商人的套路饶过谁。殊不知人生艰难,各自不易。世界需要童真,又何尝离得开市侩。人同在红尘却生而各异,莫衷一是。这里虽是书香古城南浔,但绝非人人都诗情画意满腹经纶的,那些寻常人家也会为碎银几两踏破半生,全为病榻老妪或怀中襁褓。故而奉劝世人切莫以己度人,徒增争论,自我围困最是多余。

    话多莫怪,故事依旧娓娓道来......

    说那西街糖水铺,老板娘曾是个富裕人家的好女子,也曾在私塾读过几年书,只因家道中落,没能深造,遂独自操持起这简单的糖水铺,每日勤劳经营,这些年倒也还上了大半债务。一碗糖水不值几个钱币,但往往最暖人心,来往人群坐上一坐,谈笑风生,也能落个自在惬意。

    老板娘览闻辩见,温和健谈,每每与人说起家室,只道景物依旧,人事全非,恍如南柯一梦,黄粱一场。

    所以她在走出私塾放弃书本那一天起,便改名为上官若梦。

    顾南山进来时,拍了拍身上的雪,叹道:“今年冬天真是分外冷。”

    上官若梦走上前来,她穿着一间貂皮大衣,面容清美,双眼满含内容,却能尽数敛住。丰盈的身姿端庄优雅,曾经磨难并未褫夺她与生的清贵,虽已入世,却从未腐朽。

    “南山,今年又是一个人吗?”上官若梦的声音也清甜不浊,一如他亲手熬出的糖水。

    顾南山点点头,微笑道:“上官学姐,近来生意可还好?”

    上官若梦道:“人熟地熟,朋友们都关照,还是很不错的。我离开学堂多年,可不再是你学姐了,你这个未来的大学士。今天想喝什么?”

    顾南山道:“哪怕只同窗一天,也永远都是。劳烦学姐来一碗山姜红薯吧。”

    上官若梦笑着朝后厨走去了,店里虽说雇有小厮,但顾南山是常客,又同出学堂,两人关系不错,每次一来,她都执意要亲自动手的。

    顾南山就坐在门口位置,他往对街道对面看过去,一个男人提着酒壶坐在摇椅上睡着了。

    酒壶是没有盖上盖子的,酒水洒得满地都是,传来一股浓重的味道。

    那是一家杂货铺,名字很有意味,叫‘忘忧杂货铺’。男人是店铺的老板。

    说起来这个人顾南山也认识,是西街这边有名的烂秀才,但却出自南浔有名的书香世家慕容家。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被扫地出门,曾在这西街很是浑浑噩噩的混过一阵子,也得亏这糖水铺的老板娘把他骂醒,才在这对面开了一家杂货店勉强维持生计,只是顾南山每次见他不是睡眼朦胧就是索性正在睡梦中,毫无斗志,杂货铺所卖的东西也都奇奇怪怪,来客甚少。

    以至于这个杂货铺还发生过很多次盗窃事件,但后来贼人发现这里的东西卖都卖不出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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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也懒得来他这里下手了。

    再说这个男人的名字也很奇怪,慕容浮生,与那糖水铺老板娘的名字倒是意外合拍。

    也不知只是天意,还是他故意跟着改的。

    糖水还没煮好,门外就有一个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店来了。

    顾南山定睛一看,此人面貌英俊,衣着华贵,气宇轩昂!呀,这不是沐俞嘛。

    “南山!我跑到邕文院没见你,猜你多半是来这了,我告诉你出大事了!”沐俞神色少见的有些慌张。

    顾南山也被他吓一跳:“出什么大事了?”

    沐俞缓了缓,道:“许是你们南浔的消息来得慢,但昨天帝都全城都在传,千尘失踪了!”

    顾南山惊道:“什么!!”

    沐俞接着说道:“我当场赶往夜府,马不停蹄,但接见我的一位金管家告诉我人已经不见半个月了,夜半语老前辈又在这个关键时刻闭关了,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南山急的站起身来回踱步,一边还喃喃道:“他虽爱玩,但从不至于消失这么长时间,难道出什么事了?夜老前辈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闭关......”

    他突然望着沐俞道:“那个管家有没有告诉你前辈会闭关多久?”

    沐俞茫然地摇摇头。

    顾南山:“夜府家大势大,一定也在全力搜寻,但此时没有夜老前辈主事,时间久了我怕找到的希望渺茫,沐公子,不如我们立即动,我自小与这胖子玩耍,我说几个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我们一同去查一查。如何?”

    沐俞大喜:“如此甚好,否则我们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随后顾南山凭着记忆说了了好些地方,其中就包括他们第一次起冲突的那个冰原酒馆,还有那个令夜千尘魂牵梦绕的洛河等等......

    此时上官若梦端着糖水走出来,看到二人焦急的模样,道:“南山,这位公子......可是你的朋友?怎么也没让我多备一份好生招待着。”

    沐俞朝上官若梦作揖道:“我叫沐俞,今天恐怕无法品尝上官老板的糖水了。”

    即便没见过,但沐俞才也能猜到这就是顾南山曾提起过的西街糖水铺老板娘。

    上官若梦放下糖水,回礼道:“原来是帝都沐家二公子,久仰大名。”

    顾南山向上官若梦说道:“以前经常跟我一同来的胖子忽然无故失踪了,我们要去把他找回来。”

    上官若梦自然知道这个夜府的小少爷,虽说此人爱闹,但他第一次喝自己煮的糖水时就说了一句‘以后糖水就是我的命!’,由此对他印象十分深刻,此时她一听这话,神色关切道:“多久了,有头绪吗?”

    顾南山摇摇头:“据说是已经半个月了,我们只能到他常去的地方找一找。”

    上官若梦轻轻点头,道:“那你们快去吧,以免多生变故,一路多加小心才是......”

    顾南山沐俞对视一眼,随即告别上官若梦,大步离去了。

    上官若梦双手交叉在身前,目送二人离去,叹了一口气。

    这时街道对面那杂货铺的老板刚好睡醒,打了个哈欠,上官若梦朝他那看了一眼,美眸流转,终究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入店里了。

    慕容浮生睡眼惺忪地望着她往里走去的背影,晃了晃脑袋,便举起手中的酒壶往嘴上倒,但壶口半滴酒都没落下。他扫兴地摇摇头,看着摇椅下一滩水迹,知道自己定是睡着的时候忘了盖上酒壶的盖子,酒早就洒落出来一滴不剩了。

    百无聊赖下,他昏昏沉沉又想睡过去了。

    此时有一个卖糕点吃食的女孩推着小木车欢快地从这条街道经过,口中还哼唱着动听的童谣:

    天上的云朵不回家

    地上的孩儿找妈妈~

    累不累

    睡不睡

    关外的冬天冷风吹~~

    ......

    幺儿的车上有花糕

    可怜的孩子找不到~

    就过来吧

    过来吧

    莫空肚子到处摇~~

    ......

    圣城的勇士骑白马

    帝都的将军踩流沙~

    不要哭

    不要怕

    他们会带你找妈妈~~

    ......

    路上的灯火引路的花

    知否有人在等你呀~

    长大吧

    长大啦

    归乡的那天就长大啦......

    (北国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