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质发现的地方有一块黑乎乎的痕迹，一看就是烧东西所致，但纸灰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非常短的一截香，估计是收拾的时候没注意，才留下的。

    林叶衔在周围看了看，在干裂粗糙的树皮缝隙中发现了一小撮白色的毛，离烧纸的地方不过三五步的距离。

    拾起白毛，林叶衔闻了闻，有妖的气息，很淡，说明这个妖精成精的时间尚短。至于是什么动物，依旧无法分辨。

    “发现什么了？”贺崇泽走过来问。

    林叶衔把白毛拿给他看。

    “妖精的？”贺崇泽也感受到了。

    柳文质和望虚道长也凑过来，他们能感觉到这撮毛不简单，但再多的就难知晓了。

    “不知道是这只妖精是凶手，还是只是路过。”林叶衔并不能确定。

    “无论是哪一种，能走过这里，肯定应该知道林子里的事。”贺崇泽道，“让安魂处查一查这里注册的妖精，看能不能问出些东西来。”

    安魂处和道教有合作，这事当着柳文质和望虚道长的面说也无妨。

    “是个办法，你可真聪明！”林叶衔夸奖他。

    贺崇泽非常受用，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赞赏的话从林叶衔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高兴。

    望虚道长点头道：“如今这事，我们道教能做得有限，的确需要安魂处来协调了。”

    如果案件止于之前，那还好说，现在又死一个，警察方面压力肯定更大，想得到相关资料也会难上加难。比起道教，还是安魂处从中协调更有效率。

    望虚道长随后又提议：“你们先回去与安魂处联系，我来报警。回头我们再联络。”

    道教的人这段时间一直往山上来，警方是知道的，他和徒弟发现了尸体，选择报警，也不需要多解释。林叶衔和贺崇泽不是道教的人，跑到山上来，难免要被带去警局问话，没有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好，那就麻烦道长了。”林叶衔非常礼貌地说，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礼貌的邪灵。

    两方分头行动，林叶衔没跟曾强说又发生命案的事，以免警察找上俱乐部协助调查时，曾强和望虚道长的话对不上，徒增麻烦。

    联络上毕方，林叶衔跟他说了湖市的情况。这件事因为道教派人去了，毕方有所耳闻，没想到林叶衔也去了。

    “稍等，我这就去查一下。”毕方说。他现在正在上班，查起来很方便。

    林叶衔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阳光略刺眼，林叶衔不想拉窗帘，就往窗帘后面挪了挪。

    贺崇泽点的咖啡送来了，这玩意儿贺崇泽是新接触的，觉得有点意思，苦苦的，没有茶香有韵味，却似乎更贴近现在的生活方式。

    将其中一杯放到林叶衔面前，他给林叶衔点的是加了鲜奶和糖的，林叶衔还是更喜欢喝奶茶，不过这种也不是不能接受。

    过了一会儿，毕方回话了：“叶衔，你确定那是妖精留下的？”

    “……我又没老年痴呆，这能分不清？”这话林叶衔可就不爱听了。

    “不是那个意思。”毕方忙解释道，“你说的那片山，根本没有妖精登记过。”

    林叶衔皱起眉：“会不会是其他地方登记的妖精跑到那边去了？”

    毕方回道：“也有这种可能。”

    “我倒不这么觉得。”贺崇泽坐到林叶衔对面，插了话。

    “贺先生？”毕方语气诧异，似乎没想到贺崇泽也在。不过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一起行动也说得过去，可他还是很难想象贺崇泽会有这种闲心。

    “嗯。”贺崇泽淡淡地应了一声。

    “您是有其他看法吗？”毕方语气毕恭毕敬，听得林叶衔特别别扭。

    贺崇泽不卖关子：“妖精跨地域杀人，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人生地不熟，更容易漏出破绽。而如果只是露过，遇到这种怪事，第一时间肯定会想办法联络安魂处，你们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说。”

    “这倒是。不过现在有人受害，它还留下了线索，的确等于露出了破绽，很符合跨地域杀人的特征吧？”

    这回不用贺崇泽解释，林叶衔就道：“它这个破绽留得也太明显了。如果只是有仇，或者就是个变态妖精想杀人，那制造出摔下山的假象不是更方便？何必弄出这么诡异的死法，让人那么容易注意到时事情不简单？”

    毕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林叶衔也是通过贺崇泽的话想到了关窍：“所以这个妖精很可能根本没在安魂处登记过。而出事的山就是它的盘踞地。它做出的一系列事，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不过看手法，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至于死者，恐怕也并不完全无辜。”

    有妖精没在安魂处登记，这可是大事。为了保障人类的安全，也为了保障妖怪们的权益，开了灵智后就必须在安魂处登记。为了确保每个妖怪都能登记上，安魂处还分区域设置了这方面的负责人。就像林叶衔的山林，除了他，还有大橘看着。

    眼下这个情况，无论林叶衔和贺崇泽猜测的是否正确，他作为安魂处的骨干，都得去看一看。

    “警局那边我会安排协调，我现在就定机票去湖市，到了再和你们联系。”毕方说。这可不是小事，一点也不能马虎。

    贺崇泽眉头皱起来——怎么总有人要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和林叶衔的阴婚虽说是意外，可既成事实，在没有解除之法之前，他和林叶衔是不可能分开的，那就应该好好培养感情，才是负责任的表现。至于能走到哪儿，就看缘分了，反正他觉得他和林叶衔是很有缘的。

    “行，那到时候联系吧。”林叶衔应道。毕方过来也好，说不定能得到一些额外的消息。

    挂了电话，林叶衔就看到一脸不爽的贺崇泽，疑惑问：“怎么了？咖啡不好喝？”

    “不是。”贺崇泽根本没指望林叶衔能猜出什么，只说，“这事交给安魂处处理吧？”

    这样毕方就没理由打扰他们了。

    “这哪行，我是受人之托来的，半路丢给别人太不负责任了。”林叶衔皱着鼻子，“若是我能力范围外的就算了，这事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半途跑了，面子上也过不去。”

    目前还没有他没办成的事！

    贺崇泽无话可说，林叶衔说得也没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三个小时后，柳文质给林叶衔打了电话。说警察已经将尸体带走了，他和师父也去做了笔录。

    林叶衔也将他这边了解到的情况和柳文质说了，一旁听到林叶衔的话的望虚道长拿过柳文质的手机，说：“既然安魂处要派人来，那我们道教就先撤了，参与的人太多，对调查也无益处。有了结果你和文质说一声吧。”

    林叶衔应道：“也好。”

    下午毕方来到酒店时，也带来了最新消息。

    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正是前一位死者的亲弟弟。死法和其哥哥一样，都是全身一滴血都没有。案件已经移交到了特案组，特案组有安魂处的人，对林叶衔来说就比较方便了。

    于是经过简单的协调，傍晚，林叶衔就跟着毕方，同特案组的人一起去了死者家。

    特案组的警察小李和小赵都是知道安魂处存在的。简单地相互认识后，一行人去了受害者家。家里连续死了两个儿子，邓家此时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管家接待了他们：“不好意思，我们家老爷子伤心过度，实在没办法见各位。小姐的身体也一直不好，有什么事，你们尽可问我，我都知道的。”

    管家看起来近六十，应该是一直在邓家工作的。

    邓家老爷子有两儿一女，大儿子也就是第一位死者，今年已经四十岁了。最小的女儿今年也年近三十。不过三个孩子没有一个结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如今三个孩子短时间内没了俩，哪个父母也承受不住。

    于是警察向管家了解了一些情况，林叶衔则在允许的情况下，在一楼和院子里转了转。

    这不转不要紧，一转还真发现了点问题。

    邓家院子很大，是独栋别墅，可见家底不俗。前院是找人看过了，院中修了“回”字型花坛，种满了倒挂金钟，此花有“好运”之意。花坛最中间是一个小水池，上坐落一瓦龟。龟有以柔制刚的化煞之意，院在北，故要用瓦龟。

    有这样的风水阵，家中应该安宁兴旺才是。但奇怪的是，院子像是被分成了两半，前面花坛的部分的确干净无碍，但后半部分却像埋进了黑色的浓雾里，笼罩着怨气、邪气、仇恨等等，全是负面情绪，且十分复杂，就连林叶衔都看不全面。

    而房子就在这股黑雾中，像见不到天日一般。

    林叶衔凑到贺崇泽身边，小声道：“这家得拉多少仇恨，才能连瓦龟都化解不了？”

    贺崇泽笑了，刻意与林叶衔凑得更近些：“不是说他们家祖上是从事盗墓的吗？应该是藏了不少东西。”

    这种犯阴德的事，不会因为祖上过世，或者搬家而消失，它会时时跟着后辈。

    小李和小赵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林叶衔远远地看着管家，总觉得这个管家表面看着憔悴伤心，说自己是看着少爷小姐们长大的，如今这个情况，他也很难过。但在他眼里却看不出半点难过，好像一切早有心理准备，他只是按预设的态度行事。

    “这个管家有问题。”林叶衔一转头，差点亲贺崇泽脸上去，惊得他赶紧拉开距离，这要是亲上了，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贺崇泽笑道：“管家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邓家人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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