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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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第七十二章 她的眼睛怎么了?

    她的手还在抓着他的胳膊,力度大到指甲陷入他的皮肤。刺得他手臂针扎般的疼,也在他的心头猛地刺了一针!

    “你给我看清楚,我不是冷峻!”赵宇擎怒不可遏的扣住她的肩膀,冲她咬牙低吼。

    “嗯?”冉旭十分不解的嗯了一声,双眼满是迷茫。

    “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她这副无知彷徨的样子,让他更加暴躁。

    “……”她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到了,咬着唇角一个劲的往后缩身子。

    “我告诉你,我是赵宇擎不是冷峻,你给我记住了,你现在是在赵家,冷峻早就不要你了,是他亲手把你推倒我的身边……今生今世,你都不要妄想他会来救你。”

    “……赵宇擎!”她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在看清身边男人的面容后立刻失声叫道。

    “现在把我想起来了?”看到她眼中的惊恐,他不禁勾唇冷笑。

    “怎么会是你?”刚才,她明明看到的是冷峻,怎么会是赵宇擎呢?

    “你刚才是在故意装傻,还是说你天天念想着冷峻,已经想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你说呢?”她挑衅似地笑了起来,他就是多疑,根本看不出她是被大量的镇定剂害成这样的,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幻觉了,有时候还会糊涂的像个孩子一样。

    笑过后,她说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越是生气我才越高兴。”

    “你要这样和我对着干到什么时候?你这样惹怒我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我越是生气,你的下场就越是惨,惹我,你是在自讨苦吃!”

    “无所谓,反正我每天都过的生不如死,我就不信我还能惨到什么地步。”她推开扣在肩头的手,转动着轮椅准备回卧室。

    “是不是我太久没碰你了,你忘记有多痛了?”赵宇擎伸手搭住轮椅后方的把手,臂膀一伸就连人带车拽了回来,“我看就不用着急回房了,在这里办了就行。”

    话音未落,他就“嘶”的一声撕烂了她身上的单薄睡衣,一下子露出了大片白雪的颈背。

    “我不要你碰我!”她尖叫了一声,一手护在胸前,一手击向他的腰腹。

    赵宇擎抬手正要接住这挥来的一拳,才发现这一拳是虚晃的动作,冉旭已经转动着轮椅从他身侧溜掉。

    “你以为你能跑到哪?”

    赵宇擎只需跨出几步,就能一把抓到她。

    正在他信心满满的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在她前面的冉旭因为听到了他危险的语气而更加慌乱的躲闪,在楼梯转角的时候将轮椅猛地转动了一下,轮椅瞬间向一边倾倒,冉旭她瘫在床上多日,在镇定剂的影响下身体敏捷度大不如之前,她想扒住旁边的栏杆,可是在她刚刚伸出手的时候轮椅已经顺着旋转楼梯,一股脑的翻滚了下去。

    “咚——啪!”

    连着两声巨响,冉旭和轮椅滚落到一楼客厅。

    重实的轮椅啪的一下就砸在她的额角。

    冉旭侧身躺在地板上,连呼痛声都发布出来,后脑在楼梯的台阶上撞击了多次,又在地板上狠狠摔了一下,她现在痛的窒息,双眼也一片漆黑,睁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

    额角好像流血了,顺着眉尾一下子滴落到眼中。

    “噔,噔……”赵宇擎不慌不忙的从楼梯上走下,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她不想再这里被他强迫,可是她痛的厉害,全身都好像散架了,分离了身体。

    感觉到赵宇擎走到身边,她张了张嘴,半个音调也没发出。

    她现在如同猎人手中将死的小鹿,被折腾的仅剩下半口气,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是怎么被猎人血淋淋的生吞活剥。

    “折腾吧,我等着你折腾够了,再也没有力气折腾的时候。”

    赵宇擎的话语宛若从天际传来,好模糊,遥远。

    一股强大的黑暗袭来,她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便骤然跌进了无尽的深渊中。

    ……

    她梦见了小时候,她家门前的院子种满了白色的曼陀罗花,突然在那一天,所有的曼陀罗都悄然绽放,一股浓浓的清香之气就会弥漫整座房子,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她淘气的要去摘下花朵,却被从后面走来的母亲制止。

    她的妈妈奉善信佛,脸上总是带着三分浅笑,穿着好看的浅紫色的连衣裙,指着盛开的那片曼陀罗花说:“小旭不要摘,这花有灵性,有个典故。说是在古代的时候,有位姑娘长相貌美,却被她深爱的夫君杀害,佛祖见她可怜,便将她变为花朵,取名曼陀罗,希望她不要生存怨念。可她的怨气太重了,化作成花后看起来无害,却株身剧毒。一旦花开,就会有人死。”

    她似懂非懂的问着妈妈,那这花是复仇之花?

    “这个花虽然有毒,但也有药用价值。我觉得,这花并不只是想要复仇,她更想用无间的爱去帮助别人。”

    “无间的爱?是不是很多很多爱?”

    她的妈妈抿唇一笑,“佛曰,不可说。”

    她只觉得好深奥,妈妈说的她都听不懂。

    也就是在曼陀罗花开放的那天,她的妈妈和爸爸死了,只是出去乘车买一趟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扑到在血地里的时候,她的妈妈还留有最后一口气,一直望着她,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告诉她,就在张嘴的那一刻一口鲜血呕了上来,就横死街头。

    曼陀罗花,一旦花开,就会有人死……

    “不要死,妈妈你不要死……”冉旭哭着从梦中惊醒。

    身边立刻有人将她扶起,急切的问道:“别怕,没有人死,没事的。”

    “不要,不要死,不要丢下小旭……小旭以后会更加听话,再也不惹爸爸和妈妈生气了,小旭错了,真的不会淘气了……”她像个五六岁的孩子,紧紧拉着来人的手臂,一遍一遍的恳求。

    “小姐,是我,我是顾章。”

    “顾章?”

    “对,我是顾章。”顾章拿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最近她变得越来越糊涂,反应越来越差,就在两天前还从楼梯上滚下去,她这一摔,就整整昏迷了三夜两天。

    “……唔……顾章是谁啊?”她慢慢放开他的手臂,向后躲着,她的身后就是床边,再退下去就要摔到床底下了。

    “小姐,不能再后退了,后面是空的。”顾章伸手要抓她,结果她已经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呜,好黑啊,为什么不开灯?”这里好黑,她什么都看不到,这下栽摔得她屁股好疼。

    “黑?小姐你说这里黑?”顾章吃惊的问着。

    “好黑,真的好黑,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不开灯,小旭很怕黑的。”她摸索着往床上爬,嘴里嘟囔着怕黑。

    她又说了一遍“好黑”,这一句几乎让顾章魂不附体。

    顾章丢开手中的纸巾,转身望向窗外——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映射到洁白的地板上,整间卧室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他失魂落魄的回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冉旭,这么亮的屋子,这么强烈的光线,她都看不到?

    她的眼睛怎么了?她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第七十三章 痴傻失明

    无尽的黑夜是什么样子的?

    空旷、寂静、还伴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阴冷,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浓浓的黑暗,如同上好的墨汁倒入水中,暗沉的黑色晕染了整个世界。

    这就是冉旭现在的感受,她怀抱双膝坐在赵宇擎腿上,她的那双清秀的眸子里再也找不到平时的光华流转,她用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眸子环顾四周,看来看去终究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赵宇擎伸手抚着冉旭柔顺的头发,扬起下巴望着远处的人工湖,目光复杂难辨,好似有着伤感和失落、紧张和忧心的情绪在眼底掠过。

    他说,他要玩废了她。

    现在,她真的废了。他却无所适从起来。冉旭变得痴痴傻傻,不会再和他敌对,更不会在憎恨他。可是她的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每天都爬到落地窗边,伸手感受着太阳的温度。

    医生说,长时间注射镇定剂,伤害了她的大脑神经,会让她患上运动障碍,更会降低她的智商,智力会下降到跟五六岁孩子一样。

    她的双眼并不是真的盲了,还有可能治好。她从楼梯上面滚下来的时候,头部受到重创,大脑淤血压迫了她的视神经,只要把淤血从大脑里清除掉,她就会复明。

    但是,这个手术有一定的风险。

    一旦失败了,就会真的瞎掉,这辈子都无缘复明。

    她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孩子,谁都不记得,吃饭穿衣都要让人帮助,打针的时候要人哄着,输液的时候,针头一扎进去,她就疼的掉眼泪。

    她说,她想出去玩,她问他:我的脚什么时候能长好?等我能走路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能出去玩了?

    他只能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要每天准时吃药打针,等脚踝骨长好了,就带你出去,你想去哪里玩都行。

    然后,她一听到不懂的词语,就会马上问他:什么是脚踝骨啊?

    接着,他就要花好长的时间去给她解释。

    每天,她都有说不完的话,问东问西,把他问烦了,他就会唬她一句不给吃糖,她就会立马闭上嘴。

    只要给她糖吃,立马高兴的不得了。

    一直倔强乖戾的冉旭,经过这一摔,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是不是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不在那么恨自己,抗拒自己了。

    他笑了,眼中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他扬了扬下巴,脸上柔和的线条又舒展开来。

    “你没忘记我是谁吧?”他心情大好,拿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嗯……你是赵……赵……”她爽快的回答,可是说到一半就卡住。

    “赵什么?”

    “赵……先生。”她咬着指头,小声嗫嚅。

    果然,又没记住。她的智力下降了很多,记一个人的名字都需要好几天。

    “我叫赵宇擎。”他拿开她的手指,“不许咬手指,这个习惯可不好。”

    “我今天不想打针。”她没有再咬手指,而是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的胳膊。她的胳膊上已经有十来个针孔,经常被扎的地方,皮肤已经乌青。

    “那你必须乖乖吃药,不许偷偷吐出来。”

    “恩!”

    她点头答应,然后又转过身去,用苍白的手指覆上落地窗上的玻璃,用指尖触摸着太阳的温暖。

    午睡的时候,冉旭不肯回到床上,非要躺在能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才睡,赵宇擎依着她的意思,把她抱到落地窗旁边的曲木沙发上,没过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等她睡熟,赵宇擎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

    在门口等候已久的护士走上前问道:“赵先生,还需要继续打镇定剂吗?”

    “你觉得小姐还需要吗?”赵宇擎脸色一沉,冷冷地反问。

    “不好意思先生,我多嘴了……以后会把镇定剂换成维生素片。”护士礼貌的弯腰,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去。

    中午过后,下午茶的时间刚到。

    一直守着卧室里的顾章看到冉旭醒了,就把她抱下楼,楼下女佣已经把轮椅准备好,轻轻推到顾章面前。

    “冉旭被关坏了,天天想着往外跑,你没事的时候就带她到湖边转一转。”

    顾章把冉旭放进轮椅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赵先生临走之前交代的那句话。仔细算起来,冉旭被关在这栋别墅的卧室里整整一个月。

    那时在楼下总能看到冉旭贴在落地窗上向外张望的样子,她那么渴望能走出来,但是却连迈出别墅的权利都没有。

    而今,她用变傻变瞎的代价,换来了渴望已久的广阔天空。

    推动轮椅,带着冉旭走出了这座别墅。

    沿着宽阔平坦的路面,来到了这座人工湖旁。

    人工湖里的荷花已经全部开了,亭亭玉立地站在水中。湖边小径通幽,垂杨绿柳,阵阵清风吹过,惬意凉爽。

    风景很美,只是冉旭看不到。

    “好香啊!”又吹来一阵清风,裹着荷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冉旭仰着头贪婪的吸了口气,脸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笑的跟个孩子一样。

    “是什么这么香啊?”

    “是荷花。”

    “荷花?长得什么样子?”

    “……”顾章想了想,该怎么形容呢,“就是花瓣很多,一层一层的相叠,一个枝干上只长一朵花,花瓣的颜色有粉有白……是很漂亮的花。”

    “哦。”冉旭似懂非懂的点头,咧着唇继续说着:“它的味道和曼陀罗好像,但是曼陀罗比它的味道更浓更香。”

    顾章对花卉都不太懂,冉旭口中所说的曼陀罗他更是见都没见过。

    他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走,从人工湖边绕到了老宅的花园。

    周围一直很安静,自从冉旭废了之后,安排在这里的护卫都撤走了。只留下女佣仆人在这里轮流伺候。

    花园另一头,有人匆匆朝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领路的女佣立刻张开手横在路边,将来人截住。

    “赵泽少爷?赵泽少爷,没有先生的吩咐您不能随便打扰小姐……”

    “滚开!本少想见谁哪轮得到你来说话。”

    话音落下,女佣就被赵泽粗鲁的推到一边。

    顾章停下脚步,离着老远就看到赵泽一脸隐忍的怒气,疾步走到他面前。

    当赵泽定住身子的时候,脸上本就不多的怒气转眼消失不见,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新来的这批女佣一点规矩都不懂,害得我差点发火。顾章,我和冉小姐说说话,可以吗?”

    “赵泽少爷客气了,何小姐说话当然可以。不过小姐现在可能不记得你了,前几天不慎摔了一跤,醒来后就谁也不记得了,而且双眼暂时失明了。”顾章回答的谨慎,不改透露的一渣都没说出来。

    “摔得这么严重?应该请医生好好治治,这大概是摔坏脑子了。”

    “先生已经请了医生,不过现在小姐身体太弱,不适合开颅手术。”顾章放开轮椅,严肃的表情上挤出一丝干硬的微笑,然后退开身子走到一边。

    顾章这一走远,赵泽才蹲下身子,面对面看着脸色苍白的冉旭。

    “你知道我是谁吗?”

    冉旭摇头,她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来人的模样,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大哥哥,“你是新来的大哥哥?”

    大哥哥?

    赵泽顿时失声,看着她睁着暗淡无光的眼睛,用无比认真迷茫的声音问他是谁,他的心头酸楚一片,眼眶不知不觉的泛潮,泛热。

    好好一个大活人,曾经把他一次次摔在地上,又一次次的见他出丑的冉旭,才短短一个月不见,就连他认都不认得了。

    他还在心里暗自发誓过,一定要打赢这个女人,一定要让她刮目相看。

    但是现在,她瘫坐在轮椅上,样子孱弱,分明已经弱不禁风。

    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堂哥的保密工作做的再好,他也知道冉旭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

    什么不慎摔了一跤,就是屁话!那是冉旭为了躲开他堂哥硬生生的从楼梯上翻了下去。

    自从她被关进别墅之后,他就千方百计的想过来看她一眼,可当时赵宇擎安排的护卫直接把别墅严严实实围了起来。想见她简直难如登天。

    他等了好久,等到护卫都被撤走的时候,他以为终于可以见到冉旭了,却收到冉旭痴傻失明的消息。

    谁知,再次相见人会是这个样子。

    大哥哥?他不是什么大哥哥,他就是一个喜欢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他就是一个刚刚遇到自己喜欢人,还没来得及表白就已经成为了相见不相识的可怜虫。

    赵泽寻到冉旭的手,扣住她冰凉的指尖,声音哽咽,语气艰难的说道:“我不是大哥哥,我是你的……一个朋友。你想不起来就算了,我记得你就行。”

    “你是不是哭了?”他的好像在哭啊,声音怪怪的。

    “不是哭,不是。我就是心里难过,我就是心里憋闷的慌。”

    “是不是我不记得你,所以你生气了?”

    “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气我自己。你当时想走,告诉我就好了,我拼了命也会帮你,怪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害得你被捉回来。我就生气,我为什么不聪明一点,为什么手上的权利这么小,想保护你,想带你走,都不行……我如果不这么贪玩,手中的权利比他大,我就能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没认识你之前,我只顾着疯玩,现在我改好了,可是来不及了……”赵泽越说越艰难,头深深地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