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瞿铮远

谢衍瞿铮远 > 38 “你喜欢看我裸睡?”

38 “你喜欢看我裸睡?”

    天冷,早高峰时间段很难打到车,谢衍把瞿铮远扶到安保室坐着,自己守在小区门口拦车。

    有个背着包的女人似乎要去上班,他厚着脸皮上前戳了戳她胳膊,拜托道:“姐姐,我哥他身体不舒服,我们赶着去医院,能不能……”

    女人立刻会意:“啊,没问题啊,你们先你们先。”

    谢衍千恩万谢,还冲她鞠了个躬。

    出租车内没开空调,瞿铮远裹紧身上的羽绒服,还是冷得直打哆嗦,往谢衍身侧挨过去取暖。

    后视镜映出一张苍白虚弱的面容,谢衍偏过头问:“还是冷吗?”

    瞿铮远点点头,插在口袋里的右拳抵着腹部:“不舒服,有点反胃。”

    谢衍将外套脱下披在他肩上:“坚持一下下,很快就到了,大叔,能不能稍微开快点?”

    “我也想快点,都是红灯啊。”

    瞿铮远个高,双膝抵着副驾的座椅,脖颈后仰,身躯以一个极度疲惫的姿势贴着靠背,他的发型凌乱,呼吸节奏缓慢,眉心自始至终都皱着。

    谢衍抽了张纸,拨开他前额的头发擦了擦,又将自己的肩膀借他靠着:“你以前犯过这毛病没有?”

    “上大学的时候犯过两次。”瞿铮远把下巴缩进围巾里,只露出鼻子透气,“一次吃了药就没事了,一次比较严重,上医院挂了两天水。”

    散乱的头发蹭着谢衍颈侧薄薄的皮肤,他想调整一下坐姿,可又担心瞿铮远会不舒服,只好僵着右臂和肩膀,小声问:“怎么会犯肠胃炎的?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瞿铮远阖上眼睛,声音闷闷的,越来越轻:“我也不知道,应该是饮食不规律外加冻着了。”

    “今天有戏要拍吗?”谢衍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发丝,痒痒的,又立马拧了回去,小声询问,“要不要帮你打个电话给剧组请个假?”

    瞿铮远点了点头,又迟滞地想起来自己没带手机:“我手机搁楼上了。”

    “我帮你拿了。”谢衍从外套兜里翻出手机,“密码?”

    他正准备让瞿铮远输入时,后者主动开口:“六个九。”

    “这么简单?不怕被人偷了一下就进去了?”

    瞿铮远意味深长地说:“看就看咯,我又不像你,浑身都是秘密。”

    谢衍还以为他说的是父母的事情,没放心上。

    瞿铮远的通讯录里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全名,只有一个很特别,成功吸引他的注意。

    “这个xjl是谁啊?怎么连名字都没有?”

    瞿铮远的太阳穴猛地一跳,小基佬的缩写是他给谢衍存的备注。

    他立刻装死道:“不记得了,你赶紧找吧都翻半天了,树懒动作都比你快。”

    谢衍“呿”了一声:“现在知道催了,要是没我你还在床上挺尸呢。”

    到医院后,瞿铮远找了个硬邦邦的座椅坐下,一大清早,挂号窗口位置已经排满了人。

    冬天是流感高发季节,他周围有咳嗽的,大声打电话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和他一样病恹恹的小孩儿,身旁的大概是他的父母和奶奶,三个大人围着他嘘寒问暖,用一条珊瑚绒毯子将人裹成一团。

    他忽然想起上小学时,不知怎么的就感染上病毒性腮腺炎,食欲不振,高烧不退,吃什么都吐,全家人急得不行,轮番在医院陪他,就连瞿平生都扔下工作,在病房里守了他两个晚上。

    现在人长大了,连示弱的勇气都不敢有了。

    公立医院候诊的人多,抽个血都要等半天,谢衍怕见血,没办法进去陪着他,下楼买了瓶果汁一口气干了,再用瓶子接热水供瞿铮远暖手。

    瞿铮远本想把身上的衣服还给他,谢衍非但拒绝了,还死死地将衣服裹在他身上:“你先披着,万一被粉丝认出来怎么办?”

    瞿铮远噗嗤一笑,知道他在调侃自己粉丝到现在都没破万。

    报告出来以后,谢衍让瞿铮远原地等候:“乖乖坐着不要动,我很快上来。”

    语气像个小大人。

    瞿铮远笑着点点头,背靠墙,享受着被体贴照料的滋味,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像凛冬里一簇火苗,简直要将他的小心脏融化了。

    肠胃仍是翻来覆去地绞痛,但似乎没之前那么疼了。

    医院挂水的地方人满为患,谢衍怕他再被传染上感冒咳嗽什么的,叫医生另外安排了一间病房。

    并排的三人床位,中间有一层薄薄的帘子遮掩。

    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的皮肤皱成了干瘪的橘子皮,床头柜上立着个热水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见有人进来,他睁开疲倦而空洞的双眼,很快又闭上了。

    瞿铮远的位置靠窗,柔暖的阳光铺洒进来,稍稍有些刺眼,他把外套脱了,躺进被窝,等待护士小姐姐进来扎针。

    “你怎么不裸睡了?”谢衍问。

    “你喜欢看我裸睡?”瞿铮远反问。

    谢衍羞臊地撇了撇嘴:“肚子饿不饿?我下楼给你买点吃的吧。”

    瞿铮远摇摇头:“没胃口,晚点再说吧。”

    “可是我好饿。”谢衍委屈巴巴。

    瞿铮远忍不住乐了:“那你去买啊,你不是有我手机密码了吗?”

    “我有钱的。”

    谢衍打包了一份干拌馄饨一碗白粥和两个茶叶蛋,外加一小碟开胃酱菜,再次上楼时,护士已经扎完针了,瞿铮远和隔壁床的大爷聊起了天。

    “你们两个是兄弟?”老大爷问。

    “对。”

    “不是。”

    瞿铮远和谢衍同时开口,又同时僵住。

    “算是吧……”谢衍很快改口,“他比我大六岁,我暂时借住在他家里。”

    “亲戚啊,那你们关系还挺好,我儿子女儿都不愿意过来陪我。”

    瞿铮远没否认也没接茬,转头面向窗外,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不过他心底还是愿意承认谢衍是很善良的。

    谢衍搬了把小凳子,戳在窗前吃馄饨:“那您还有其他家人没有?”

    “没了。”老爷子摇摇头说,“我媳妇儿死了很多年了,我养了三个孩子,都不孝顺,之前我被人撞了,肇事者赔了点钱,各个都盘算着那笔钱,现在钱分光了,一听说我生病,一个都不愿意过来。”

    瞿铮远听到这里,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老人的床头竖着根拐杖。他说话时很平静,很显然,时间已经逼迫他接受这些残忍的事实。

    谢衍不擅长安慰,从兜里挖出几颗水果味的软糖,搁在老人的床头:“尝尝看,很好吃。”

    “谢谢。”老爷子面带惊喜地剥开一粒,笑了起来。

    “不客气。”

    谢衍一口气戳了三个小馄饨塞进嘴里,还盯着碗里剩下的那几个。

    从瞿铮远的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看见那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谢衍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他甚至想伸手过去掐一把试试手感。

    不过这个念头在谢衍的视线瞥向他时吓没了。

    “对了,我要不要把你女朋友叫过来陪你啊?”谢衍好心询问。

    瞿铮远吓得灵魂都要出窍了,不过凭借着多年嘴炮经验,很快镇静下来,调动起丰满的情绪,欲语还休:“我,我和她……”

    “谈崩了?”谢衍直接替他补上了下半句。

    “啊……”瞿铮远没想到对方接的这么顺溜,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嗯,我们分手了。”

    “为啥?”谢衍好奇地看向他,馄饨都忘了吃,“她给你戴绿帽子了?”

    瞿铮远瞪大了双眼:“为什么就是她把我给绿了,不能是我把她绿了?”说完他又觉得似乎不太合适,忙改口说:“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分手?”

    “为什么要分手?”谢衍不解,“你们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关系很好了?”瞿铮远用高亢的嗓门掩饰心虚。

    谢衍转身戳了个馄饨:“不是你自己说的么?那你们为什么会和平分手?总有个导火原因吧。”

    瞿铮远垂眸,信口胡诌:“我工作太忙,顾不上回她消息,她很生气,我也很生气,平静过后就觉得彼此不太合适。”

    “你很忙吗?”谢衍拧过脖子瞅他,“你消消乐和节奏大师的分数以及微信步数在我朋友圈里都是第一欸。”

    瞿铮远:“……”

    不管怎样,瞿铮远的渣男形象算是在谢衍心底坐实了。

    一袋药水快挂完时,谢衍按了按铃,护士进来更换第二袋。

    瞿铮远胃部的绞痛缓和许多,脸上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

    谢衍摸了摸餐盒,感觉还有点温温的:“饿吗?想不想喝粥?我帮你把床摇起来?”

    “好。”瞿铮远调整了一下坐姿,“我手机呢?”

    “吃东西不准玩手机。”谢衍说。

    瞿铮远扁了扁嘴,把枕头竖起来垫靠在后背。

    铅灰色的云层飘过,遮住了阳光。

    瞿铮远胃口不是很好,机械地咀嚼着白粥和小菜,味道很一般,但因为有谢衍在边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知不觉就见底了。

    “茶叶蛋吃不吃?”谢衍问。

    瞿铮远“嗯”了一声,又飞快改口:“算了算了,我不爱吃蛋黄。”

    谢衍把去壳的茶叶蛋对半掰开,仰头将蛋黄挤进自己嘴里,把蛋白部分递过去。

    瞿铮远略微弯腰,像海鸥抢食一样,将他手上的蛋白给叼走了。

    嘴唇似乎是碰到了谢衍的指尖,他把头偏向窗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厚重的云层缓缓飘过,眼前骤然一亮——

    “味道怎么样?”谢衍问。

    “挺好吃的。”瞿铮远看了他一眼,“还有吗?”

    “有啊,我买了两个。”

    还是一样的流程,只不过这次谢衍将蛋黄啃完以后,没有抬手,而是将蛋白递到瞿铮远手边。

    他以为瞿铮远会接过去,却没想到对方握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抬,眉眼带笑地叼走蛋白。

    谢衍凝固了一秒。

    半响,瞿铮远嘟囔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

    瞿铮远心满意足地笑笑,仍不满足。

    “刚那个糖还有吗?”

    “啊?”谢衍一愣,摸了摸衣兜,挖到最后一颗大白兔。

    “帮我剥一下。”

    “……”谢衍扭开糖衣,最后在瞿铮远的注视下,飞快地塞进自己嘴里。

    瞿铮远一把掐住他的两腮左右晃了两下,被手感惊艳,都没忍心下重手。

    谢衍嚼着有点粘牙的大白兔,捻了捻指腹,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刚才那股又湿又软的触感,充血的耳廓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