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渊李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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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眼瞎

    谢玉渊被骂得很冤枉,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见张郎中阴沉的脸上,笼着一抹悲伤。

    心,不由的往下一沉。

    “郎中,你行针吧,别耽误时间了。”

    张郎中心想,我大概是被这丫头给气糊涂了。他三下五除二,把床上的少年剥得只剩一条短裤,露出精壮的上身。

    谢玉渊赶紧低下头,盯着脚下的方寸之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然而,眼睛却像不受控制一样,忍不住抬起去看。

    她想看看张郎中如何行针。

    张郎中此刻心无旁骛,手起针落,快若闪电,没多久,李锦夜身上便插满了银针。

    谢玉渊鼻尖闻到一抹血腥味,一低眼,少年垂下的指尖慢慢渗出黑血来,一滴,两滴,三滴……

    “他是中了毒吗?”谢玉渊脱口而出。

    张郎中猛的转过身,眼睛直直地看向谢玉渊。

    谢玉渊第一次看到张郎中有这样的眼神,仿佛带着沉甸甸的铁锈味,让人心生寒意。

    她不由的倒退了一步,脸上却笑得云淡风清。

    “师傅你忘了,你给我的医书上写着呢,血色发黑,是毒发之症。”

    张郎中冷哼一声,“你倒是用功。”

    谢玉渊陪了个笑,低垂下头,遮住了眼中的一抹冷意。

    做鬼六年,那个异世的吊死鬼同她讲得最多的,便是毒。

    医毒不分家。医为救人,毒为害人,但反其道而行,医也可害人,毒也可救人。

    他说世上有九大毒药,断肠草,鹤顶红,钩吻,鸩酒,砒霜,见血封喉,乌头,情花。

    除这九大毒药以外,还有无数数不清奇门异毒,故医者的最高水平,便是解天下奇毒。

    受吊死鬼的荼毒,谢玉渊看病不行,对解毒却是了熟于心。

    刚刚张郎中的那一套针法,大部份的行针穴位是对的,但最后五针有错,倘若……

    谢玉渊想到这里,用力的咬了咬牙,疼痛如约而置,脑子一下子清楚不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前这两个人神秘兮兮,好坏不分,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这时,床上的少年嘴里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弱的唤了一声:“虚怀?”

    张郎中一听到这声叫,直接炸毛,像个娘们似手往腰上一插,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你现在的身体能用内力吗,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从阎王那边救回来,是让你糟蹋的,狗日的王八蛋,老天怎么不下道雷劈你死!”

    唾沫星子浅在谢玉渊的脸上,她最大限度的控制住自己想冲去捂住他嘴巴的冲动,勉强维持住因为震惊而怦怦直跳的心。

    脚步却一点点往外移。

    她想溜。

    “谁?”

    谢玉渊猛的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张郎中看了谢玉渊一眼,“是我那个丫头。”

    李锦夜脸色变了几变,慢慢闭上了眼睛。

    此刻,谢玉渊心中震惊无异于天崩地裂。

    怪不得他房中连个油灯都没有,怪不得师傅要寻明目草。原来……原来他是个瞎子。

    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深邃,不像是瞎的啊!

    她忍着内心汹涌不绝狐疑,硬生生扯出个笑容:“师傅,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急啥?”

    张郎中抚了一把胡子,意味深长的吐出两个字。

    谢玉渊:“……”他这副样子,是打算将她杀人灭口的意思?

    谢玉渊心漏一拍,忙道:“师傅,我口风很紧的,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张郎中一愣。

    “还有,师傅杀了徒弟,是会遭天打雷劈的,你千万千万别动那个心思,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这丫头是脑残了吧,他说过要把她杀人灭口这话吗?张郎中眼白翻出天际。

    “你去打点热水来,帮我侄儿擦一下身体。反正这屋子你也进来了,以后除了和我学医外,就帮衬着照料一下我这侄儿。”

    谢玉渊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从嘴里闷出一句话,“师傅,男女授受不清。”

    “你毛还没有长齐呢,倒想着这个,快滚!”张郎中气得跳脚。

    谢玉渊麻利的滚了,到灶间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那少年中的毒应该是牵机。

    牵机药的出名之处,在于它曾经毒死过南唐李后主,吃下去后,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相接而死,状似牵机。

    按理说,中这种毒的人,不出七日,必死无疑。

    但那少年还活得好好的,应该是有人用银针封住了他的七经八脉以及内力。

    然而,药性还在,七经八脉走不通,便会往上走,使得人双目失明,失聪,然后七窍生血。

    谢玉渊幽幽叹了口气,心想,谁会给一个少年,下这么阴狠的毒?

    ……

    东厢房里。

    张郎中一改刚刚讨人厌的样子,在李锦夜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摸摸。

    等确认这货身上的装备还齐全着,方叹出口气,屁股往床上一挪,无声的坐了下来。

    李锦夜忍着周身上下的巨痛,沉声道:“去让人打听一下,这拨官兵是谁派来的。”

    “还特么用你说。”张郎中梗着脖子回了句嘴。

    “那丫头可靠吗?”

    “比你可靠,也比你机灵,还比你嘴甜。”

    李锦夜无声笑笑,修长的手指动了一下,发现浑身上半分力气都没有。

    “李锦夜,我和你说啊,你现在的毒已经攻到眼睛,很快就蔓延到耳朵,然后是七窍,再然后是五脏六腑。”

    “离死不远,对吧。”

    “你……”

    张虚怀气得眼珠子一瞪,手伸出去就想活活掐死这个瞎子。

    然而,手伸到一半,看到瞎子浑身被他插得像个刺猬一样,心里一阵难以名状的难过。

    “瞎子,听我一句劝,咱回去吧,万一哪天你做了孤魂野鬼,我没脸向他们交待。”

    李锦夜神色冷漠,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张虚怀心里又滋生出掐死这瞎子的念头。

    就在这时,谢玉渊端了脸盆走进来,放在地上,“师傅,热水来了,是现在擦,还是等拔了针以后再擦。”

    张虚怀木然地看了她一眼,一甩袖子,飘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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