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渊李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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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永安侯府

    她看了看依旧还在发呆的阿九,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身离去。

    众人一看她身上那个脏样子,哪个敢拦,纷纷让出一股道。

    这时,白胡子郎中才一脚深,一脚浅,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跑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谢玉渊眼角的余光看了那郎中一眼,眼神陡然一厉。

    原来是他!

    钱郎中发扬一不怕臭,二不怕脏优良作风,把陈少爷的一条胳膊给拎过来,三只手指隐隐的搭了上去。

    当呼哧呼哧声渐渐小时,他才抚了把胡须,“吐了就好,无碍,无碍。”

    谢老爷硬着头皮上前,“钱郎中,他这是怎么了?”

    钱郎中歪着个脑袋没吱声,拿起陈清焰的两只手放在鼻子下闻闻。

    又从地上捡了个筷子,也不嫌脏的扒拉了几下污秽之物,然后把筷子一扔,背着手走到圆桌前,东瞧瞧,西瞧瞧。

    就在众人摸不着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钱郎中老神在在的开口。

    “这位少爷午后吃了柿子,晚间又用了大凉的螃蟹,这两样食物同食,大忌。轻则呕吐,腹痛,腹泻,重则休克中毒致死。好在少爷自己吐了出来,捡回一命,否则可就难说罗!谢老爷,谢太太,大幸,大幸!”

    中毒致死?

    谢太太身子晃了几下,终于受不住,“嘤咛”一声直往后仰。

    “太太,太太--”

    刚刚消停下去的暖阁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喂水的喂水,掐人中的掐人中,乱作一团。

    混乱中,陈清焰缓缓睁开眼睛,挣扎着站起来。

    他惊悚的看了一眼身上,浑身僵硬着不能动弹。

    阿九冲过来,正要说话,却被一股恶臭熏得赶紧扭开了头。

    陈清焰抽了一口冷气,拧着眉头苦笑三声,从喉咙里不哼不哈的吐出一句话:“阿九,救我!”

    人便直直的晕了过去。

    “郎中,郎中,我家少爷又昏过去了,救命啊!”

    ……

    谢玉渊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走进青草堂。

    早就得了讯的罗妈妈忙迎上前:“小姐,热水已经备好了,洗一洗吧。”

    谢玉渊咬牙切齿道;“回头把这身衣裳给扔了。”

    “小祖宗啊,衣裳回头再说,赶紧先洗了吧,这味儿,谁受得住。”

    片刻后,谢玉渊泡在木桶里,热水冒着腾腾的热气,上面飘着些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里,水里的热气和温度,迅速的温暖了四肢百骸,心底的紧张渐渐消失无踪。

    她舒服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陈清焰,扬州巡盐御史陈海的独子,其生母蒋氏。

    自先帝开国之初,京城本有四公,六侯。

    世袭罔替至今天,还屹立不倒的只剩下二公,四侯。

    二公是:承恩公府,卫国公府;

    四侯是:永安侯,永定侯,永毅侯,永昌侯。

    蒋氏的娘家便是京城永安侯府的嫡出的二小姐,这女子长相绝美,深受永安侯夫妇的喜爱。

    陈海榜眼中第,永安侯府一眼就相中此人,托媒人上门说亲。又因为远嫁江南,嫁妆上比着嫡长姐还多了几分。

    都说娶妻低头,嫁女抬头,蒋氏和陈海的联姻,却恰恰相反。

    陈海得了厉害的岳家,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也就不奇怪为何年纪轻轻就混到了巡盐御史这么一个肥差。

    因此,陈家内宅,蒋氏独大。

    陈海虽然还有几个姨娘,却都是摆设,更无一人生养出子嗣。

    陈海一月中,倒有二十几日是歇在蒋氏房里,夫妻二人琴瑟合鸣,对独子更是宠爱无比。

    谢家想攀附陈家,看中的何止是陈海的官位,更多的是蒋氏背后的势力。

    永安侯府,乃四侯之首啊!

    前世为了这么一个香馍馍,大房二房简直争破了头,就差点大打出手。

    而她为了给自己和娘搏一个前程,不自量力的加入了这场战斗。

    现在想想,简直就是可笑。

    人家陈家是什么门第,你谢家是什么门第?

    不对!

    谢玉渊眼中闪过狐疑。

    谢,陈两家的交往是陈家主动示好,你谢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家,儿孙也没有太多的本事,陈家为什么要主动示好?

    不等谢玉渊往下深想,耳边有脚步声传来,罗妈妈掀了帘子进来。

    “小姐?”

    “什么事?”

    罗妈妈把手中的医书一摊,“小姐会医术,会用针?”

    谢玉渊如实的点点头,把在孙家庄如何拜师张郎中的事情,一一道来。

    罗妈妈听罢,眼前一黯,“小姐刚刚冒冒然出手,实在不应该,这样一来,谢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小姐会医,以后怕难有清静日子。”

    谢玉渊浑不在意的笑笑。

    “我师傅说了,见死不救的,不配为医。再说一个庄上的郎中,能有什么厉害本事,我就算露出一手,妈妈你信不信,他们还是看不上的,以为刚刚那一下,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罗妈妈一愣,谢家人的尿性,说不定还真这样想的。

    “妈妈放宽心,他们真要来问我,我就说瞎猫碰上死耗子。谁若真想让我看个头痛脑热的,她敢吃,我就敢看。”

    谢玉渊眼波一转,“就怕没有人敢。”

    罗妈妈略思片刻,拿了个小板凳在木桶边上坐下来,苦口婆心。

    “小姐是千金之躯,只有在闺中娇养,哪有为人看病的,小姐可千万别动这个念头。”

    谢玉渊垂下眼睑淡淡道:“当初只为自保,想着若学成了,也是个营生,能养活爹娘,不至于饿死。若有一天,我真能全身全尾的离开谢家,倒也想用这手里银针,行几年好事。”

    罗妈妈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刚刚回到谢家,小姐怎么又想离开了呢?

    小姐这心思……

    修长白玉般的十指轻轻一弹,水珠顺势而出,溅在罗妈妈脸上。

    谢玉渊柔声道:“妈妈,我心思还是那个心思,谢家也早晚一天要离开。此事,等京中有了确切消息后,我再与你细说。”

    轻糯的声音落在罗妈妈耳中,似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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