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渊李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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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我是不怕的

    李锦夜突然低头,宛如铁铸的神色柔软了下来。

    “你娘用一根绳子吊死自己,给你留下三年的自由,她为你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她也是英雄。所以谢玉渊,你这条命也不是你的,你娘,你爹,你外公,你两个舅舅也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去死?”

    谢玉渊的眼角,涌落两行泪水,绷直的肩膀微微柔软下来。

    李锦夜望着这泪,心里一动,手就伸了过去,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收了回来。

    片刻,他轻笑了一下,极缓极慢道:“谢玉渊,有样东西我放在你的枕边,你有空看看。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下去吗?我是不怕的!”

    说罢,他起身,大笑着走出去,整个江府都仿似回荡着他不羁的笑声,然而,修长的背影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悲伤。

    ……

    李锦夜跨出门槛,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她怎样了,活了没有?”张虚怀问。

    李锦夜点点头,“放心,她会挺过来的,我们先回去!”

    钦差大臣回京,王府没入,皇宫未进,就先跑到这里来,若是被有心人揪住,那就得好好喝一壶。

    张虚怀却身形未动,“你先回去,我……”

    “你想留下来?”李锦夜问。

    张虚怀点点头,“就许我厚着脸皮求她做事,就不许我为她做回靠山,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李锦夜没计较这话里的无礼,越过他,向墙边的苏长衫看去,“长衫,你不便在这里,跟我走。”

    这话,算是默认了张虚怀留下来,苏长衫甩了甩袖子,二话不说径直先走出去。

    一个太医院院首足够,自己再留,那就是给暮之添乱了。

    李锦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谢奕为?”

    谢奕为一个激灵,忙俯身行礼道:“王爷,下官在。”

    “三小姐醒后,若有什么要求,找虚怀。他是她的师傅,由他坐镇,谢家不敢生事。”

    谢奕为想着二嫂吊死前的遭遇,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料理完,李锦夜回首看了看东厢房里的烛火,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后,大步离去。

    这时,谢玉渊哑透了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来人,我要沐浴,更衣,备饭!”

    外头守着的人顿时打了个激灵,一拥而入。

    半个时辰后,谢玉渊披麻戴孝的屋里走出来,谢奕为眼眶一热,“阿渊?”

    谢玉渊低垂着头,望向地面,一声不吭。

    谢奕为看着她瘦得凹陷下去的眼睛,心里一紧,“你没事吧?”

    谢玉渊咬着牙半晌没吱声,等匀平了气息,才轻轻开口道:“三叔,我没事。”

    这话,差点让谢奕为的泪,夺眶而出,“有什么事需要三叔帮忙,只管开口。”

    谢玉渊抬头:“那就劳三叔帮娘寻一副最好的棺材。”

    谢奕为惊了一大跳。这棺材的事情,谢家人自然会操持,阿渊让他在外头寻,难道说……

    “京城我熟,这事交给我吧。”

    一旁的张虚怀突然开口,谢奕为把刚刚浮起的念头狠压下去,只拿眼睛去瞧谢玉渊。

    谢玉渊上前淡淡一笑,“如此,就多劳张太医了。”

    张虚怀冷哼着直接扭过身子,这笑难看的,不如不笑呢!

    谢玉渊侧首:“如容,菊生在哪里?”

    “小姐?”

    “把娘自尽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我听,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如容、菊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了声:“是!”

    重新讲述,就相当于还原了高氏从生到死的过往,听完,谢玉渊没有落一滴泪,只是脸色越来越白,最后连唇都失尽了颜色。

    她恍惚想起娘那日看着她离开时的笑,阴阳即将相隔,她怎么能笑得出来?

    “谢二爷是生,是死?”

    “那畜生没事。你娘力气小,剪刀没了一个头,根本不伤筋动骨。头上破了个洞,也死不了,过几天又能蹦跶了。”张虚怀没好气地说。

    谢玉渊声音淡淡,“没死啊,太好了!”

    这话,让张虚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要多问一句,她已经走了出去。

    少女的脊背笔直,像是一柄枪一样。

    张虚怀突然想起了李锦夜,那一身落魄的男人从漆黑小屋里走出来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挺拔。

    这时,少女突然转身,目光深深看向他:“师傅,阿渊能求你一件事吗?”

    张虚怀没反应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那句“师傅”是在叫他时,心跳漏了一拍。

    他一咬牙,骂道:“臭丫头,有事就说,求什么求?”

    ……

    谢玉渊走出江府,走进谢宅,把一干正在忙碌的下人惊了一大跳。

    众人相互交换过眼神后,立刻恭敬着把人引入灵堂。

    灵堂前,一人宽的棺木横列在中间,白幡遍布,高氏在罗妈妈等人的操持下已经小殓。

    棺材边上,谢二爷头上扎着厚厚地一圈纱布,身上披麻戴孝,半跪半依偎在闵姨娘的怀里。

    见女儿来,他挣扎着直起身,拿袖子拭了一把眼角挤出的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也确实该伤心。

    老婆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是活活吊死,知道内情的,都当她是为了女儿;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自己这个做丈夫的逼死了她。

    逼死发妻,他还怎么在官场上行走做人?

    可伤心掩盖不了恨。

    这高氏是特他娘的狠毒啊,自己不过是碰了她一下,她寻死觅活也就罢,竟然还要杀夫。

    要不是自己躲得快,还有命在?

    贱妇,幸好你识相吊死了,否则,就冲你刺我一剪刀,我也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谢玉渊的眼风连扫都没有向谢二爷扫过去,她跪在棺木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后,起身点了三柱香,又往火盆里添了些纸钱。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幽幽地看了谢二爷一眼。

    这一眼,不悲不伤,不怨不恨,只是很平常的一眼,却莫名的让谢二爷吓出一身冷汗。

    他咬了咬牙,目光嫌恶的挪开了视线。

    谢玉渊什么也没说,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后,跪在蒲团上,低头不语。

    闵姨娘却把这个笑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亲娘都死了,旁人哭还来不及,这三小姐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她……不会是急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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