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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救兵

    张虚怀伸手拍了拍他,轻声道:“都要死的人,还计较那么多,去吧,我给你们收尸。”

    “保重!”

    李锦夜松开他,翻身上马,冲入阵中。

    漫漫人生,这人始终陪着他生,陪着他死,还有何憾呢!

    杀声,让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张虚怀步履蹒跚的又重新爬上城楼,在看到李锦夜被七八个人围攻时,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傻子啊!

    傻子啊!

    算计来算计去,不也把自己给算计去了吗?

    李锦夜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反正身上越来越粘,战马已倒下,他也快了!

    此刻他的嘴唇白的发青,黑发散在肩上,视线早已一片模糊,挥刀已经成为一种下意识。

    杀到最后,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于是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等着敌人致命的一刀砍下来。

    最好头落地,这样痛快!

    就是那丫头看了,会伤心落泪,不知道到了那时候,可会有另一个替她擦擦眼角。

    眼前银光闪过,李锦夜知道那一刀--来了!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他用力的嗅了嗅鼻子,血腥味太浓,他分辨不出来人是谁。

    “操你娘的小兔崽子,姑奶奶来迟一步,是不是就看不到你这龟孙子了!”

    是她!

    李锦夜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搂着自己的手,又是那么温柔和真实。

    他头一歪,彻底的昏死过去,昏过去之前,耳朵隐隐听到有人喊:不好了,不好了,援军到了,白方朔的援军到了。

    怎么是援军呢,明明是他的小姨阿古丽啊!

    ……

    最后的保卫战,在千均一发之际,也不知道从哪里冲来无数的铁骑,这些人个个身形彪悍,手持长刀,所向披靡。

    叶家军连续四次攻城,本来就已疲惫不堪,一看突然冲出来这么多人,还只当是白方朔的援军到了,一人慌,人人慌,无人恋战,只忙着溃逃。

    叶昌平一看这个情形,知道大势己去,立刻鸣金收兵,再作打算。

    孙焦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知战局突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冷不丁一匹高马骑到面前。

    马上的人脸上蒙着黑布,露出一双深邃得发蓝的眼睛,“喂,王八蛋,接着你们家王爷!”

    是个女人?

    孙焦没来得及细想,一条黑影向他砸过来,他手忙脚乱的抱住了,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长啸。

    像是约定好的,数百匹马儿齐齐长鸣,马上人纷纷狠抽马背,如来时一样,像阵风般消失在夜色中。

    倘若不是扬起的阵阵漫天的尘土,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幻觉。

    而此刻城墙上的张虚怀,定定地看着那道矫健的身影越跑越远,轻轻柔柔的说了一句:“阿古丽,老子一定要亲你!”

    镜中月,梦中人,战中火……

    天地归于平静!

    ……

    九月初八晨,乱山携十二殿下到达凉州,李锦夜刚刚醒来,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命人脱下十二殿下的衣服,送到敌营里。

    不知道敌人是累了,还是李锦安忌惮儿子的安危,这一夜,叶家军没有任何动静。

    与乱山一道来的,还有朝廷的军粮。

    入夜,运送军粮的队伍中,有个小卒求见安王李锦夜,说有个故人托他带一样东西给王爷。

    李锦夜躺在床上见了那个小卒,此刻他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

    小卒行了礼,从怀里掏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轻声道:“这匕首我家小姐说还给王爷,王爷您收好!”

    李锦夜一看到那匕首,心乱如麻,胸中积郁已久的一口血喷涌而出,人又昏了过去。

    只是那把匕首死死的握在他手中,任凭是谁也拿不走。

    九月初十的清晨,休息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叶家军卷土重来,程潜将十二殿下绑于城头。

    李锦安双目含泪,眼睁睁地看着叶昌平一箭射死了自己最爱的么儿,发动攻城的指令。

    就在孙焦和程潜再一次出城迎战时,白方朔率领的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

    ……

    三月后。

    大雪纷飞。

    在满目疮痍的凉州城里,有一处极为豪华的房舍,房舍的四角放着火盆,宽大的炕上,李锦夜光裸着上半身,盘腿而坐,前胸和后背都插满了银针。

    这是他能勉强坐起来的第一天,手中拿着匕首,神色显得十分沉默。

    这些日子,他除了军事,脑子就在琢磨这匕首的事情,琢磨来,琢磨去,感觉心都被磨薄了几寸。

    那丫头什么意思呢,是打算和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吗?

    门被推开,青山走进来:“王爷,暗卫传来消息,在两国的交界处,迄今为止,没等到高小姐从南越国出来。”

    李锦夜的脸色阴沉下来,“三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出来?”

    青山想了想,道:“会不会是住下了?”

    他缓缓的收起匕首,看着外头的一轮秋阳,沉声道:“只要我一天没有搬师回京,她就一天不可能住下,派人进南越国去探。”

    “是。”

    “白方朔在哪里?”

    “就在王爷的隔壁。”

    “他……还能活几日?”

    青山被问住了,“王爷稍等,小的把张太医叫来。”

    片刻后,张虚怀气鼓鼓的走进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我用老参和针吊着他一口气,真要撑,打完仗,撑到京城也是可能的。”

    “不必了,我今夜就去见他。”

    得不到那丫头的消息,李锦夜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必须快刀斩乱麻,结束这边的战事。

    “随你!”

    张虚怀扔下两个字,又气鼓鼓的走出去。

    能不气鼓鼓吗,两军对垒整整三月,他不眠不休的三月,人都瘦了好几圈,好容易休整几日,却还被李锦夜这个孙子下令给白方朔看病。

    老天爷怎么还没收了这个王八蛋!

    ……

    入夜,一轮圆月挂在夜空,竟又到了月半。

    李锦夜一身锦袍,踏入房中,慢悠悠的走到床头,掀起衣袍坐下。

    床上的花甲老人扭头,身子一顿,惊道:“王,王……王爷!”

    李锦夜笑笑,“老将军身子如何,可有好些了?”

    白方朔率领的援军一到,立刻就与叶家军开打,你赢我输,焦灼了整整两个半月未见分晓。

    战报传到京城,宝乾帝震怒,命白老将军速战速决。

    不得己,老将军披甲带盔上了战场。

    人是坐在马上去的,最后是被马驮回来的,致命的一箭,竟是他的好徒弟简程恩射出,离心口只有半寸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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