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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挟持

    接下来郭婆子耐心地向丁昀细说从头。

    话说福王府在大锦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第一任福王是太宗皇帝的幼子,太宗在位的时候很得太祖爷偏疼,养成了不问政事一味玩乐的性子。此后的几任福王爷沿袭了这位祖宗的遗风,但凡与继位夺嫡相关的事情一概不沾边,也从不站队。因为这一点,福王府躲过了历代皇位更迭之后的大清洗大换血,到如今,大锦开国之初封下的宗室王爷,独独他家沿袭了下来,历经多朝而不倒。

    上任福王爷在京城南郊自家的田庄里开辟了一座方圆五里的大荷塘,夏天时荷花竞相开放很是壮观。自此以后,福王府每三年举办一次荷花会,广邀京城里年满十三的高门贵女前来参加,甚至连宫里的太后以及其他娘娘们有时都会光临。

    福王府荷花会其实是变相的皇家选媳会,这在整个京城已然是公开的秘密,因为此前好几位皇子妃都是荷花会上表现出众,深得太后以及其他妃子赏识然后赐婚下来的。

    这样一来,想借女求荣攀龙附凤的人家那是削尖脑袋地将闺女送往福王府的荷花会,而那些不愿与皇家结亲的人家则挖空心思地谋划着怎么躲开,丁府就属于后者。尤其是丁老太爷,极端反感这荷花会。

    丁老太爷与发妻颜氏一共生了两子两女,当初颜氏生下头三个儿女之后多年没有再怀孕,谁知道已然做了外祖母和祖母了,却意外老蚌结珠,三十九岁高龄生下小女儿丁元芬。丁元芬比丁昀的父亲,丁府的长房长孙丁克勤还小三岁。

    老来得女,颜氏对幼女那真是疼爱如眼珠子,真正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丁元芬长得好性子也好,又是刑部尚书家的嫡女,所以十二年前福王府荷花会上太后一眼便瞧上了,有心将她指婚给某位皇子,特地将她宣进宫中,目的是让皇上以及几位嫔妃瞧一瞧。谁知道飞来横祸,丁元芬在宫里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下来摔死了。

    噩耗传来颜氏当场晕死过去,悲伤过度的她自此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半年后便过世了。身为刑部尚书,丁老太爷本能地觉得爱女的死有些蹊跷,可是深宫禁院他不能派人去彻查,只好憋屈地接受了皇家的说法,那就是爱女是因为头回进宫太过紧张,结果踩到了自己的裙子才跌跤摔死的。

    但从那以后,他老人家一说到福王府的荷花会便牙根痒痒。因为害得爱女夭亡,丁老太爷对皇家心生不满,年满六十岁的时候他拒绝了皇上的挽留坚决致仕。今年嫡长孙女十三岁了,接到福王府荷花会请帖的几率相当大,所以他未雨绸缪,提前将人接到庄子里到时候称病不去赴会。

    原来是这样,自家那位老姑奶奶还真是红颜薄命,不然丁家就会出一位王妃了。只是她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呢?

    因为临睡前吃了两片西瓜,夏日晚上从来不起夜的丁昀破天荒地起床解了一次手。陪夜的杨妈妈将她送上床睡着之后自己躺回了榻上,可能是因为白天累了,顷刻间又睡着了。

    丁昀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然后情不自禁地又想起白日里郭婆婆说的老姑奶奶丁元芬的死。如果丁元芬真的不是自己不小心滚下台阶摔死的,那她的死因是什么呢?她可是头一回进宫,之前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谁又会去害她呢?

    她正绞尽脑汁地设想着种种可能的原因,东边老太爷院子的方向却隐隐传来刀剑之声。起初她还以为是幻听,可是越听越清晰,分明是打斗之声。“不好,八成是进了贼!”丁昀一下翻身坐起大声喊着杨妈妈。杨妈妈麻利地点亮灯,然后隔壁屋里睡着的木芙木桐也惊慌地跑了过来。

    庄子里银两值钱的东西都在老太爷的院子里,这贼倒是门道清得很。刀剑之声激越而杂乱,贼子似乎来了好几个。虽然老王头老谭头身手了得,可毕竟上了年纪,不知道敌不敌得过。

    “不知道老太爷有没有危险,咱们过去瞧瞧去!”丁昀疾步奔出了房门。“祖宗,你个小小人儿瞎凑什么热闹,好生躲起来是正经。老太爷身边自有人招呼,你起什么劲儿!”杨妈妈急得浑身冒汗,死死抱住丁昀的小身子不撒手。

    “是啊是啊,贼人凶悍,姑娘别去!”木芙木桐也迭声附和。奋力挣扎的丁昀怔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自嘲: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就凭自己四个人这时候过去,除了添乱真的帮不上任何忙。还是静观其变,稍后再过去为好。

    杨妈妈见丁昀不挣扎了,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赶紧吩咐道:“关门关门,咱们先躲着别出去。”可是她话音刚落,院子东边的墙头便冒出了一个黑影,还没等大家有所反应,黑影便飘到了跟前。伸手一拽,便将丁昀从杨妈妈手里夺了过去。丁昀只觉得手臂似乎被一只铁爪子扣住,然后整个胳膊一阵剧痛,人晕晕乎乎地就离开了杨妈妈的怀抱。

    “啊,你,你做什么,放开我们姑娘!”杨妈妈大惊,边骂边扑了过去。那人是个面蒙黑巾的粗壮汉子,但见他身子微动随便一晃便避开了杨妈妈,跟着一手扼住丁昀的喉咙。杨妈妈吓得半死,颤抖着身子再也不敢上前,木芙木桐则吓得呜呜直哭。接着从东边院墙又飞过来两个黑衣蒙面人,一人手臂淌血,另一人则喘气如牛脚步踉跄,两人都是受了伤的样子。

    “我说你小子怎么临阵跑了,合着你是过来捉人质,还是你小子脑筋灵光!”脚步踉跄的瘦高个吐了口血水笑骂道。扣住丁昀的黑衣人叹息道:“点子扎手,咱们硬抢不行,只能行这非常手段了。原本以为丁家这庄子里没住其他人,还是看着这边亮了灯才知道有人住着。”

    手臂淌血的黑衣人看了看杨妈妈她们几个,得意地笑道:“你小子瞎猫撞上死耗子,这小妮子一看便是丁家的主子,有她在手上还愁姓丁的老家伙不将东西交出来。”

    那人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扣住丁昀的咽喉,丁昀虽然说不出话来但还是能呼吸,听到几个人的对话,肠子都要悔青了。都怪自己多事,不然也不会将贼人引过来。紧跟着追了过来的老谭头和老王头郭婆子三人看到丁昀被擒,投鼠忌器都不敢上前了。

    扼住丁昀咽喉的贼子阴测测地道:“丁老头子退任了,身边居然还养着几条老狗,倒是咱们大意了。没想到几个老家伙年纪大了身手还是如此了得,佩服佩服。别顾着发愣更别想着耍什么花招,老子出手向来没个轻重,一不留神叫这娇滴滴的小妞见了阎王可就是你们的罪过了。”

    话一说完手上略微一紧,丁昀便双眼翻白呼吸困难。老谭头厉声道:“别乱来,不然天涯海角老头子也不会放过你!”“知道你这老家伙厉害,咱们哥仨的目的诸位心知肚明。想保这女娃子一条小命,还是赶紧请示你们的主子拿东西换人是正经。”瘦高个内伤极重,勉力说了几句话又吐了一大口血水出来。

    “放过小五娘,我们这便去请示老太爷!”郭婆子冲口而出。老谭头和老王头对视一眼,随即老王头转身掠上了东边墙头去请示老太爷。

    不久小厮在院门口拍门,喊杨妈妈去给老太爷开门。杨妈妈腿脚发颤半天挪不开步子,还是木芙疾奔过去开的门。两个小厮提着大大的灯笼走在前头,丁老太爷步履稳健地走了过来,手上捧着个檀木匣子。

    他老人家走过来直接对黑衣人道:“放过老夫的重孙女,东西你们拿去就是!”说完将匣子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展示给黑衣人看,以示自己没有使诈。

    因为被扼得昏头昏脑,黑衣人是怎样拿到东西,怎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丁昀印象模糊。她只知道自己化险为夷平安无事了。等她头脑完全清醒过来之后已经躺在自己屋内的榻上,一屋子人围着,郭婆子握着她的手认真地在诊脉。老太爷一脸担心地坐在旁边,杨妈妈几个眼泪汪汪浑身颤抖。

    丁昀眨巴着眼睛笑道:“我没事,老祖宗不用担心。”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难听之极,喉咙似乎伤得不轻。杨妈妈哽咽道:“小祖宗你别逞能了,都这样了还说没事!都怪我不好,没有赶紧将门关上,才让那贼杀才瞧见了姑娘!”说完转身扑通跪在老太爷跟前哭道:“奴才蠢笨没看护好姑娘,让姑娘遭了难,老太爷您处罚奴才吧。”扑通扑通木芙木桐也跪了下去,嘴里不断请求责罚。

    丁昀急道:“是我要过去看老祖宗有没有事,执意点灯开门的,关你们什么事!老祖宗,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多事,您……您也不用为了救我向贼人妥协……咳咳……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要不要紧……您给了他们,咱们是不是受了大损失啊……咳咳……”她喉咙难受,多说了几句话便咳了起来。

    郭婆子皱了皱眉:“小五娘不要说话,喉头伤了,这几日好生养着,能不开口便不开口为好。”丁昀听话地闭上了嘴巴,眼睛却盯着丁老太爷,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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