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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庶姐

    大家坐了差不错半日的马车,迫切需要梳洗一番。见过了丁老太爷,郭婆子便让大家各自回自己院子安置去了。庄子毕竟不比府里,小主子们不可能一人一个院子。加上事先不知道赵家会来人,所以收拾的院子便不多。

    郭婆子思考了一下做了这样的安排:丁晴丁昀一母同胞的姐妹,自然是一个院子;赵安素是客人又是来养伤的,单独一个院子的;其他三个姑娘一个院子。可是赵安素嫌自己一个人不热闹,非要跟丁晴一起,丁晴也乐见其成。

    郭婆子请示了丁老太爷。丁老太爷说丁昀虽然年小,但并不鲁莽,跟赵安素住一起应该不会碰到她的伤腿,索性由着孩子们吧。

    四个男孩子占了两个院子,两个大的一个院子,两个小的一个院子。

    丁明她们三个人的那个院子在丁昀住的院子的西边,比丁昀住的那个院子要小一些,院子里的只有两棵大槐树树,没有丁昀那个院子凉快。不过正房前头台阶下一排紫薇正怒放枝头,倒也别有一番意趣。丁昕知道丁曦自来喜欢紫薇,她的紫薇院里四周种的都是这花,看到这一排紫薇花树便笑着对丁曦道:“四姐姐,这里有你平生至爱,你便住这屋吧。”丁曦呵呵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转身便吩咐丫头婆子将自己的东西往正房搬。

    一旁的丁明脸一沉,三人当中自己好歹年龄最大吧,这两个小的居然越过自己开始分派怎么住了,真是岂有此理!按年龄自己最大,按嫡庶丁昕是嫡女丁曦和自己一样都是庶女,正房怎么样也轮不到丁曦来住。可是提议的是丁昕,她是二房的,其母亲袁氏是个泼辣货,自家姨娘可是反复叮嘱过不要轻易去招惹丁昕。

    所以丁明只能咬牙,强咽下心头的窝囊气,装出大度的样子对丁昕道:“六妹妹想住左边那一排还是右边那一排,姐姐随你挑。”丁昕胡乱瞧了瞧,随手指着左边道:“我就住左边吧。”丁明点了点头,吩咐丫头婆子将自己的东西搬往右边的房子。

    大家沐浴梳洗过后去老太爷院子的花厅用午膳,丁昀因为没出去过没换衣裳,其他人却需要沐浴更衣。丁昀去连翘那儿转了一通,赶到花厅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到了,连腿脚不方便的赵安素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椅子上。丁老太爷还没从书房出来,大家安心等候。丁昀坐下仔细一看,才发现丁明丁曦还没来。

    正想着她两个怎么还不来,却见院子门口丁明丁曦一前一后赶了过来。两人步伐匆匆,一到场便道歉自己来迟了。

    丁明换下了原先的柳黄色小袄,新穿了一件藕色小袄搭配月白色裙子,双丫髻上左右对称插着着藕色宫花。丁明虽然当得起美人的称号,但她的长相不是那种非常精致打眼的美。

    丁明最大的优点是肤色白皙,五官协调。这样一搭配完全突出了她的长处,丁明的亲娘范氏很会打扮,丁明可谓深得她的真传。

    丁曦的亲娘连氏是个五官非常精致的大美人,丁曦完全继承了连氏的长相,她就是裹块麻布在身上站人堆里都是最打眼的那一个。当然丁曦不会傻到去裹麻袋,再次出现在众人跟前的丁曦明媚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这妮子本就生得极为好看,再配上海棠红底子碎花小袄茶白色暗纹裙子这种亮眼的衣裳,整个人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一般。她的双丫髻上也戴着宫花,不过是与自己上衣同色的海棠红颜色。

    年纪最小的丁昕噗呲一笑:“难怪我等了老半天没见二姐姐三姐姐出来,原来是在精心打扮。只是两位姐姐,咱们这是在庄子里,见的都是自家人,两位姐姐犯得上这么花功夫吗?连新衣裳都翻出来了。”丁昀仔细一看,确实两个人的衣裳上隐隐然有折痕,似乎真的是没上过身的新衣裳。

    丁明正色道:“这不素娘姐姐带来了老姑奶奶从宫里带回的宫花。荀姑姑教咱们,珍视别人送的东西是礼节。我当着赵家表伯父还有素娘姐姐他们戴出来,以示对老姑奶奶的尊敬和感激,不是理所应当吗?至于新衣裳,不过是恰好跟这宫花配套我才穿上而已。”

    一旁的丁曦红着脸细声细气地道:“怎么二姐姐说的跟我心里想的完全一样。我也是因为素娘姐姐带给我的宫花是海棠红的才挑了这套衣裳的。”

    赵谦听完笑着点头:“好孩子,难为你们有心了,回去我一定会跟你们老姑奶奶说,她老人家听完一定高兴不已。”“表伯父还有我呢,我也戴上了。”丁昕脆生生地嚷道。赵谦大笑:“看到了看到了,表伯父怎么会没注意昕丫头呢。”花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宫花丁明她们都得了,没道理自家大姐没得。不过丁晴却没戴,这样一比较,似乎她是失礼的那一个。丁昀想到这里,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忍不住抬头朝自家大姐望去,却见她看着丁明丁曦,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一副不屑的样子。

    跟着听到她以戏谑的语气说道:“三位妹妹都如此知礼,倒显得我这长姐不懂事了,惭愧惭愧。好在素娘姐姐还会在咱们庄子住一阵子,我往后慢慢戴给她看也不迟,还请素娘姐姐不要因为我戴迟了些便不肯在老姑奶奶跟前替我美言了。”

    赵安素笑道:“瞧晴娘妹妹说的,不过几朵宫花而已,偏你们要弄出那么多话来。放心,在祖母她老人家眼里,但凡丁家的姑娘都是极好的,我就是不替你美言,你这个丁府嫡长孙女在她老人家心中的地位也是我这个武安侯府嫡长孙女比不了的。”

    赵安素说到嫡长孙女的“嫡”字的时候,发音很重。其他人倒也罢了,丁明和丁曦却愣了一下,神色有点尴尬落寞。丁昀心里一动,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接下来丁老太爷来了,厨房的婆子开始摆饭上菜。大户人家主张食不言寝不语,大家闷头吃饭,丁昀慢慢放下了这事。

    吃好饭,丁老太爷和赵谦进书房说话去了,小辈们便活泛起来了。丁昶眨巴着眼睛对郭婆子道:“郭婆婆,我想去溪里游水,您让刘庄头家的小子陪我去吧。”

    丁旭嗤笑道:“四弟真没出息,这么大个人了去小溪里面游个水还要人陪着,难不成水里有大鱼会吃了你?跟着哥哥去,哥哥保护你。”

    郭婆子摇头道:“小主子们今日坐了半日的车,身子都乏了,还是先回房歇息,明日再去游水不迟。”

    丁旭不死心,继续道:“坐车又不是走路,乏什么。咱们去游一会子就回来好不好?”

    丁晴皱眉,出言呵斥道:“旭哥儿你忘记来时祖母爹娘怎么跟你说的了,这一来就敢不听郭婆婆的安排了!”

    丁昊也道:“三弟听话,横竖咱们都到了庄子,还愁不能游水啊。等一日就等一日呗。”这下丁旭缩着脖子不敢作声了。

    这时一旁的丁明道:“溪边太远,委实有些难走,不过咱们可以去瞧瞧果树。听刘庄头说咱们庄子今年果树收成好,几乎每一棵树都是果实累累。安澜哥哥,你不是说咱们家庄子的桃子李子比你家的好吃吗?这下子你可以亲自去摘了。”

    “真的,哎呀太好了。我最喜欢爬树摘果子了!怎么走,咱们这就去!”赵安澜双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很近的就在院子左手不远的地方,安澜哥哥跟我来。”丁曦笑眯眯地道。“好呀,走,明弟旭弟昶弟!”赵安澜跟在丁明丁曦身后便走。“我也去,我也去,等等我!”丁昕大嚷着追了过去。

    赵安素面沉如水,高声道:“澜哥儿你耳朵聋了不成,明明郭婆婆说了让大家回自己房间歇息,你偏要嚷着出去。你这般淘气喜欢自作主张,索性别留在这里了,稍后我禀明爹爹,让他老人家带你回去!”

    赵安澜立马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嗫嚅道:“姐姐我错了,你别告诉爹爹好不好?”

    丁昀暗自好笑,古代长兄长姐的权威还真不是盖的。只是赵安素这样当众呵斥赵安澜,其实也变相地责怪了丁明丁曦不听郭婆子的安排自作主张。

    丁明丁曦自然也领会到了这一点,两个人讪讪地停下了脚步,脸上阵红阵白甚为尴尬。沉默了一会,丁曦走到赵安素身边,怯怯地道:“是妹妹非要拉着安澜哥哥出去的,不怪安澜哥哥,姐姐要责怪便责怪我吧,不关安澜哥哥的事。”

    然后丁明也走过来道:“是妹妹挑起的话头,都是妹妹的错,姐姐别怪安澜哥哥。”

    “妹妹们就是心善。澜哥儿比你们大着几岁,你们一个个地那么懂事,你再看他,行事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点不守规矩,再不教训他都不成体统了。”不同于对待自家弟弟,赵安素对丁家姐妹说话却是笑吟吟地,客气得很。

    丁晴木着脸不做声,丁昀却暗自感叹,赵安素不愧是侯府嫡长孙女,由面沉如水到笑语盈盈不过顷刻间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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