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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交待

    贺炎了解姜妙的脾气, 也领教了她的怒火,看她余怒未消,虽然心里为那句话酸得不行,也不敢再打什么温情牌, 低眉顺眼地转移话题:“我带你去驾驶舱,跟你说一下我们的行程。”

    姜妙此行的终点就是睿睿, 行程是正事, 大事。听贺炎说起这个,她强按住怒火, 掰开他手臂站起来:“走!”

    贺炎顶着被打得青肿的脸站起来,还妄想像从前那样牵姜妙的手。姜妙甩开他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贺炎只好无奈地带着她往飞船深处走。

    飞船内部有着与其破烂外表不相称的精致, 姜妙走在其间,发现舷窗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等走到驾驶舱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

    “空间比例不对。”她说。

    从飞车停放的甲板舱或货舱, 到驾驶舱,给她的空间比例感失调,这船似乎没有从外面看那么大。

    她随即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看不到外面的舷窗,明白了:“外面的货船是伪装?”

    “是。”贺炎说着, 打开驾驶舱的门走进去,“激活船员姜妙的权限。”

    AI回答:“未扫描到船员姜妙。”

    “噢!”姜妙才想起来把一直戴在额头上的金属环摘下来, 折了几折,团成小小一坨, 塞兜里了。

    “扫描到船员姜妙,激活权限。”AI说,“船员姜妙,拥有此飞船全部权限。”

    飞船早就预设好了行程,从他们登船那一刻起就已经启程。

    等贺炎把飞船外面的景象投射到被外部伪装遮挡住的正面舷窗上时,姜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黑幽幽的宇宙了。

    这是带上她就走,根本连回酒店收拾东西的时间都没给她。

    幸好,她也没什么行李,留在酒店的不过是来程路上购买的几件换洗衣服和一次性的内衣裤。她需要的、必须随身携带的东西,全都在衣服兜里和背包里。

    贺炎瞥了她一眼。

    姜妙绷着脸,显然什么“飞船的全部权限”之类的小计俩根本不能取悦她。他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激活光屏,先打开雷达图,看探测器的数据。

    “没有被跟踪。”他说,“你把国安局的人全甩掉了?”

    姜妙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能做到。”贺炎称赞她。

    姜妙从前很喜欢被他称赞。他称赞她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笑起来特别好看……啊呸!那是人家严赫的脸!

    贺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称赞完姜妙,姜妙非但不像从前那样开心,甚至脸更黑了。

    他眼观鼻,鼻观心,又激活了行程路线图。

    姜妙抱着手臂,眯起眼睛细看,听他解说这一趟要怎么走。过了一会儿,问:“红线是什么?”

    “边界警戒线。”贺炎说,“红线之外,就不属于吉塔了,只要通过边检,我们就能和睿睿团聚了。”

    果然最后一句话是姜妙关注的重点。她虽然没说话,依然抱着手臂绷着脸,但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

    “边检我们能通得过吗?”她问。“边检没你想的那么严格。”贺炎解释,“最幸运的情况是我们根本没碰到边军巡防,直接出境。”

    “最糟?”

    “最糟是边检上船检查。”

    “……”姜妙皱眉,“电子面部伪装骗不了人的肉眼。”

    “我有准备,你不用担心。”贺炎关闭了光屏,温柔地说,“这些日子累了吧,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你想吃什么,船上有厨房,我可以做。”

    这款款深情,温柔做派,都是姜妙熟悉的。

    姜妙冷笑一声:“谢谢,机制料理就很合我口味。”

    你先处理一下你那猪头,再来给我卖温柔人设。

    明明以前,下班回家就会跑进厨房,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整个人贴上来说:“最喜欢吃你做的饭啦,好幸福!”

    贺炎低声下气:“好。”

    他领着她去了卧室。

    门打开,姜妙先一步跨进去,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这间舱房宽敞又舒适,精致也华丽,显然是船长的寝室。

    姜妙转过身来。

    贺炎被她挡住,还站在门外,他说:“这间……”

    姜妙一言不发,“啪”的一巴掌拍在房间内门口旁的按钮上,舱门合拢,把贺炎和他想说的话都关在了外面。

    贺炎看着鼻尖前的金属门,无语半晌,叹了口气,转身去处理脸部的伤去了。

    姜妙走进房间里,从包里掏出毛绒小熊,轻轻放在床头。把包扔在沙发上,她脱了外套,进了洗手间。

    有浴缸,但姜妙没有泡澡,她洗澡的速度甚至很快。吹干了头发出来,抱着小熊倒头就睡。

    这一个月,不,应该说这两个多月,她就根本没有睡过一个真正踏实的觉。

    在首都星,每天都担心国安局的人会不会追到贺炎,会不会交火,他们父子会不会受伤。好多次她都是从噩梦里惊醒的。

    等到甩脱了监控,赶来白石星的路上,对未来也是忐忑不安。在白石星真的就能和睿睿重逢吗?她内心充满焦虑。

    姜妙这一觉睡得很沉。

    直到AI唤她,她才醒过来。

    “博士,您已经睡足八小时。”AI说,“为了您能在旅途中保持规律健康的作息,建议您现在可以起床了。少校为您准备了营养丰富的健康早餐,请您到餐厅去用餐。”

    姜妙躺在被窝里恍惚了一会儿,才问:“少校?”

    “贺炎少校。”AI回答。

    姜妙缓了缓神,爬起来洗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AI说:“衣柜里有少校为您准备的衣物。”

    姜妙:“……”

    走过去打开衣柜,果然满满的都是女装,扒拉着看了一下,也果然是她的尺寸。

    贺炎这家伙要想讨女人欢心,有什么他想不到、做不到的?

    呵呵。

    姜妙按着AI的指引来到餐厅,穿着围裙的贺炎立刻给她端上了早饭。

    其实从前贺炎因为早上要晨练,他很少做早饭,通常只做正餐。以他的厨艺要整治一份早餐,自然是色香味俱全,特别诱人的。

    姜妙也不客气,坐下就吃。

    她现在对自己的要求是,必须吃好睡好,保证身体健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得先保证自己好好的,才能有机会跟睿睿重逢。

    一哭二闹,绝食上吊,形销骨立之类的,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等到早饭吃完,她端起柠檬水一仰脖吨吨吨灌了半杯,“啪”地把杯子放下,盘子一推,看着坐在她对面,一直看着她用餐的贺炎,淡淡地说:“说吧。”

    昨天情绪激动,没有好好沟通。关于睿睿,关于所有的事,贺炎得给她一个交待。

    “我……叫贺炎,三十七岁,纳什共和国边境维和部队少校。”贺炎说。

    姜妙扯扯嘴角:“就知道你不是专业的特工。”

    真正专业的特工,怎么会在敌国跟人生孩子。

    贺炎承认:“我不是。”

    “我本职工作是剿匪,追缉星盗。”他说,“严赫少校被俘,我国家的政府启动了一项计划……”

    “特洛伊。”

    “是的,特洛伊。”贺炎说,“需要一个人假扮成严赫深潜敌国。”

    “为了不露出破绽,要找一个不仅有足够能力完成任务,还要各方面尽量接近他本人的人。”他说,“因为他是高重力行星的人,可考虑的人选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在有限的候选人中,我各方面最接近他。”

    这一点姜妙承认。

    严赫执行完任务“归国”,必然还要在军中服役。这种长期的潜伏计划,就要求“特洛伊”必须像个军人,那自然是要在军人中挑选。

    严赫本人又是个英俊、受女人欢迎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两性经验丰富,自信、擅长撩拨,自然而然地会散发出吸引异性的魅力。

    贺炎几乎全都符合。他就连年纪都接近,他们都是三十+的男人,贺炎更年轻一些,但不妨碍他装严赫装得很好。

    “脸部动了手术,声带上装了变声器。进入吉塔,借助基因伪装技术蒙混过关。为了不被熟悉的人识破,假装患了PTSD。”贺炎说,“事情比预期得还顺利,他申请了优选育儿,这边的长官也希望他能边生个孩子边调养。直接把他搞到了首都星去,对我要做的事,简直太顺利。”

    “然后,”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遇到了你。”

    姜妙木着脸说:“你虽然不是专业特工,但演技真的很好。”

    贺炎看着她,涩然问:“你觉得……都是演技?”

    姜妙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过了许久,她移回视线,问:“你偷了曲速发动机?”

    贺炎见她转移了话题,目光微黯,承认:“是。”

    姜妙又问:“在国会山你对主脑干了什么?”

    贺炎却问:“主脑现在什么状况?”

    姜妙皱眉:“难道不是你破坏了主脑?”怎么反来问她。

    贺炎这一次却没有点头。

    “没有。”他坚定地说,“我没有破坏主脑。”

    姜妙不信:“虽然没有公开,但我对从网上收集到的数据进行分析,确信主脑一定是暂时停止了工作。”

    她顿了顿,说:“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钻空子。否则,以主脑运算数据的能力,肯定能把我揪出来。”

    姜妙内心里,对贺炎偷窃曲速发动机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两国交战,不管是耍阴谋还是弄诡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姜妙甚至敢肯定,贺炎决不会是第一拨被派遣到吉塔共和国企图偷窃曲速发动机的人。

    他只是唯一成功了的那个人。

    但姜妙对贺炎“破坏了主脑”这件事,却非常愤怒。

    姜妙一年要去国会山好几次,就是去看主脑。在她这个来自古地球的老古董心里,主脑是这个星际时代文明的象征,是人类科技发展的结晶。

    她每一次去,都是带着朝圣般的心态仰望。

    “我没有破坏主脑。”贺炎却再一次强调,他说,“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如果现在她停止工作了,要么是她被强制停工,要么就是……她自己不愿意。”

    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姜妙的理解力和反应力都远超常人。

    “你、你是说……主脑它……”她口干舌燥,知道自己听到了不得的大秘密。

    “是的。”贺炎点头,“她是生命,从一开始就是。”

    “我潜入吉塔,终极任务就是……把她从桎梏中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