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缺失报告

信息素缺失报告 > 治疗期

治疗期

    顾谨亦跟着医疗车去了医院。

    因为谢淮舟情况特殊,去的是信息素治疗的专科医院,接手过好几例“信息素缺失症”患者的案例。

    谢淮舟被注射了强效镇定剂,紧闭着双眼,被绑在束缚床上送入了检查室,虽然知道他并没有危险,但看见检查室的大门关上,顾谨亦心里还是紧了一紧。

    检查室是全封闭的,他看不见任何里面的情况,只能问在身边的护士:“他要就多久能出来?”

    护士正在填报告单,想了想:“检查很快的,但易感期一般要2—3天才能过去,但谢先生这样特殊情况,可能要久一点。”

    她看了看顾谨亦苍白的脸,很体谅家属紧张的心情,安慰他道:“放心吧,易感期虽然难熬,但在医院里不会有危险的。”

    她还给顾谨亦塞了一把糖果,是从自己的小零食里分出来的,什么口味的都有。

    顾谨亦冲她笑笑,说了声谢谢,坐在了等候区的沙发上。

    这个楼层很安静,等候区除了他就只有跟来的几个谢家的工作人员,因为事发突然,大家的脸色都有点疲惫。

    谢淮舟这次带来的秘书,名叫韩泽的那个也来了,顾谨亦跟他还算熟悉,坐在一块儿聊了聊谢淮舟刚才的情况。

    他对顾谨亦说道:“顾先生,您要不先回去吧,我们守着就好。”

    顾谨亦却摇了摇头:“我就在这儿等他,医院不是有家属房么,我就住这儿。”

    韩泽看了眼顾谨亦的神色,知道劝不动,也没再多嘴。

    顾谨亦坐了会儿,总觉得身上还充满着谢淮舟的信息素味道。

    医院的等候区有资料搜索屏幕,可以查阅各种信息素相关病症。

    等候中也没有事做,他就又把关于“信息素缺失症”的资料看了一遍,着重看了关于易感期那一栏。

    就像他之前了解的那样,易感期是身患缺失症的alpha最痛苦的时期,任何一点声响和触碰对他们都是刺激,脑袋像被炸成了碎片又拼起来,甚至有alpha无法忍受而选择结束生命。

    顾谨亦抿了抿嘴唇,看向旁边的秘书,认真问道:“韩先生,我是谢淮舟的合法伴侣,我的信息素对他有安抚效果,如果我现在想给他提供信息素提取液,应该怎么做?”

    当初他跟谢淮舟的合约里并没有这一条,谢淮舟不要求他提供提取液,也不要求他跟他上床,只索取了亲吻拥抱和陪伴。

    但是在亲眼看见谢淮舟的痛苦后,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过分偏向他的条款。

    韩泽愣了愣,但是很快,他就遗憾地冲顾谨亦摇了摇头。

    “对不起,顾先生,这我没办法帮助你,”韩泽爱莫能助地看着他,“谢先生跟我们下过指令,绝对不允许让你提供提取液。因为这对身体伤害很大,提取液有两个来源,一是大量鲜血,二是直接从性腺里提取,不管是哪个,都跟一次手术差不多。何况谢先生需要的量可不小。”

    顾谨亦噎住了,但他很快道:“我们可以不让他知道……”

    韩泽宽和地笑了笑:“他一定会知道的。很抱歉,谢先生生气真的很吓人,我实在不能帮您,如果您想提供提取液,只能等谢先生醒了,亲自跟他商量。”

    顾谨亦只能作罢。

    他望了望依旧紧闭的检查室,忍不住想,谢淮舟为什么把他的健康看得如此重要呢?

    他是谢淮舟花费高昂代价买来的药品,他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治疗他的疾病。

    可到头来,却是谢淮舟在处处顾及他。

    他低声问韩秘书:“谢淮舟他……对谁都这么好吗?”

    他当然知道不是的。

    谢淮舟并不是这么爱心泛滥的人。

    韩泽怔了怔。

    “怎么会呢,”他叹了口气,“很多人觉得谢先生不好相处。不过我觉得还不错啦,他工资给的很大方。”

    他冲顾谨亦笑了笑。

    顾谨亦便也笑了,确实,这很符合谢淮舟的人设。

    他剥开了一粒刚才护士给他的糖果,是梅子味,带着酸涩的甜让人情不自禁清醒了几分。

    他问韩秘书:“谢淮舟以前的易感期,都是怎么过的?”

    韩秘书有些迟疑:“也没什么特别的治疗办法,就只能关在医院熬过去。”

    顾谨亦迟疑地问:“他之前是都没找到,跟他合适的ega吗?”

    韩泽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们曾经找到过和谢先生匹配度在八5%左右的ega,但谢先生不肯接受。”

    顾谨亦也想起他跟谢淮舟在g6星见面的时候,谢淮舟也曾经说过,他不愿意去将就次品。

    他揉了揉太阳穴,对谢淮舟的固执有了新的认识。

    他没有再去打扰韩泽,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宣传册。

    .

    等候区一片安静,几个工作人员讨论问题也很小声,一直坐在角落里。

    韩泽在光脑上修改之后的工作行程,本来谢淮舟明天后天都有工作,这下子全部得重来了,他还得去跟不同的工作人员对接,修改。

    但他又无法完全专心在工作上。

    顾谨亦身上沾着很重的谢淮舟的信息素,alpha之间的信息素是天生排斥的,尤其是谢淮舟的级别比他高这么多。这让他胆战心惊,像坐在了一头睡狮旁。

    可顾谨亦本人的ega信息素却清淡柔和,天生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场。

    这两种气息混合在一起,矛盾又和谐。

    他忍不住望了望旁边的顾谨亦。

    虽然对这位ega的美貌已经有了免疫力,但是光是看着顾谨亦长发从肩头垂落,侧脸精致柔和的样子,他也会在心中悄悄感叹。

    其实他知道,在这位顾先生失去伴侣前,谢淮舟就在暗中窥伺他许久。

    因为他是谢淮舟身边最得力的秘书之一,不仅是工作,很多谢淮舟的私人事情也是他处理的。

    在他来到谢淮舟身边不久后,每过一个月,g6星都会传来一份报告——是留在那儿的谢家的人手,在定期汇报顾谨亦的消息。

    他最开始还在心里吐槽,这个行为可真是有点变态啊谢总,虽然您英俊帅气还是个顶级a但这再往前一步就是犯法了。

    直到他偶然看见了那份报告的内容。

    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并没有多少**内容,只是在汇报顾谨亦是否安全,身体是不是健康,过得好不好。

    顾谨亦的任何一个邻居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谢淮舟暗恋对方,他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爱子心切的家长,在不动声色地保护自己的孩子。

    既想要知道他的近况,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自己生出了妄念。

    连他这种铁石心肠的直a都要垂泪了。

    韩泽轻叹一声,默默地替老板点了支蜡。

    说出去谁信呢,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谢家主,在感情里居然是个苦逼的深情人设,真是太惨了。

    他想了想,看在谢总给他发的工资的面子上,忍不住停下工作,想跟顾谨亦说两句给谢总的好话。

    他有点犹豫地对顾谨亦说道:“顾先生,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谢总挺不容易的,他易感期能忍住不标记你,真的算个奇迹。”

    顾谨亦不再看宣传册,而是偏过了头,专注地看着他。

    面对顾谨亦深色的眼眸,韩泽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紧张。

    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是ega,可能不知道易感期的alpha有多么渴望标记,我们天生就有掠夺欲和控制欲,平日里都衣冠楚楚,人模人样,但一到易感期,这份兽性就会被无限扩大,会为了ega去攻击所有人。”

    “而如果心爱的ega想从身边逃开,alpha甚至会用伤害他的方式,把他留在身边。”

    可是谢淮舟却硬生生忍住了。

    他没有伤害顾谨亦,也没有违背他的意思标记他。

    这并非谢淮舟生理上多么特殊,在易感期也保持了理智。

    而是因为他太喜欢顾谨亦了。

    喜欢到为了顾谨亦去与自己的本能抗争。

    韩泽扪心自问,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一步的。

    顾谨亦沉默地听着。

    他知道韩泽说的是真的,也就是因为是真的,他才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在医生来之前,谢淮舟一直很安静,只是抱着他,跟之前威胁着要侵犯他的,几乎不像同一个人。

    而在满屋子暧昧昏沉的信息素气息里。

    他听见谢淮舟在轻声叫他的名字。

    叫的不是“顾谨亦”。

    而是“亦亦”。

    那声音里有一种深切的绝望。

    听得他也跟着难过起来。

    .

    半个小时后,谢淮舟从检查室出来了。

    他再次被打了强效的镇静剂,转移到了隔离室。

    但强效镇定剂对谢淮舟也只有半小时的有效期,半小时后他又会陷入痛苦的狂躁。

    顾谨亦也跟着去了隔离室,却被拦在了谢淮舟的病房外面。

    顾谨亦不解地看着医生,因为他记得家属是可以进入隔离区的。

    他有一次发情期很严重,也在医院隔离过两天,楚觅云就曾经隔着玻璃看望他。

    但医生抱歉地冲他摇头:“谢先生情况特殊,医疗档案写着拒绝家属探视。”

    他坚定地拦住了顾谨亦,顾谨亦不想违背医生的意见,只能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韩秘书又劝他回别墅休息。

    但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我还是在医院等他吧。”他谢绝了秘书的好意。

    隔离区是有家属休息室的,谢家把这一层都包了下来,顾谨亦虽然不能去看谢淮舟,却能住在谢淮舟的隔壁。

    谢家别墅那边还送来了许多他的私人物品,一份是给他换洗的,另一份却是送到了谢淮舟的隔离室里。

    这些物品上沾着他的信息素味道,虽然浓度很低,但对于易感期中的谢淮舟也是一种安慰。

    顾谨亦上学的时候,对alpha的生理课听得不太认真,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跟alpha结婚。

    现在经过医生解释,他才知道易感期的alpha会有“筑巢行为”——他们会把ega的东西都放在身边,像做窝一样堆起来,搭建成一个小小的堡垒,抵御外界的种种干扰。

    不论平日多么威风赫赫的alpha,在这时都有种可怜的脆弱。

    不过医生没说的是,一般只有认定了伴侣的alpha会这样做。

    他看了一眼顾谨亦光洁的后颈,那里并没有标记,他顿时对于这位谢家主和伴侣的婚姻生活产生了诸多揣测,什么强取豪夺啦,同床异梦啦,怎么狗血怎么来。

    但他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充分发挥了医生的职业素养。

    顾谨亦难以想象谢淮舟也会做“筑巢”这种事,面色一时有点古怪。

    但他很快又想起来,在傅沉易感期的时候,似乎也有过这样的行为。

    傅沉把很多他的贴身衣物放在了床上,然后抱着他一起睡在里面,哪儿也不肯去。

    想到傅沉,他的心情又变得空荡荡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迟疑了片刻后,轻声问医生:“请问,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把s级的信息素降低成级吗?”

    医生想了想,“短期的话方法有很多,市面上很多阻隔剂都能做到。但长期就很难了,因为信息素是一个人天生的标识。”

    “不过,”他又思考了下,“军区应该掌握了这种药剂,这种长期药剂比较危险,不可能在市面上随便流通。”

    他有点不明白顾谨亦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那……级的alpha,有可能在易感期等级提升吗?”顾谨亦又问道。

    医生更迷惑了。

    “暂时没听说这样的例子,要么他本来就是高级别alpha,”医生绞尽脑汁地回想,“可能信息素鉴定出错了吧。”

    顾谨亦的睫毛眨了眨,低声道:“这样吗……”

    他没再问别的问题,配合医生填完了一份检查表。因为他是谢淮舟的伴侣,也需要填写一些问题,有助于谢淮舟的病情参考。

    等到填写完,他就送医生出门了。

    房间的门慢慢合上,顾谨亦靠在门上,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眼神晦暗。

    他之所以会问医生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他想起了傅沉易感期的时候,信息素味道曾经有过改变。

    虽然他当时也被傅沉的信息素影响了,却明显感觉到那不像一个弱等a能有的压迫感。

    但是易感期过后,傅沉的信息素又变得很淡,又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弱等alpha了,混在bea里几乎看不出区别。

    他并不敢保证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但他总觉得,傅沉易感期时候的信息素,跟书房里谢淮舟的气息几乎是一模一样。

    就像是孪生兄弟。

    顾谨亦靠在门上想了一会儿,还是把这个荒诞的念头移出了脑海。

    天底下并非没有高度相似的信息素。

    海风味信息素虽然少见,但也说不上稀有。

    他没必要为一个不确定的记忆辗转反侧。

    这对谢淮舟也不公平。

    .

    谢淮舟这次的易感期一共有三天。

    顾谨亦一直在医院里陪他,说陪也不准确,他跟谢淮舟连面也见不着,只能从医生嘴里听见谢淮舟的消息。

    谢淮舟住院的事情并没多少人知道,但罗塞尔星是柳家的地盘,柳衡山最近又在跟谢淮舟谈生意,所以他很快出现在了医院探望,表达关切。

    顾谨亦接待了他跟他的伴侣。

    他也是这时候才见到了柳衡山的“夫人”。

    柳衡山上学的时候,风流花心的名声就远近皆知,不知道养活了多少罗塞尔星的花边小报。

    但他已婚的事情却悄无声息,顾谨亦也是从谢淮舟那儿听到的。

    柳衡山没有娶任何一任恋人,而是娶了柳家管家的儿子,两个人也算青梅竹马。

    顾谨亦看了看坐在柳衡山旁边的青年,他记得这人叫文默,也就读于兰德学院。

    在学校的时候,文默就一直跟在柳衡山身边,像一个安分守时的影子,照料着柳衡山的一切。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柳衡山。

    唯独柳衡山自己,视而不见。

    可谁能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这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

    因为谢淮舟还没解除易感期,柳衡山跟文默留下看望的礼物后,没待多久就走了。

    在文默离开的时候,顾谨亦不经意看见了他的后颈,清楚地看见文默也没有被标记。

    他心里有种短暂的惊讶。

    他跟谢淮舟只是表面伴侣,没标记自然是不奇怪的。

    但文默跟柳衡山又是为什么?

    但他也没有太关心,客气地道别以后就回了楼上。

    而在柳衡山他们走后第二天,谢淮舟的易感期就结束了。

    .

    三天的易感期并没有给谢淮舟留下问题。

    但医生还是在他信息素稳定以后,抽了他一管血,跟他过往的数据进行对比,看看顾谨亦的信息素对他到底有多少影响。

    所以他暂时没有出院,在病房跟顾谨亦一起等结果。

    现在正是早上,秘书特意买了早餐过来,顾谨亦不太饿,只喝了个牛奶,谢淮舟被关了几天,全靠营养液补充体力,倒是吃了不少。

    顾谨亦咬着吸管,纠结地看着谢淮舟。

    他还在惦记信息素提取液的事情,想跟谢淮舟商量,却又直觉谢淮舟不会答应。

    他有点愁眉苦脸,细细的一根吸管被他咬得都是牙印。

    终于,谢淮舟也无法对他的视线视而不见了,抬头问他:“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顾谨亦松开了吸管。

    他努力组织措辞,认真道:“我只是在想,我给你提供的信息素可能还是太少了。这两天我看了不少相关资料,发现对你最有用的还是信息素提取液,我可以提供……”

    他讲到一半,谢淮舟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等顾谨亦支支吾吾说完,谢淮舟慢条斯理地擦了下嘴角,冷酷无情地给出了两个字:“不行。”

    顾谨亦有点着急,还想说服他:“可是这样对你身体比较好,而且只是提取液,我不会有危险的。”

    谢淮舟不为所动。

    他轻描淡写地反问顾谨亦:“上床对我身体更好,你也打算实践吗?”

    顾谨亦被他噎住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顾谨亦皱起脸,手指轻轻搭在一起,像是真的陷入了两难。

    谢淮舟冷眼瞧了他一会儿,伸手抚平了顾谨亦的眉心。

    他对顾谨亦说道:“我有我的考量,更何况生病也不是第一年了,我早就习惯了,也许有一天我能彻底好起来,也许我会跟这个病耗到死,谁知道呢?”

    他说到这儿停了停,看着顾谨亦在阳光下白皙清秀的脸,微微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想救我……”

    那就早点爱上我。

    爱上谢淮舟。

    可他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握住顾谨亦的手指,轻轻吻了他的指尖。

    .

    谢淮舟用最快速度办理了出院。

    他的检查结果还不错,虽然信息素依旧不稳定,但是比起顾谨亦来之前,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顾谨亦听到这个结果,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觉得自己也算发挥了作用。

    谢淮舟却波澜不惊,甚至没什么高兴的神色,迅速又投入了工作。

    今天有快六千了噢,很努力了噢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