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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

    长宁侯只知道他们掉落在山洞中, 并不清楚他们曾到厉王墓。

    陆晋告诉父亲:途中经过厉王墓, 借了匹马。他说着瞧了阿大一眼:自然是要原模原样还回去。

    唔, 厉王墓?你们怎么会经过厉王墓?长宁侯心下诧异, 但很快, 他就说道, 唔, 既是借了人家的马,那是该还回去。

    这父子俩的对话一字不差落在阿大耳中,他瞪大眼睛, 一张圆脸胀得通红,匆忙施了一礼:小的这就去。

    他先时听说送到厉王墓,还以为是要作为祭祀品去给厉王上供呢。他还诧异了一番, 只听说用牛、用猪祭祀, 从没听说过用马祭祀啊。

    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阿大不敢多话, 匆忙离去。

    韩嘉宜也冲陆家父子点一点头:陆伯伯, 大哥, 我先回去了。

    她今日起得匆忙, 耳坠都没戴, 也不好在外面久留。

    长宁侯挥手:去吧。在继女走后,他温声对儿子说道:啊, 你此次受了伤,该好好歇一歇。

    陆晋颔首:是。

    不过, 虽然说着要歇一歇, 可他并没有真正闲下来。他此次出京办事,事情办得倒也顺利,只是受了点伤。昨日临近京城,又遭遇一次行刺,也不知这些刺客是受何人指示。

    此次行刺的刺客,只有一个被当场活捉,关在诏狱中。北镇抚司负责刑讯的锦衣卫们对其进行审问,想来很快就能有消息。

    而陆晋自己则进宫了一趟。不知道谁把他出事的事情告诉了太后,他在家短短两日,太后数次使人来问他的情况,且每次都带着不同的太医。

    他想,他需要去宫里面见太后,向其报个平安。

    然而太后见到他后,却轻斥道:你这孩子,不在家好好养伤,到这儿来做什么?身上的伤全好了?

    陆晋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漾起一层笑意:是啊,全好了,所以赶紧过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轻叹一声,却不大相信:这么快就好了?莫不是哄我吧?

    不敢欺瞒太后。陆晋忙道,本来就没有多严重。

    你也真是的,非要听你舅舅的话,做什么锦衣卫。敢情你受伤了,他不心疼!

    这话太后说得,陆晋却不能附和。好在太后视线微转,看见了他颈中的一根细绳,随即换了话题:你脖子里戴的什么?

    陆晋眸光轻闪,低头从衣内取出。是一个平安符。

    你什么时候求的这个?太后脸上露出一些笑意,收回去吧,戴着也好,能保平安。你整日在外边,原是该求一个戴着。

    陆晋悄悄压下心里的那一点异样。他佩戴着平安符,太后一眼便瞧了出来。

    太后忽然感叹道:一个你,一个宝儿,都不让人省心。

    明月郡主怎么了?

    她这两天病了,在休息呢。不然你怎么会看不见她?太后轻声道,你们两个打小一处长大,知根知底,哀家原想着你二人在一处

    陆晋眉心一跳:太后!

    却听太后缓缓说道:偏生你们二人都不愿意。眼看着一个个也不小了她叹一口气,忽然压低了声音:晋儿,你和宝儿不投缘,那你跟哀家说,你中意什么样的姑娘?

    中意的姑娘?陆晋心头一跳,黑眸沉了沉,压下一些奇怪的念头。他立时开口:没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太后失笑:是问你中意什么样的,不是问你中意谁。

    不过如此一来,她忽略了心里的那一丝失落。她上了年纪,如今至尊至贵,什么都不缺了,只希望仅存的儿子和养在身边的两个孩子都能平安喜乐。她轻声道:没想过是吗?是该往这方面想了,不小了。

    他过的好了,成安在天上也能安心。

    太后又同外孙说了一会儿,才允其离去。

    陆晋离开皇宫后,直接去了诏狱。

    那个被活捉的刺客经过几轮审讯后,仍硬扛着不招。

    陆晋在诏狱,和他在太后的福寿宫全然不同。他双手负后,神色淡淡:还没问出来么?

    没有。杨晨面带惭色。

    没动刑?陆晋也不甚意外,继续问道。

    还没上大刑,不过法子没少使。杨晨道,哥儿几个正琢磨着,不如来次大的。

    随你们,别弄出人命就行。陆晋不紧不慢道,看好了,一定要留他性命,别让他寻死。

    大人放心。杨晨挺了挺胸脯,咱们有的是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晋轻嗤一声,不置可否。他平时树敌不少,但真正有能力组织一场刺杀来报复他的,还真不多。

    他一双泛着冷意的眸子微微眯起来,背后那人是谁,他还真的挺好奇的。

    诏狱阴冷潮湿,他身上有伤,不便久待。原本是要去梨花巷的,然而不知为何,他心里一动,转而回了长宁侯府。

    但是真回府以后,他又莫名觉得有些无趣,干脆拿了一本话本,闲闲翻着,发现竟还不如他先时看的《宋师案》呢。至少《宋师案》故事精彩,文笔瑰丽,立意也好,强过他手上这本许多。

    说起《宋师案》,他不免想起二弟陆显赠给他的那两本《宋师案》的归宿。他把那两本书给了嘉宜,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韩嘉宜这两天有了新的灵感,正在构思新故事。她数日前,身上尚有几处青紫,这几天几乎都消失不见了。

    沈氏不放心她,她自己也不想外出,干脆就窝在家中构思新故事。

    这一次她不想再继续《宋师案》了,打算以护送她进京的郑三哥为原型,就写护送雇主一路行来的种种奇特经历。

    她进京途中听郑三哥讲过一些传奇故事,而她自己少时在睢阳也知道不少传说。她自忖新故事不会比《宋师案》差,只是前期的准备工作需要做好。

    这回不涉及刑狱判决,想来别人挑不出什么错了吧。

    正想的认真,雪竹忽然进来,轻声道:姑娘,顾小姐下个月及笄,想请姑娘去观礼呢,特教人送来了帖子。

    韩嘉宜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沈表姐的未来小姑子顾令绾。她笑了笑,心想,看来多出去走走确实能认识更多的人。

    不过当她同母亲沈氏提起顾小姐的及笄礼时。沈氏却皱眉了:你想去?你若真想去,届时多带些会武艺的家丁。

    她本想说让世子帮忙派几个锦衣卫过来护着,转念一想,有锦衣卫只怕更不安全。出了那日遇刺的事情,虽然嘉宜最终没事,可沈氏仍不免紧张,生怕女儿出事,恨不得嘉宜天天就在家中,在她眼皮子地下,似乎那样才安全一些。

    她自觉对女儿亏欠良多,不能也不敢让嘉宜有事。

    韩嘉宜小声道:那行吧,我再看看。她有些不以为意,那次八成是受了大哥连累,她如果没和大哥一起,难道还会有人刺杀她?

    比起她,大哥陆晋才更该小心才是。

    而此时,陆晋还在翻看手里的话本,越看越觉得无趣,越对比越觉得先时的《宋师案》好。

    老大!锦衣卫高亮跟着小厮快步走了进来,口中一连声喊着老大!大人!

    陆晋随手放下话本,抬眸问:怎么?是那刺客招了?

    没,没有。高亮立时耷拉了脑袋。

    那你慌里慌张地做什么?陆晋慢悠悠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

    是好事啊。高亮毫不迟疑,段飞回来了,说是大人先前吩咐他的事情,他已经办妥了。

    段飞?陆晋挑眉,这么快就回来了?

    韩嘉宜刚进长宁侯府时,他父亲陆侯爷就提出要将其认在自己名下,充作陆家女儿,虽说此事不能成,但可以将其户籍迁入京中。她既然来了京城,自是在京中长住,断没有再回睢阳的道理。

    只是韩嘉宜好不容易从睢阳赶到京城,没必要再为了户籍一事来回奔波。于是陆侯爷就让陆晋处理此事。陆晋转头派了段飞前往睢阳。

    没想到这么快,段飞竟然回来了。

    是啊,是啊,段飞回来了。高亮连声道,就在外面候着呢。

    让他进来!陆晋眼睑随即垂下。

    不多时,段飞在小厮的带领下大步走了进来。他神色沉静:大人,属下段飞幸不辱命,已将韩姑娘户籍迁出,这边随时就能迁入。只是若要真正入京籍,只怕要等到明年八月重新造册时。

    陆晋垂眸,轻嗯了一声。

    每年八月,官府都要重新管理户籍,该添添,该减减。等她户籍迁进来,那以后她在法理上可就真成陆家人了,是他名正言顺的妹妹。

    本朝律法规定,随母亲改嫁的继子女,待继父死后,方能回归本宗。在此之前,继子女同其母亲一样,都算是继父家的人。

    属下先去了韩家。段飞觑着老大的神色,小声说道,韩家现如今的当家人,是韩家的二老爷韩复。

    他自忖大人让他帮那位姑娘迁户籍的同时,未必没有打探其真伪的意思。毕竟当时他也在客栈。

    哦?陆晋扫了他一眼,他怎么说?

    属下刚问一句,认不认得韩大老爷的千金,那位韩二老爷就急急忙忙说,韩姑娘数月前就离开家去投奔母亲了。

    段飞记得,他当时一身飞鱼服,神情端肃去了韩家,亮明身份后,开门见山问起韩方的女儿。

    韩复立时变了脸色,声称侄女数月前已然离家去投奔生母了,其他事情并不知晓。

    之前段飞已经悄悄打听过,知道韩复对待兄长的遗孤也就几分面子情。所以,对于韩复的异样,段飞并不觉得奇怪。

    属下又去了睢阳令的家中,商谈迁户籍的事情。段飞轻声道,睢阳令也爽快,直接就同意了。

    段飞不得不感叹一句,睢阳令的公子也是个怪人。

    他才说了一句韩姑娘进京时拿着路引剩下没迁户籍还未说出口,在一旁陪同的徐公子就当啷一声,不小心拂掉了茶盏,口中却说道:失礼了,但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说起迁户籍,睢阳令徐大人倒是异常爽快。

    是了,那位韩姑娘和睢阳令还是亲戚呢。段飞想起一事,说道。

    嗯?陆晋诧异,亲戚?

    他好像从未听说过此事。

    韩家二老爷的女儿嫁给了睢阳令的儿子,就是今年成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