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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在自己的存在是否拉低了某人智商的现实上挣扎了一会儿,容玉轻轻按住了稚颜指着茶壶的手,看她的趾高气扬一点点收起,渐渐低眉顺眼不自信起来,微妙地缄默片刻,再次开了口。

    “凡界的公主私下里都是你这般么?”

    听着问话,稚颜一开始没闹明白是哪般,她小心偷瞄了他一眼,正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捏起她一缕碎发,稚颜猛然想起披头散发在这个时候是很失礼的,在现代披发习惯了,容玉不提她是真的不太能察觉。

    “不是的。”稚颜回了一句,扯回自己的发丝跑到镜子前,刚坐下想梳头就犯了难。

    幽冥界的夜晚黑极了,幽蓝的鬼火明明灭灭照在她身上,她身上还很热,但见到容玉的紧张压住了那股热,她只是脸色异常红润,有些不好意思地透过镜子看着他。

    “……我不会。”

    不管是原身还是稚颜本人都不会梳这么长的头发,原身是公主,打小有人服侍,至于她嘛,那是根本不懂得怎么梳复杂的发髻。

    容玉负手而立看着她窘迫尴尬的模样,好像看着什么极其麻烦的敌人,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这一声,哪怕慢半拍的稚颜也察觉出不耐烦了,她立刻说:“不不不,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搞定。”

    她从镜子底下的格子里找到一根红色发带,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拿起来勉强绑住了头发。

    梳发髻不行,搞个马尾还是很简单的。

    扎好头发,额头还有碎发掉下来,稚颜一边往上撩一边起身望容玉:“好了。”

    容玉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红色的发带绑着如墨的长发倾斜而下,清丽雍容的小公主竟也有了几分偏娇软的英气,可谓是……赏心悦目。

    可他一点都没表现出赞赏来,甚至还微微皱起眉,挑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稚颜这才又意识到自己的衣裳也不妥当。

    她有些为难:“我也没别的衣裳了。”

    她拽拽裙摆:“来时的换下之后被拿走了,丛音也没给我别的换洗。”

    嫁衣繁重华丽,的确不适合日日穿着,容玉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扬,从不知道哪个次元变出了一套玄色的衣裳,用法术送到了她面前。

    稚颜一怔,讶异地望着他,容玉没言语,只是将衣裳调整成适合她的尺寸,微抬下巴示意她接过。

    稚颜赶紧接过来,摸了一下面料,不管款式还是质地都很像他的衣裳。

    “这是……”她迟疑地看着他,他却只丢下一句“换上”便消失不见了。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本身是全书里最危险的人,但至少还知道女子换衣时避让。

    稚颜舒了口气,抱着衣裳皱了会眉,认命地开始换。

    她不太会穿,但脑子里还有公主的记忆,琢磨了一下,费了点时间将衣裳穿好了。

    站在镜子前,稚颜整理完腰封望过去,再次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衣裳的确是容玉的。

    不管是胸口的盘龙纹样还是窄窄交叠的衣领,都昭示着这是一套男装。

    它的尺寸被调整的和稚颜分毫不差,她穿在身上倒也没什么穿别人衣服的尴尬感,甚至还有种奇妙的适合。

    尤其是与她简单的马尾很合衬。

    稚颜往前走了一步,不小心踢到椅子的脚,脚尖有些疼,低低地呼了一声,缓解疼痛再抬眼时,就在镜子里看见了容玉。

    他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身姿修长笔直,视线落在她身上,很平静。

    他平静,稚颜却有些不能平静,她心扑通扑通地跳,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刚才,是避开了的吧?”

    容玉没说话,他只是侧过身来,单手负后,似笑非笑地斜睨她。

    稚颜看他这个笑,就不需要他再开口回答了。

    鬼东西根本没避开,分明就是一直在!!

    想到自己脱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换衣裳,稚颜本就还没渐退的燥热全都回来了,脸颊涨红指着他:“你,你,你这也太过分了!”

    她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指着他的手指也不例外,青葱般娇嫩的小手不断抖着,很快随着整个人朝一边歪倒。

    ——喝了太多幽冥界灵力深厚的茶,一个完全无法修炼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全靠黑墙之后的银齐,现在她是强弩之末,再也撑不住了。

    好在她并没摔倒,跌倒在地的一瞬间手臂被人拉住,稚颜勉强望过去,视线像被睫毛遮住了,模模糊糊,只能判断出容玉基本的轮廓。

    “难受。”稚颜难捱道,“好难受。”

    一声轻笑传来,带了些轻佻,紧接着有人用非常悦耳动听的嗓音说着极其欠扁的话。

    “这就是贪杯的代价,你这样的资质喝那般灵力深厚的灵泉水,喝一口都难以消受,竟还敢饮下半壶。”

    有凉凉的手捏住了自己的脸,稚颜发不出声音,只能支支吾吾地表示反抗。

    “胆子真大啊,小公主。”

    讨厌的声音还在继续,稚颜太难受了,也顾不得他讨厌,抓住他的手腕开始摇晃,撒娇一般请他帮忙。

    被握着手腕的人明显僵了一下,垂眸凝着被自己捏脸的小公主,她脸异常得红,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长睫卷在一起,他分明看不见她的眼睛,却好似可以感觉到她委屈的凝视。

    薄唇轻轻开合,容玉没什么情绪起伏说:“想要本君帮你么。”

    稚颜分析了半天才听明白这话,挣扎地回应:“……想要。”

    容玉缓缓将捏她脸的动作换做双手捧着她的脸,她拧眉努力睁眼想看清他,却睁不开。

    “求我,求我我就帮你。”

    耳边荡漾着男子冷清温雅的声线,稚颜顺着那声线去寻他的脸,慢慢扑到了他怀里。

    他怀里没有银齐那么冷,但也充满凉意,让人舒适。

    稚颜将脸埋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发出满足的叹息。

    容玉脊背挺得笔直,仔细看的话还能发觉他有些僵硬。

    他挺在那,手腾空悬着,过了一会,他听见怀中人委屈得轻声道:“求你了,真的好难受。”

    容玉心脏深处,石头一般坚硬的地方像被丝丝缕缕的线缠绕起来,又像是被脆弱却又尖锐的猫爪勾了一下。

    他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悬空的手放在她发顶,幽蓝的灵力漫下来,失了智的小公主一点点开始缓解。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等稚颜完全好了的时候,发现自己搂着大魔头窄而有力的腰搂了那么久,一时愣住了。

    容玉在等。

    等她清醒过来放开手。

    她对着“银齐”的时候就是如此。

    可是没有。

    她清醒了却还是抱着他,迷茫的眼睛看着他的脸,手指扣着交缠在他腰上,哪怕他的法衣不会因此被攥得褶皱不堪,也非常令他困扰。

    最后打破僵局的不是当事的任何一个,是来禀报消息的殷染。

    “君上。”殷染神出鬼没地现身,在一个恰当的角度沉沉道,“凡界秦国国师前来拜见。”

    听见殷染的声音,稚颜像被惊到的鸟儿,倏地放开容玉跑开,还背过身去不敢看他。

    容玉将她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样子尽收眼底,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裳,淡淡道:“凡界的国师来作何。”

    殷染答道:“起初臣下觉得他是来送死的,想自己解决不来叨扰君上,但见了他本人,还是觉得君上本人出面更好。”

    他本人出面?

    一个凡界的国师罢了,有这样大的面子么?

    容玉将目光投向殷染,殷染严肃重复:“君上去看看,肯定不会失望。”

    ……是吗?

    这倒是提起了容玉一些兴致。

    他本想立刻就去,可刚要走就想起了还在逃避的小公主。

    慢慢看过去,稚颜这会儿已经冷静不少,正揪着袖口在研究花纹。

    嘴角不自觉弯起,容玉也没道别,只是离开之前手一抬,将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尽碎。

    碎裂声吸引了稚颜的注意,稚颜呆呆望去,看着茶壶茶杯凄惨的下场,还有那洒了满桌的让她备受煎熬的灵泉,不难确定,大魔头这突然的行动是真随了她的胡说,为她责罚那些死物。

    稚颜心情复杂地抿起唇,未曾离开的殷染从刚才就盯着她,哪怕隔着一道黑纱也令她很不自在。

    虽然身体好了,她依然脸颊红红的,小声问了句:“你不走吗?”

    殷染看了她一会才走,走之前说了四个字,留给稚颜很大的震撼——

    “勇气可嘉。”

    勇气可嘉?

    是的没错,她是挺勇气可嘉的。

    她这色.心啊,方才都敢发散在大魔头身上了!

    都好了还不放开人家,搂得紧紧的,用色.心战胜恐惧,她肯定是穿书界第一人!

    好在人都走了,她也不用再别扭下去,使劲拍着胸口朝大殿最里面跑,生怕再遇见谁。

    丢脸,太丢脸了,与其像殷染说的那样形容她勇气可嘉,还不如说她是胆大包天。

    使劲捶了一下头,稚颜越是不想看见人,偏有人要见她。

    幽冥界的人好像都是这样,要出现的时候一点征兆都没,稚颜看见丛音白花花地站在那,吓得差点抽过去。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稚颜捧着心脏,觉得来到幽冥界,真是太亏待它了。

    丛音嘴角翘起,意味深长道:“我不是人。”

    “……”忘了这茬了。

    “君上让我带你去大殿。”

    稚颜抗拒道:“不是才见过吗,又让我过去做什么?”

    丛音打量着稚颜的衣服幽幽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不想去。”稚颜刚说完人就飘了起来,显然这由不得她。

    “我真的不想去。”

    哭丧着脸被丛音带走,稚颜看着她白色的头发和衣服,想到黑墙里的银齐,似乎有点相似?

    实在好奇,她多嘴问了一句:“丛音,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修炼了什么功法导致的吗?”

    丛音回眸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问这个干什么,问你也修不了。”

    “……谢谢,我也没想修,你可以不回答的,就是随便问问。”稚颜丧丧地转开头。

    见她这副消极的样子,丛音难得产生一种“不忍”,欲言又止半天,才在到达在正殿前说:“是修炼导致。冥界功法许多,说不定有适合废物的,你若想修,我建议你想办法讨得君上欢心,他最精通稀奇古怪的修炼法门,肯定能帮你。”

    “……谢谢你的建议。”可真是太客气了,但真的不必了。

    被丢在大殿外,稚颜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半眯着眼走进去。

    进去了发现殿内空空荡荡,并没什么骷髅鬼怪,刚放下心把眼睛挣开,就看见一身熟悉的“校服”。

    太白剑宗的白衣?

    怎么回事,男主去而复返了?

    稚颜惊讶地去看那人的脸,直接被对方满脸的寒意迫得后撤一步。

    不是江少凌。

    这是谁?

    为她解惑的是大魔头。

    容玉坐在高台的主位之上,斜倚着御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台下二人,幽然道:“公主来得正好,本君正好奇着,太白剑宗的大弟子何时竟自甘堕落跑去凡界做起了国师,如今还来了幽冥界,点名要见你。”

    他舒展筋骨,靠到御座椅背上,冥界黯淡的光够了着他雪玉新雨的模样,他含笑吩咐着:“你可要好好来为本君讲一讲你们之间的‘故事’。”

    故事??

    故事没有,事故倒是有一件。

    太白剑宗的大弟子=洛如卿的亲哥哥=江少凌的大师兄=洛如尘。

    脑子里划出等式,稚颜比容玉更奇怪,洛如尘那般高傲冷绝的人,怎么会跑去吞并了江国的秦国做国师,还在如此微妙的时间点来到幽冥界,点名要见她。

    难不成是因为……

    “你就是江师弟的未婚妻?”洛如尘开口了,声音和他的气质与剑一样冷。

    ……破案了,应该是男主的手笔,可能还加入了洛如卿的说服,所以洛如尘才跑这一趟,很大可能是帮江少凌救人的,如果救不了,也能确定一下她的处境如何。

    真是难为男主了,走的时候都那样了还想着她呢。

    要承认“江师弟未婚妻”这个身份吗?洛如尘虽然出场修为就很高,但也高不过容玉。

    他能单枪匹马来,是有可以全身而退的把握,容玉严格意义来说是他的祖师爷,对有可能成为对手的好苗子都不太会斩尽杀绝,但对稚颜就不一样了。

    她才刚和大魔头“成了婚”,还掀了盖头,差点洞房。

    她要是承认了岂不是……

    看看高台之上一派悠闲的大魔头,总觉得他发冠有点儿绿。

    稚颜果断迈开步子走过去,在洛如尘拧眉注视下一步步来到容玉身边,一屁股坐下来。

    “不是。”她斩钉截铁地回答,“确切地说,我现在是幽冥君明媒正娶的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有点绿!

    大魔头:你试试,试试就逝世:)

    ps:未免上一章后修改的作话有看不见的姐妹,这里重复一次哈,银齐和男主就是一个人啦,本章应该看得更明确了吧?嘿嘿~都是他自己,为啥他会俩身体后面会写的,原因也不复杂,就是恋爱小甜文,放心看吧(别嫌我啰嗦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