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怎么……怎么会这样！”莫清尘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满室的血腥味已经闻不到了，相反，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若有若无的钻入鼻腔。

    体内仿佛有什么风尘已久的东西破土而出，疯狂的生长，最后长成密密的藤蔓，这些藤蔓上，开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花。

    花在风中绽放，前所未有的，渴望着某些东西。

    那是当猫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悸动和渴望。

    莫清尘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软软的靠在了冥绛身上。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冥绛温暖的鼻息，正喷在自己的脸上。

    这是，比人类的手插入自己的毛发，更加舒服的触感。

    是，比下巴被人类抚摸，更深层的渴望。

    “你……你能不能……”莫清尘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很羞耻，他也知道，人类之间的礼节和猫科动物不一样。

    但他此刻脑袋昏昏沉沉，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冥绛的脸，隔得这么近了，他才透过面颊的血污，看到这人真正的样子。

    是深邃暗夜中，永恒星辰的模样。

    “你能不能……帮帮我……”莫清尘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急促，“我会感谢你的……”

    冥绛少有的没有说话，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沉暗，眉头紧紧地拧着，喉头却不停的抖动，似乎在强行压制什么东西一般。

    “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当你同意了……”莫清尘的声音，又低又软，落在心头，仿佛一只猫爪，在轻轻的挠，挠的痒痒的。

    “可以么……？”莫清尘抬头，看向冥绛。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流星划过长空般，撩起长长的炙焰。

    冥绛低头，正好瞧见怀里人那蓝色的冰眸。冰眸里，盛满了柔情。

    也看的清楚，那粉红的唇上，细密的纹路。

    甚至，掩藏在粉唇背后，如同贝壳般剔透莹白的牙齿。

    若是……能够深入其中，一定能够……

    冥绛开口，声音镇定：“不可以！”

    “你不方便动作的话……我……我……”莫清尘的声音有些变调，他舔了舔自己的唇，忐忑又鼓足了勇气，“我可以自己坐上来……动……不会浪费你……浪费你多少力气的……”

    冥绛的喉头抖动，他也中了欢宜香，他此刻的情形，也不必怀里的人好多少。

    特别是，怀里的人，还有那种语气，那种神情，说“可以自己坐上来”……

    冥绛感觉自己残留的那一点点血液，恐怕全部往某个地方冲去了。

    他别开眼，不想去看怀里的人。

    可那个人，还在轻轻的蹭着，低声的恳求着：“你说过要帮我的……不能半途而废……”

    冥绛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沙哑：“你坐好，别乱动……唔……”

    莫清尘微微抬头，有些不解的看向冥绛：“有东西挺着我，我坐的不舒服……那是什么？”

    还未等莫清尘伸手去摸那到底是什么，猛地一声怒吼在夜空之中响起。

    “那魔头！你在做什么！”

    这一声怒喝，仿佛惊雷，将莫清尘震醒了些。

    他微微扭头，朝外面看去。

    原本他在地底的黑棺内，是看不到外面的。

    然而因为刚刚的打斗，半边山体崩塌，黒棺有一半都露在了外面，竟可以一望千里。

    莫清尘看见远处三三两两的修士，正在朝这边聚集。

    为首的一人鹤发童颜，背负长剑，满脸涨的通红，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他唰得一声祭出身后飞剑，双手合拢念起剑诀，半空中的飞剑登时化为无数道虚影，悬停在两人头顶，引而不发。

    莫清尘微微蹙眉，他此刻脑袋还迷迷糊糊，下意识的问：“你是谁？”

    那老者没有回答莫清尘的话。

    在他身后陆续赶到的修士，也没有人说话。

    人人都对面前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见过，往日清尘脱俗的仙尊，竟然还有这种样子……

    那修长的身体，裹着黑色的长袍，束起的腰肢只堪一握。

    他一扫往日高傲正经古板的模样，此刻正跨坐在那魔头身上。冰蓝色的眼眸回转，眼中布满了水汽，眼尾微微发红，仿佛盛开的罂粟花，艳丽诱人。

    此刻正是夜间，夜风吹过，将裹在他身上的袍子吹开，露出一截如玉般洁白无瑕的小腿……

    很多人只看了一眼，就狼狈的弯下腰去。

    该死……清尘仙尊这模样……太让人流鼻血了。

    “魔头！你竟然辱我浣羽峰清尘仙尊！”为首的修士正是掌门陆闻天，见到浣羽峰异变，带着门人星夜兼程赶回来的。

    陆闻天入道之时就已经年近古稀，于色相处道心稳固，不受蛊惑，率先反应过来，朝着冥绛怒斥。

    岂料还未等那魔头开口，坐在他身上的清尘仙尊反倒替他辩驳起来。

    “老爷爷你误会了，是我想要，他……不肯……我正在努力劝他……”

    这声音含混，带着鼻音，配上那清丽绝尘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勾魂摄魄，哗然一片。

    “你……莫清尘，你败类！”

    其它的修士们此刻终于纷纷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叫喊起来：“太不像话了！没想到清尘仙尊是这种人！”

    “北邙山的脸都被他浣羽峰丢尽了！掌门，快点清理门户！”

    “那魔头还是他名义上的徒弟……这师徒□□……太过龌龊！”

    掌门陆闻天皱眉呵斥：“莫清尘！你快从…快下来！”

    莫清尘却根本听不见这些修士吵吵嚷嚷地都是些什么了。

    他只觉得热得很，浑身的血脉都快要炸裂开。吸入欢宜香这么久，都没有人来帮他。

    他的忍耐已经抵达了极限，他甚至能够听见血液冲刷血管的的声音，仿佛惊涛骇浪般将他淹没。

    他犹如溺水的人，只想抓到一根浮木，哪怕是根稻草也好……

    他伸手在半空中虚抓，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反而将草草裹住的黑袍，滑落至肩头。

    陆闻天忍无可忍，怒喝道：“浣羽峰今日没落不堪，我身为掌门，当此清理门户！”

    喝声中，悬而未决的飞剑化作道道白光，朝着莫清尘射去。

    莫清尘神志不清，他的眼神中还带着迷茫，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见到飞剑过来，竟伸手朝着飞剑抓去。

    尚未抓到飞剑，他整个人猛地被裹入一个浓烈而温暖的怀抱。

    冥绛微微转身，用自己的衣衫再次将莫清尘包好，箍在怀中，朝着那些面带诧异，甚至有些还面泛红晕的修士，冷笑：“清理门户？就凭你们？”

    冥绛一开口，众人便纷纷下意识的往后退。

    北邙山的众人，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被掌门告知了冥绛究竟是何人。

    当年神魔大战，以一己之力灭掉五根天柱，手上鲜血无数的魔头。

    根本无人敢妄自上前。

    陆闻天的腿也有些发抖。

    他当年参加过神魔大战，那时候他才刚入仙门不久，只是在外围看守，并未同冥绛真正交手过。

    但他却忘不了，比自己厉害很多的师兄、师叔、师伯，都被这魔头如同割稻草般割下头颅。

    “你……你不要嚣张！”陆闻天喝道，“你如今已经被囚五百年……早已不是当年……你敢与我决一死战吗！”

    冥绛道：“聒噪！”

    他用灵力，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莫清尘放在角落里，便手中朝着虚空一抓，一柄乌黑的玄铁枪，出现在他掌心。

    “杀！”

    ****

    莫清尘只觉得整个身体如同掉入了火炉，皮肤都要寸寸爆裂，正在欲海中翻腾挣扎时，陡然见到半空中飘下一枚雪花。

    雪花足足有巴掌那么大，在半空中闪着奇异的蓝色光芒。

    光滑过地面，地面迅速结成了霜花。

    霜花延绵，一直到莫清尘脚下。

    一点冰凉，从他脚底传来，迅速的绵延至他全身。

    那股让人不安的躁动，消失了；

    奔腾的血脉，也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再也闻不到绵绵密密的檀香，取而代之的，是冰雪的味道——冷清，空旷。

    随即，他落入了一个略微冰冷的怀抱。

    他在陷入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他当猫这么多年，听到过的最好听的人声。

    低沉，沙哑，又清冷。

    仿佛雪珠敲打在地面，又好像笔锋沙沙划过纸间。

    “都住手！”

    莫清尘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看抱着自己的究竟是谁，但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只能够听到山呼海拜声：“师祖！”

    “师祖大战神威，降灭魔头！”

    “恭贺师祖出关！”

    随后，一股醇厚又清爽的灵力，灌入莫清尘体内。

    他伸手，终于抓住了一个冰冷的指尖。

    体内的欢宜香被拔出，只剩下沉沉的睡意。

    莫清尘终于沉入无梦之乡。

    等到莫清尘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睡在一张冰晶雕成的大床上。

    淡蓝色的帷幕随着风轻轻摆动，他朝着外面看去，发现这是一个大殿，大殿中的一切，都近乎透明，仿佛来到了梦幻般的冰雪世界一般。

    莫清尘起身，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白色长袍。

    里衣，中衣，外衣都穿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他起身，赤着脚踩在近乎透明的冰晶地板上，才走了两步，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赤脚走路会着凉，你该穿了鞋再出来。”

    这个声音很熟悉，就是随着雪花一起出现，救命恩人的声音。

    莫清尘急于想知道究竟是谁救了自己，他赤脚朝着那声音小步跑去。

    却见到在一片冰晶雕廊之中，站着个身材修长的修士。

    那修士穿着淡紫色的大氅，手中持着一株白梅，乌黑的头发用一枚金环松松束在脑后。

    幽暗的梅花香气，从四周飘来，这本是五月春日的天气，可这修士所在之地，竟像是终年积雪的寒山。

    “你醒啦……”那修士依旧背对着莫清尘，声音清冷。

    “多……多谢恩人……救我。”莫清尘说。

    “本就是应该的”那修士的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喜怒，“你既拜入我门下，救你便是我分内之事。”

    莫清尘一愣，拜入他门下？

    那他是？？

    原主的师尊是个老头子，早就归西了。

    如今的掌门是陆闻天师兄，也是个老头子。

    能够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的……

    那只有……传说中的三界第一美人，自己的师祖，清源神尊！！

    莫清尘激动无比，见到神尊，声音都哽咽了。

    他在狐狸洞哼哧哼哧挖了三千米，为的就是求师祖神尊庇护。

    如今……竟猝不及防见到真人。

    还……还救了自己！

    莫清尘连忙跪下，叩头行礼：“弟子给师祖您老人家磕头。”

    “不必多礼，起来吧！”声音依旧冷淡，听不出是喜是怒。

    莫清尘连忙起身，抬头。随即，他就见到了自己在追小说时就一直想要见的，三界第一美人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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