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尘一愣。
冥绛这句话说的十分平静，但却带着一股难言的萧索。
莫清尘低声喃喃：“你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以至于连有人为他落泪，他都能如此感动？
“哪里不一样？”冥绛说，“没有传闻中那样可怕？”
“不……不是……别说这些了，快些回长夜殿吧！”莫清尘立刻转移了话题，冥绛也不再追问，将绝情殿的大门打开，躬身请莫清尘出殿。
两人一路下山，才走了两步，便遇到一个同门。
那同门见到两人，简直像见到鬼一般，脸色惨白，瑟瑟发抖，抖了一阵清醒过来，就鬼叫一声，狂奔而去。
莫清尘说：“真是见了鬼了，他们似乎很怕我？”
冥绛回头。
莫清尘：……
冥绛这样子，比鬼还可怕！
莫清尘可不想这一路下去，同门纷纷惨叫，便问冥绛道：“你会御剑吗？”
若是会，便可以让冥绛御剑，把自己也带一程——属于原主的本命飞剑，并不在莫清尘这里，他一只现代社会靠功德修行的猫，尚且还不会无剑飞行。
冥绛瞬间就明白了莫清尘的意思，道：“我没有剑，不过我可以先去长夜殿等候师尊。”
莫清尘松了口气，他刚刚还在琢磨怎么跟冥绛开口，让他稍微遮挡下这幅尊容。但现在看见冥绛秒懂，且没有丝毫不愉快，便也放下心来。
冥绛自己驾云走了，莫清尘慢吞吞的从绝情殿下山，往自己的浣羽峰走。
一路上果然遇到了不少同门，那些人莫清尘基本不认识，各个看见他都目光闪烁，有的还欲言又止。
莫清尘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是“他和他徒弟的那些事儿”。
莫清尘昂首挺胸，在一个海棠师尊文的世界里，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莫清尘笑眯眯的和众人打招呼。
果然，众人见他竟然主动招呼自己，有的神色不爽，有的面带愧色，还有的脸上微红，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想了什么。
莫清尘走了一路，中途还陪两名师弟喝过茶，闲聊了一阵，又同几个师侄聊了会八卦，又顺了掌门师兄陆闻天的两条鲈鱼后，慢悠悠的回到了浣羽峰。
等他抵达浣羽峰的时候，发现这里有很多小辈修士，正在修缮殿宇，填平山峰。
莫清尘在北邙山属二代弟子，论辈分，除了师祖就是他，他的浣羽峰遭受的损毁，自然有门中的营造监帮他修缮。
那些小辈见了他，表面上行礼，眼神中却充满着“这就是师尊啊”的眼神。
莫清尘只当看不见，径直朝长夜殿走。
长夜殿处修缮殿宇的同门，看到莫清尘来了，都齐齐朝他行礼，眼神也都闪烁，还有几个从来没见过莫清尘的，看到他，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不去别处。
莫清尘不以为然——当初他走在大街上，人类见了他，也都是这样又惊喜有爱慕的眼神，猫子早已习惯。
莫清尘正准备朝自己寝殿走去的时候，猛然瞥见一人。
那人穿着普通弟子的衣衫，却长得身形俊美，标准的倒三角，一条普通弟子的腰带束在他身上，将他的腰束得柔韧挺拔，一双腿十分修长，哪怕隔着裤子，也可以想象那定然是两条笔直大长腿。
那人和其它的修士们不同，并没有理会莫清尘，只是远远的瞥了他一眼，便又自顾自的修缮殿宇，似乎对莫清尘的到来漠不关心。
莫清尘已经在北邙山逛了一圈，对众人的音容相貌都记在脑中。
在他眼中看来，长得最好看的，自然是师祖落九天。
但师祖是偏阴柔美貌那一挂的。眼前这修士，却十分劲挺，身材更是将男性之美发挥到极致。
莫清尘心中有些疑惑，便走上前去，问：“你也是我北邙山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那人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过来，躬身行礼：“师尊，是我。”
莫清尘：……
莫清尘：！！！
莫清尘之前见到的冥绛，穿的都是破烂不堪的衣衫，浑身又是血又是泥，要么是被囚禁在黒棺中，要么是倒在地上抽搐。
哪怕两人在绝情殿的雪地里，一前一后走了很长时间，但那时候冥绛身上的血气，让莫清尘都不愿多看半眼。
没想到，冥绛回到浣羽峰，只是洗干净换了套普通的衣服，就这么的……让猫想在他身上踩奶！
莫清尘下意识的甩了甩自己的手，控制住这种奇怪的冲动，但脑子里已经在想：他胸口的肌肉看起来长得不错，踩上去肯定很有弹性，如果能够伸出爪子抓一下……
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莫清尘朝他脸看去，却看见他的面庞一片模糊，看了半天竟然能够闭眼就忘。
莫清尘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你带了凡人面具？”
这是一个小法器，顾名思义，不管是你长得惊为天人，还是地狱恶鬼，带上这面具后，面目都会变得平平无奇。
虽然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但……实在是太过普通，丢在人堆里完全认不出的那种，让人转眼就忘。
莫清尘奇道：“你带这面具做什么？”
冥绛道：“我面容丑陋，怕吓着别人，所以常年带着，以免惹事。”
莫清尘有些遗憾地想：可惜了这一副让猫子都想扑上去踩奶的好身材……
莫清尘安慰他道：“男子汉大丈夫，第一看人品，第二看本事；至于长相什么的，不重要。”
冥绛笑道：“真的？”
莫清尘克制住那种想要去蹭他小腿的冲动，正色道：“当然！！”
冥绛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一开始我还担心师尊不喜我的长相，所以才带上这凡人面具。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莫清尘道：“没有的事儿，你是我徒弟，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一面说，一面朝着自己的寝殿而去，脚步走的有些快。
他心中还是有点怕……害怕冥绛一高兴取下面具。如果只是普通的丑，猫猫也不嫌弃，万一长成六个眼睛三个嘴巴两个鼻子，一副外星虫族的样子……
莫清尘担心自己会瞳孔地震浑身炸毛，伤到魔头的自尊。
莫清尘快步走进寝殿，坐在大殿的几案前，铺开宣纸，开始按照师祖的要求，抄写北邙之誓。
北邙之誓虽然不长，但师祖让他抄个一千遍，算下来足足一百多万字，可以写本长篇小说了。
他也不能作弊，得一个字一个字的抄，抄了二十天才只抄了一半。
莫清尘累的手疼，真想按几个copy键了事。
但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便想到师祖那倾城绝世的脸……
特别是，他想到只要抄完，就可以将这本厚厚的北邙之誓送给师祖，就可以再次见到师祖那样的美人，猫爪子就又满血原地复活，浑身满是劲。
到了后来，莫清尘干脆手脚并用，日夜不停，四个爪子运笔如飞，终于在第三十天的时候，抄完了！
抄完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但莫清尘想到可以看见师祖，根本不想休息，马不停蹄的跑到绝情殿。
绝情殿殿门紧闭，莫清尘心想师祖可能要休息，便在外面等。
等了足足一夜，第二天霞光万丈的时候，绝情殿门才打开一条缝，从里面出来一个小童。
那小童见到莫清尘便行礼：“莫仙尊早。师祖说了，你把门规留下，便可以自行离去。”
莫清尘问：“师祖不来见我么？我……我都……都抄的如此辛苦！”
那小童拱手行礼：“师祖原话‘抄些门规也不是什么难事，清尘定然能够完成；若他真想见我，等他把他那三个逆徒找到再来罢！’”
那小童学得惟妙惟肖，颇有些师祖的风采。
莫清尘心中满是失望，但也不敢在师祖门前造次，只得下山回长夜殿。
他回了长夜殿也不再耽误，将包袱草草收拾好，便打算下山。
他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见到冥绛过来，便对冥绛道：“我打算下山些时日，你在长夜殿等我，不要到处乱跑。”
冥绛道：“师尊下山，不带我？”
莫清尘琢磨着这毕竟是个大魔头，大魔头在浣羽峰这些天虽然很老实，但下了山，万一遇到些什么事情，引得他魔性大发就不好了。
到时候自己三个徒弟还没着落，就要对付这么个大魔头，也实在头疼，便道：“你先在这里，将我……嗯……将我给你布置的功课做完再说。”
冥绛道：“师尊是怕我惹麻烦吧？难道你就不怕，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长夜殿，我闲的无聊了……”
“这……”莫清尘头皮发麻。
“师尊不是说，要教导我向善，要教导我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要让我补天柱，震四海吗？”
莫清尘无力道：“先……先打好理论知识……那个……”他很想问北邙之誓背熟了吗，核心价值观掌握了吗？长夜殿的那些修仙话本看完了吗？
但他不敢。
冥绛道：“行万里路，才能读万卷书。何况，师尊这下山找那三个逆徒，万一力有不逮，你又打算找谁帮忙呢？”
莫清尘心说可以用梅花瓣召唤师祖……
但他也只能在心中这样想一想。
此刻冥绛往他面前一站，比他还高半个头，他那师尊的谱就摆不出来，迟疑了半晌，道：“既然……既然你这么担心我……那便，那便一起吧……不过先说好，下山后万一遇到什么只有一间客房；荒郊野外独处过夜什么的……我睡房间你睡外面，我睡山洞你在洞口守着。还有，万一我要沐浴更衣，遇到些什么欢宜香，合和散，醉情酒什么的……你也不许看！”
冥绛将莫清尘上下打量了两眼，嘴角扯出一个笑：“我当人徒弟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当！放心吧，别说是什么春.药，哪怕是师尊遭遇不幸变成了猫，徒儿也不会大逆不道去撸猫的！只要到时候，师尊把持不住我身上蹭，可别怪徒儿不解风情！”
莫清尘：……
作者有话要说： 莫清尘：不是我不相信你是直男，实在是这海棠师尊的位面，让我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