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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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吃完了糕点, 两人坐在一处说话。

    苏水湄一身娇俏少年装扮,一张小脸粉雕玉啄,坐姿乖巧, 软萌可爱, 瞧着便觉十分喜人。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赵家大郎替苏水湄沏了一碗梅花茶,推到她面前道:“当心烫。”

    冬日天冷,苏水湄正冻得哆嗦, 赶紧捧了梅花茶捂手。

    赵家大郎又让人去取了手炉来,“外头太冷, 我们挪屋子里去吧。”

    苏水湄下意识朝屋内看了一眼, 那位大美人还在里头呢。

    注意到苏水湄的视线,赵家大郎失笑道:“不必忧心,我暂住在那头的书房里。”

    苏水湄顺着赵家大郎的手指方向看一眼那萧瑟书房, 然后又把视线转回来, 看向自家赵哥哥的眼神立刻变得万分悲悯。

    赵家大郎:……最近谁看我都是这个眼神。

    两人挪到了书房里。

    赵家大郎的书房里除了三面环墙的书, 还有一张简易卧榻, 上面铺着被褥, 已经被收拾干净, 旁边的木施上还挂着一件干净外袍。靠窗是一张书桌, 上面摆置着文房四宝。

    除此之外, 别无他物。

    反正看起来就是十分寒酸,跟方才苏水湄看到的那位苏州第一美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过苏水湄知道,赵哥哥向来不是那种注重奢侈享乐之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清简。

    “书房内刚刚升起炭盆, 还未热,你先披件我的衣裳吧, 当心染了风寒。”赵家大郎将那外衫取下,轻柔的替苏水湄披上。

    厚实的外衫上带着一股书香气,是苏水湄熟悉的赵家哥哥的味道。她没客气,把自己裹在了里面,整个人瞬时就暖和了。

    两人坐定,赵家大郎开口了,“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是一个人吗?”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赵家大郎这才想起来苏水湄是如何出现的。

    苏水湄看着赵家哥哥纯洁的脸,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这件事。

    “赵哥哥,你家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吗?”

    赵家大郎一愣,脸上露出些许难色,他道:“确是有些难处。”

    “是关于那玉面郎吧?”苏水湄接话。

    赵家大郎点头,“你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是,也不全是。

    可长公主的事苏水湄不能说,因此只能随便找个理由糊弄道:“我本来是跟弟弟到苏州来玩的,不小心听到你家出事,就想着来看看。”

    不管这个理由烂不烂,反正赵家大郎没有继续追究。在苏水湄的印象里,她的赵家哥哥就是这样一个君子。从不会给人难堪,温润如玉到令人心驰神往……咳,想远了。

    “你来看我,走正门便是,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呢。”赵家大郎失笑,伸手揉了揉苏水湄的小脑袋。

    揉完以后看着苏水湄出落的娇美玉立的小模样,赶紧将手收回去,感叹道:“你都长大了。”

    是啊,她都长大了,你却另娶了。

    苏水湄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心碎。好吧,其实心也没那么碎,在苏水湄心中,赵家哥哥更像她的哥哥,而不是丈夫。

    如果她真的跟赵家哥哥成亲了,就像是跟自己的亲哥哥成亲……咦~苏水湄用力甩了甩小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赵哥哥,那个,你觉得刚才的绿~豆糕好吃吗?”苏水湄努力拖长“绿”调子。

    赵家大郎愣了愣,失笑道:“好吃。”

    苏水湄看着赵家哥哥傻乎乎的样子,想着她这哥哥难不成是读书读傻了?可她要怎么告诉他,他的老婆好像藏了男人呢?

    虽说以前苏水湄跟赵家大郎关系不错,但多年未见,难免生分,她也不能一上来就说,“赵哥哥,你老婆偷人,你脑袋上都绿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呀”,这种话。

    唉,难办。

    “叩叩……”书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赵家大郎微侧头,道:“怎么了?”

    外头的人道:“娘子说那些江湖人太吵,不想让进内院,想全部赶到外院去。”

    赵家大郎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片刻后起身,打开门与那下人道:“那些侠士虽收了我们的银钱,但并非我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此事我亲自去说,你去告诉娘子,我会处理好的。”

    “是。”那下人去了。

    赵家大郎转头跟苏水湄道:“湄儿,你在此处等我片刻……”

    “赵哥哥!”苏水湄情急之下打断赵家大郎,她走过去道:“那个,我穿了男装的话就是弟弟,不是苏水湄。”

    这话着实有些古怪,不过好在,赵家大郎听明白了。

    赵家大郎略想片刻,非常认同地点头道:“女儿家在外面确实不安全,扮上江儿的模样也好。”顿了顿,赵家大郎夸赞道:“你扮的很像,旁人怕是都认不出来。”

    “那赵哥哥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唔……”赵家大郎思考了一下,笑道:“看一眼就知道了,你与江儿不一样。”

    虽容貌相似,但苏水湄与苏水江确实不一样。

    赵家哥哥是个细心至极的人,能发现她也不奇怪。苏水湄又想到陆不言。

    陆不言虽傲慢,但是个有真本事的。若非弟弟及时出现,她现在估计早就被扒了衣裳露出真面目了。

    “你在此处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好。”

    苏水湄目送着赵家大郎离开,然后突然一阵叹息。唉,赵家哥哥这样掏心掏肺,却不知道自己的心肺都喂了白眼狼。

    这样一想,苏水湄又是一声叹息,然后一转身,一个惊吓,小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大大大大人,你你你怎么在这?”刚刚她跟赵哥哥说的话,不会被陆不言听到了吧?

    苏水湄的心跳得更厉害,她紧张地看着陆不言,双眸圆睁,似乎都要瞪出来。

    “嗯。”男人表情冷淡,双手负于后,就那么站在原地盯着她看,那双漆黑暗眸深邃如刀,像是能望入她的灵魂深处。

    苏水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手紧紧攥成拳。想着她好不容易让陆不言相信她是个男人,怎么现在又露馅了?

    小娘子垂下眼,一脸的懊恼之色。

    站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开口,“你们都是男人,还是少接触的好。”

    苏水湄:?

    “你年纪小,还不懂男女之别。”

    苏水湄:??

    “所以容易被男人骗。男人,还是要跟女人在一起的。”

    苏水湄:???

    苏水湄顶着满头的问号看向陆不言,实在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陆不言看到苏水湄这副蠢相,面色一沉,直截了当道:“离赵家大郎远一点,人家是有妻室的。”

    苏水湄:……难道陆不言怀疑她跟赵哥哥不清不楚?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他们不清不楚了?

    小郎君蹙眉道:“赵哥哥是好人。”

    “人心隔肚皮,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写在脸上的吗?”

    苏水湄觉得陆不言在无理取闹,强词夺理。

    她噘嘴,哼哼唧唧道:“既然如此,那大人你的心不也隔着肚皮嘛。”言下之意,陆不言也是个“坏人”。

    小骗子牙尖嘴利,陆不言已经习惯,他冷冷瞪她一眼,觉得这小东西真是不识好歹,好赖不分。

    突然,男人向前跨一步,径直贴到苏水湄面前,那张脸俊美无俦的脸也在苏水湄面前无限放大。

    苏水湄被吓得后退一步,想着这男人不会恼羞成怒要打她吧!

    “看。”陆不言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自己的脸。

    苏水湄看向陆不言的脸,努力地看,困惑地看,“大人要我看什么?”

    “看不出来吗?”男人皱眉。

    苏水湄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大人皮肤很白,眼睛也很大,鼻子也非常挺拔。”

    “所以。”陆不言垂眸看她,像是鄙夷。

    所以?

    苏水湄想不出来。

    陆不言哼一声,“所以我是个好人。”

    苏水湄:……她已经不能理解这个男人的逻辑思维了。因为皮肤白,眼睛大,鼻子挺,所以是个好人吗?

    苏水湄又想了一下,猛地恍然。

    刚才陆不言说,“好人、坏人不会写在脸上”,他现在的意思是,“他是好人”这四个字就写在他脸上。

    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

    苏水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脸上摆出假笑。

    看到小郎君脸上甜蜜蜜的笑,原本还跟她贴得很近的男人霍然直起身,伸出手,一把按在了她脸上,“我对男人没兴趣。”

    苏水湄:……

    苏水湄用两根手指捏着,拿开陆不言的手,“可是大人以前说……”

    “那是我诓你的。”陆不言截住苏水湄的话,“你太可疑了。”

    苏水湄抹了抹脸,觉得陆不言的手臭臭的,也不知道哪里扒了灰就来碰她的脸。

    “那大人现在不怀疑我了?”

    陆不言定定盯着她,吐出两个字,“怀疑。”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有疑心病。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的小狐狸尾巴藏好。”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她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影下沉,苏水湄只觉后腰一紧,然后只听“啪啪”两声,伴随着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屁股被……拍了!!!

    小郎君立刻跳开三米远,紧紧捂着后腰贴住房间门,瞪着眼,看向陆不言的视线满是不可置信。

    看到苏水湄的表情,陆不言原本的好心情也猛地下落,他蹙眉,“大家都是男人,你怕什么?”虽然陆不言也对自己刚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震惊了,但他转念一想,在北镇抚司中,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虽然他是第一次干,但他干的非常好,气氛也不错,表情也很好,就是这小东西不配合。

    你这个双标男!刚才还让她离赵家哥哥远一点,现在就拍她屁股!

    苏水湄气得口不择言,“那大人你也给我拍一下试试啊!”

    此话一出,房间内突然一阵寂静。

    苏水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又更往身后的门上贴了贴,怂怂的嗫嚅道:“那个,我……”

    “你想拍,那就拍。”陆不言阴森森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那双黑沉沉的眼,成功让苏水湄更加怂了下来。就您这表情,谁敢拍了。拍了还不跟摸了老虎屁股一样,被砍成十八段。

    “不,不用了。”

    “嗯。”男人很满意苏水湄的识时务,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看到苏水湄身上披着的外袍,觉得万分刺目。

    陆不言走过去,一言不发的把苏水湄身上披着的外袍取了下来,裹在自己身上,“有点冷,这个借我。”

    苏水湄:……这么大的炭盆你是眼瞎吗?

    看着男人施施然地裹着属于她的外袍往榻上一滚,还吃她的梅花茶,拿她的小糕点,惬意的不行。

    苏水湄想起自己刚才差点被那大胡须砍成两半,心头立刻涌起一股委屈的怒气。

    小郎君语气有点冲,“刚才大人为什么抛下我走了?”

    陆不言看她一眼,“我在屋顶上。”

    苏水湄更气,“那大人看到我要被那大胡须砍脑袋了也不救我是为什么?”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男人的语气依旧带着一股漫不经心。

    苏水湄不知道为什么,更委屈了。

    她知道的,她不应该对着陆不言耍脾气,人家本来也没义务来救她,可是她就是觉得委屈。分明之前她还在水里救过他一命的,可是他却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她也没想着要他还命,是她自己上赶着去救他的。可是就是委屈,怎么都止不住的委屈。

    小娘子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子蕴在里面。

    陆不言一抬头,就看到了这副模样的苏水湄。

    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男人,但一个男人哭起来如此……梨花带雨,陆不言还是第一次见。

    陆不言素来觉得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现在,他觉得有点烦躁,还有点……心疼?

    “帕子。”陆不言站起来,朝苏水湄伸手。

    苏水湄气呼呼地扭头。

    她都这样了,他还问她要什么帕子!

    陆不言一把按住苏水湄的胳膊,从她的宽袖暗袋内取出一块帕子,然后按到她脸上,冷声道:“大丈夫有泪不轻弹。”顿了顿,男人看着小郎君挂着泪珠子的香腮,语气突然柔软了几分,“我不会让你死的。”

    男人的声音本就好听,如今放缓了,平添几分柔软之意,有几分钢铁化为绕指柔的意思。

    苏水湄心尖一颤,她红肿着眼抬头,男人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盯着她看。

    双目相触,万般情绪,无数画面在脑海之中兜兜转转。

    陆不言手里的帕子擦到小郎君的唇,然后猛地收回来。

    苏水湄下意识捂住嘴,偏头,绯红之色烧上面颊。

    陆不言侧身,捏着帕子,眼角看到小郎君哭红的眼尾,像一朵晕开的桃花。

    男人的声音又变回了之前的冷硬,“哭完了吗?”

    苏水湄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自己哽咽的小嗓子,倔强道:“我没哭。”

    陆不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哦,狗哭的。”

    苏水湄:……你这种男人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

    .

    炭盆已起,屋内很暖和,就算被陆不言夺走了那件外袍,苏水湄也不冷。

    陆不言吃了苏水湄的梅花茶,又吃了一大半案上的糕点,唯独留下一盘绿豆糕。

    苏水湄:……

    “那个,大人,您觉得那玉面郎来了吗?”苏水湄已经缓过劲来,这都要归功于陆不言的毒舌。

    陆不言捧着梅花茶轻嗅,身姿慵懒地斜躺在榻上,外袍松垮垮地挂着,单手撑头,懒洋洋吐出两个字,“来了。”

    苏水湄紧张道:“那谁会是玉面郎呢?”

    “谁都有可能。”

    “谁都有可能?”苏水湄歪头看向躺在自己面前的陆不言,压低声音道:“那大人你呢?”

    陆不言半张脸隐在暗色之中,腰间的绣春刀被包裹的极严实,他斜睨苏水湄一眼,又吃一口茶道:“我也有可能。”

    “哦。”苏水湄点头,看一眼那茶,想着自己刚才怎么没在里面吐个口水。然后又想起一件事,“大人,你说那何穗意是真的跟人有私情,还是……”

    “这种事,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

    “那我们应该关心什么?”

    “玉面郎。”

    苏水湄噘嘴,“说不定就是玉面郎跟何穗意有私情呢。”

    陆不言竟还认真思考了一番,“如果何穗意跟玉面郎确有私情,那这场戏就是他们两个人在自导自演。”

    “目的是为了私奔?”苏水湄大胆接话,而后又困惑道:“如果是为了私奔的话,那玉面郎为什么不偷偷摸摸的带着何穗意走,而要这样大张旗鼓的让整个赵家人都知道这件事呢?”

    陆不言沉吟半刻,吐出一个理由,“大概有病吧。”

    苏水湄:……

    苏水湄以为陆不言是在开玩笑,可没想到,他是说真的。

    “从玉面郎以前的作案手法来看,他是个极度想获得注意力,喜欢成为聚焦点的人。这样的人其实,或许只是一个长相平凡,毫无光彩可言的人。”

    苏水湄觉得陆不言分析的极有道理,那到底谁会是那个玉面郎呢?

    “玉面郎虽然武艺不错,但那么多江湖人在外面,他想直接进来还是有点难度的。”男人话说到这里,突然噤声,望向门口。

    “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小郎君,郎君说他有事要处理,让我先带您去房间歇息。”

    苏水湄朝陆不言看一眼。

    陆不言朝她微微颔首。

    苏水湄这才起身,推开门道:“好。”

    下人低着头在前面带路,苏水湄不着痕迹的往后一看。陆不言已经不在了,榻上只遗留下那件外袍和吃了一半的梅花茶。

    哦,还有那盘明晃晃的绿豆糕。

    .

    赵家大郎给苏水湄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

    苏水湄刚刚参观完,那边窗子突然被人推开,陆不言头顶上蹲着一只白胖胖的小鸽子正在“咕咕咕”。

    男人面色严肃道:“杨彦柏出事了,跟我回去一趟。”

    鸽子扑腾着翅膀,“咕咕咕。”

    苏水湄认出来这是陆不言他们用来传信的信鸽。

    “快点。”陆不言催促。

    “哦。”苏水湄磨磨蹭蹭走过去。

    陆不言把窗口让开。

    苏水湄撑着窗户沿沿动了动脚,刚刚准备跨过去,突然一顿。

    她为什么还要爬窗?她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啊?

    “大人你先去,我随后就到。”说完,苏水湄光明正大地推开门出去,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小院。

    正在屋檐上飞檐走壁的陆不言:……

    .

    两人回了客栈,楼梯上,苏水湄问陆不言,“既然大人知道赵家哥哥与我熟识,那先前为什么还要乔装打扮进去?不直接进?”

    陆不言道:“想暗地里探查一下里面的情况。”

    陆不言是怕苏水湄突然拜访,会打草惊蛇。苏水湄想,果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并非挂了虚名,这个男人虽傲慢,但做事周全,是她远远所不能及的。

    隔了老远,苏水湄就能听到杨彦柏的哀嚎声。

    嚎成这样,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房间内,杨彦柏面色惨白地躺在挂着金色帷幔的床上哀嚎,脑袋上裹着纱布,看起来真是伤的非常严重。

    “怎么回事?”陆不言拧眉。

    杨彦柏虚弱地伸手,一把抓住陆不言的胳膊,体虚气弱道:“你,你终于来了,有人要杀我。你,你一定要帮我报,报仇……”话说到一半,杨彦柏一副喘不上气翻白眼,马上就要死翘翘的样子。

    陆不言不耐烦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杨彦柏瞬时瞪大眼,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你打我?”

    陆不言的视线瞬时变得十分凌厉,就像一柄出鞘的刀,带着锐利至极的锋芒。

    杨彦柏立刻闭嘴了,片刻后嗫嚅着道:“我现在觉得挺精神的,好像没什么事了。”

    陆不言眯眼,抽开杨彦柏的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留下杨彦柏面色苍白地抬着手,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屋外房廊上,陆不言沉声道:“黑一,出来。”

    一个黑衣人从屋檐上跃下。

    苏水湄站在旁边,想着这黑衣人应该就是杨彦柏的暗卫吧。杨彦柏不是说这两个暗卫只听他的话吗?

    “说。”陆不言紧绷着脸,吐出一个字。

    黑一低头,“少爷不让说。”

    “说。”陆不言手中的绣春刀突然出鞘,死死抵在黑一的脖子上。

    黑一立刻倒豆子似得开口,连气都没喘,“少爷是被猫吓得,跌进了池子里,虽然我们及时救了上来,但少爷掉下去的时候自己撞到了脑袋,所以看起来才会这么严重。”

    苏水湄:……真是这位少爷能干出来的事。

    既然说了,那就索性都说了吧。黑一继续道:“大人,少爷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不能说,说面子比天大,宁可死了也不能没面子。所以说,如果少爷要是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少爷一定会让我去死的。”

    陆不言冷冷看他一眼,“你会去死?”

    黑一道:“不会。”

    苏水湄:……真是个好忠心的好仆人啊!

    “回去吧。”陆不言收刀。

    “是,大人。”黑一去了。

    苏水湄道:“大人。”

    “嘘。”陆不言阻止她,然后一偏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那边,姜娘头戴帷帽,手里端着药碗过来,她看到站在门口的陆不言和苏水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帷帽中传出,“都是我不好,我今日出去买东西,瞧着那猫儿快冻死了,着实可怜,便将它从外头抱了回来,没想到吓着了杨公子……”

    “无碍,”陆不言隔着帷帽盯住姜娘,“命大,没死。”

    姜娘破涕为笑,“那就好。”顿了顿,她朝陆不言抬了抬手里的药碗,“这是我给杨公子煎的药,我替他拿进去。”

    “嗯。”陆不言目送着姜娘进门,他摩挲着手里的绣春刀,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杨彦柏什么都怕,而最怕的东西,恰恰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