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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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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酱红色的烤猪蹄上桌了。

    对面的关作恒已经吃完了, 周进繁戴着一次性手套,啃法很斯文。

    关作恒起身,周进繁抬起头:“你要走了吗?”

    “我买包烟。”

    “哦。”

    上课的时候他有凑近闻过, 是淡淡的烟草味,知道他要抽烟的。

    他默默地啃猪蹄,啃了几口回过头去看一眼,瞥见关哼哼站在自行车旁边抽烟,形单影只, 有点心不在焉,头微低。那半侧影笼罩在树影之下,指间被橘黄色的光点点亮,轮廓落寞。

    他很高。周进繁望着他想,但不是站得非常端直的类型, 或许是少年意气被生活打压吧, 还有点驼背,但只有一丁点。头发有些乱, 被春城夏夜的风吹得遮眼。垂着头抽烟的模样, 形成了身上独有的少年感和颓气。

    周进繁没啃完,觉得味道一般般。

    正准备起身, 忽然想起来——

    自己没带钱。

    没手机。

    糟了。

    他很难遇见这种境况。怎么办?没有摘手套,扭过头去看向关作恒。

    他似乎快抽完了,视线和周进繁对上, 表情也看不清晰。周进繁有些窘迫地收回目光, 又咬了一口猪蹄。

    关作恒把烟屁股丢进垃圾桶, 走到桌旁边,低声说:“我先走了,有件事, 周五有事,上不了课,改明天或者周六行吗?”

    “啊?可以啊,那,那明天吧。”周六他组了局。

    关作恒转身的时候,突然又被叫住。

    “小关老师。”

    “怎么?”他垂头看着小孩。

    “没…没什么。”

    “没事没事,你走吧,路上小心点。”周进繁露出笑,挥挥油乎乎的手:“拜拜啊。”

    “那我走了。”关作恒看着他说,“小不点,作业记得写完。”

    “……知道!”

    周进繁目视着他骑车离开。

    他自觉自己是个脸皮不薄的人,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赊账等会儿给的这种话。若是平常,回家拿了给也就罢了,现在刚跟米莉吵完架,他还不想回去呢。

    店里开始收拾桌椅,老板娘问他:“同学,你这猪蹄还吃么?”

    “不…不吃了。那个,单……”

    “刚刚那个跟你坐一起的帅哥买过单了。”

    眼睛微微睁大,周进繁“啊”了一声:“哦,好!谢谢。”

    他立刻摘手套,叫上小奥离开,他没地方可去,带着狗去了邻居奶奶家。

    藏族奶奶住隔壁那一栋。

    有一回周进繁出门遛狗,撞见她在找狗,说家里小泰迪丢了,问他有没有看见过。

    “什么样的泰迪,有没有照片?”

    奶奶给他看了照片,用蓝牙传给他,周进繁让周昆发业主群问,然后陪着奶奶去找泰迪,找了几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他们家欢欢,藏族奶奶就邀请周进繁去家里做客,请他喝了很多酥油茶。

    周进繁过去的时候人家都要睡了,他很不好意思地穿着拖鞋进去,站在门口。

    奶奶让他进来,看他样子,就猜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搭着小毯子倚在沙发上陪他聊天。

    周进繁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说的是:“我有个朋友,我妈今天忽然知道我那个朋友爸爸是劳改犯,她就不允许我跟人家玩儿了,其实我那朋友特别优秀,聪明,智商高,长得帅,可说我妈觉得人家会把我带坏。我不高兴,跟她吵了一架就出来了。”

    “那可不行!她不对,你闹脾气,雪上加霜,要跟妈妈讲道理,晚点回家跟妈妈和解吧。”奶奶说。

    他说:“我肯定要和她和解的,不可能一辈子生气,但前提是她不能插手我交朋友……”

    大概跟奶奶聊了一个多小时,多是在说小时候的事,气也消了,周昆上门来找到他:“我一猜你就在这儿呢,跟我回去,给你开个椰青。”

    周进繁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老奶奶,就跟着走了,出去才说:“我还在离家出走呢!”

    “谁离家出走穿着拖鞋在小区里带着狗转悠?走吧,你妈都睡了,你写个愿望单给她,让她给你办。关作恒的事儿,我跟她商量,难得见你这么爱学习的时候。”

    “谁叫她说话这么伤人呢!那么大个女企业家,思想封建!”

    “成成成,封建,走吧,先回家。”有时候周昆都觉得,小烦这性格,是不是跟家里那只凑不要脸的比格学的,老比格现在老了,精力没那么旺盛了,但孩子养到十几岁,正是精力最旺盛,脾气最大的时候。

    米莉果然不在客厅。

    周进繁先是拿到手机,给关作恒发消息,说谢谢他请自己吃烤猪蹄,然后趴在书桌前写这次的愿望清单。

    8月5日的愿望单。

    1.我要去熙楼吃十只玻璃脆烤乳鸽。

    2.我明天就要吃到正宗的椰子鸡!

    3.我开学前要去坐热气球,不是腾冲那个,是伊斯坦布尔那个!

    4.给我一套jk罗琳的签名书。

    5.……

    写到第五时,他就不晓得写什么了,想了好久才把剩下六个凑出来。

    5.给我在娃娃机里抓五个娃娃,亲手抓。

    6.……

    ……

    10.我不要换家教!(必选项)

    半夜,他下楼把这张纸塞进了父母卧室的门下。

    可等他早上起床,米莉却不在家了。

    “你妈去厂里了,你的愿望单她看了,选了3和10,行吗?”

    “3和10是哪两个,我先看看……”他开始翻手机里昨晚拍的愿望单。

    周昆开口:“开学前带你去坐热气球,不给你换家教,这两个。”

    “诶?”他还以为米莉会给他买烤乳鸽。

    周昆喝着粥:“你妈妈说你吃太胖了不好,她这几天去把工作忙完,找个中介弄下签证,十五号能腾出几天时间带你去玩。”

    ——愿望单是他们家的传统,谁惹谁生气了,生气的那个人就写张愿望清单,交给惹事的人,任选其中两个实现,就算和解了。当然,规矩都是周进繁定的,一般来说周昆和米莉不会写这个东西,都是他在写。

    周昆说:“那我帮你实现2吧,走吧,吃椰子鸡去。”

    “我是要吃正宗的椰子鸡!”

    “嗯,机票买好了,”周昆气定神闲地说,“等下去机场,我们去海南吃。”

    “哎?真的啊?”他看着周昆的表情,确定了不是骗他,“等等啊,可是我今天要上课啊!”

    “嗯?不是明天吗?”

    “关老师他说周五有点事,改今天了,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说!谢谢老谢!”

    “别叫老谢了!你看看我头上还剩几根毛?都是你给咒的!”

    “谢谢爸爸!”周进繁欢欣鼓舞地去拿手机打电话了。

    周进繁飞海南了,关作恒正好腾出时间,去二手市场淘家具,买了床和餐桌,又买了个秋千床。

    不记得是多久以前了,有天他听见奶奶在跟爷爷说:“我要秋千床,你给我在树上挂个秋千,我要的是可以躺着睡觉的秋千。”

    爷爷会做木工活,但却一辈子都没给她做一个那样的秋千床。

    他就一直记着,以后要给奶奶买个可以躺着睡觉的秋千。

    周五这天早晨,关作恒出门了,说要去接奶奶和小叔。

    冯川“哦”了一声,随即说等等:“怎么不提前说啊,都来春城了?”他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干什么啊?”

    “来住。”奶奶年纪大了,有些痴呆症状,而小叔是最近才从精神病院接回家的,除了仍然会自言自语,和长时间发呆以外,状态还不错。

    “住?住哪儿啊?”冯川提高了音量,“我家里住不了,学生要上课,客厅他们不能住!”

    “没关系,我找好地方了。”

    在冯川不明所以的时候,关作恒就出门了,冯川焦急地在家里跟关霞说:“快打电话,问问你妈,怎么回事!”

    关霞马上照做,打电话的时候,却越听越傻。

    因为电话那头的老母亲说,小泥要在滇南最好的私立中学复读,拿了五十万的复读奖金,还租了一套大房子,接他们过来住。

    “什么??五十万?不是二十万吗?!你确定是五十万?”冯川整个人都炸了,“萃英那边儿不是还没打钱吗?不是填的我的卡吗?他哪里来的钱去租房子??”

    关霞说:“妈说的就是五十万……”她也弄不清楚了,觉得是老妈老年痴呆的问题,“之前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不是有几万块的奖金吗,兴许是那个钱拿去租房的呢?”

    冯川却拿起了手机,拉开抽屉开始翻找那份复读合同,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大脑“嗡”地一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侄子给算计了!

    -

    滇南北站。

    关作恒接到奶奶和小叔,打车前往前几天才签合同租下的房子。

    是和滇南大学的青年教师公寓一个小区的房子,是个一楼,方便腿脚不便的老人进门。这里离萃英中学比较近,骑车十分钟,离他给学生上课的小区也不算远,三室一厅,一百多平。

    奶奶问多少钱。

    “一千多点。”他往少了说,虽然装潢普通,但地段金贵。

    “这房子这么贵啊!”奶奶在房子里转悠,屋子陈设很简单,唯一的大件家具是三张床和沙发,还有个挺高清的电视机。然后她就看见了阳台的秋千床:“小泥,这里还有个秋千啊!”

    他说是房东留下的,奶奶马上念叨:“太好了吧。”

    她坐上去,关作恒给她推了推,阳台空间不大,不能摇得很高,不过这个本就不能摇太高,只能轻微地晃动。

    小叔关振默默地整理着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他不爱说话,时常一发呆就是几个小时,问他在做什么,说在和小男孩聊天。

    关作恒给他买了画笔和纸,让他画画玩。

    他拿了一张地图,给奶奶说附近的设施,说明天去做个体检,然后走二三十分钟可以到翠湖公园。

    随即,他打开电视机给老人放电视。

    奶奶靠在秋千上接到了电话,问孙子:“小泥,这里地址是哪里咯!你姑他们说来看看。”

    关作恒正在收拾床铺,闻言说还没收拾好,改天吧。

    “你霞姑姑说,她过来帮忙收拾,再买点菜什么的过来,她说聊视频!小泥,视频怎么聊啊!”

    关作恒从房间出来,把电话接过来:“喂。”

    “喂?阿、阿恒啊……”关霞的声音还是那么怯,“冯老师说,有点事儿想问你。”

    “什么事?”

    “我让他接电话吧。”

    “喂,喂,大侄子。”电话那头换了人,冯川开门见山,语气带着质问的意思,“萃英是不是给你打钱了?是怎么回事……”

    “晚上说吧。”关作恒没正面回答,“我还有点东西要去拿一下。”

    他给奶奶和小叔买了两株叫吉祥果的小盆栽,还放在冯家的阳台上的。

    坐地铁到城中村,关作恒走到冯家,门开着的,似乎正在等着他。

    冯川抱着胳膊,有点怒火,但忍着的:“你来拿什么?搬家的事儿怎么今天才说?什么时候去租的房子?在哪?”

    “我来拿盆栽。”他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但站在客厅,能看见阳台上那个蹲着的十三岁表弟,正在揪他那小盆栽上的橘红色果子,已经揪秃了。

    他大步走过去,捞起两盆被薅到残疾的小盆栽,居高临下的冰冷视线落在小表弟身上。

    小表弟似乎有点怕他的目光,瑟缩了一下,撇了撇嘴,好像在说:终于走了。

    是今天听见了爸爸在家里放声大骂关作恒,他也跟着仇恨。

    关作恒没有骂他,只是把小盆栽放在布口袋里,目光落在了窗台上的海芋上——

    是他刚来冯家那几天,从周家楼下捡来的花,仍然插在灰绿色的塑料瓶里,枝干衰败,花已枯萎,蔫黄地在灯光下垂着,却一直没有人拿去丢掉。

    朝外走时,他被冯川叫住:“钱你收到了?是五十万?我怎么没有收到通知!”他早上去查了卡,卡里还是原来那两千多。

    “什么钱。”

    “你复读的钱!五十万还是二十万?你收到了?”

    “收到了。”

    冯川自从见他第一眼,就讨厌他这副样子,不像什么好东西,闻言也不再客气:“我为什么没有收到通知?合同书上填的明明是我的卡号!”

    “改了。”

    冯川大脑一阵晕眩,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大侄子,在自己面前一直装傻充愣!还说他老实!

    “你耍老子啊!”冯川抬手猛推了下他胸口,没想到根本推不动。

    关作恒推开门,风吹在他脸上,声音冷冷清清:“那是我的钱。”

    冯川不依不饶地揪住他的胳膊:“你别想走,你给我说清楚!那你住老子这儿这么久,白吃白喝??你吃那么多肉!”关作恒来一个月,买肉一个月都多了大几百。

    回答他的是一记冷漠的鼻音:“嗯。”

    “你他妈白住我的??”

    “是。”

    冯川被他那副模样惊呆了,终于知道他什么目的了,白吃白喝光吃肉!他惊诧而暴怒地盯着关作恒,似乎要把他钉死在空气里:“你!关作恒你没有一点廉耻心吗?!”

    “没有。”他拨开了冯川的手掌,最后看了他一眼,冷漠地提着盆栽离开。

    冯川怔愣在原地。

    他教书见过很多学生,也见过很多眼神,有的看不起他,会露出轻蔑和嫉恨,或是躲闪,也有的尊敬他,唯有这个侄子的眼神,是邪恶。

    “好像真是个帅哥,他比副校长还高那么多!”

    学校几个领导,最矮的是校长,最高的是副校长,副校长是他们班的政治课老师,和他们班最高的男生差不多高,一米八。

    周进繁也踮着脚来看,他们初中部的位置在最侧,离得很远。学校的校服卖一千二,也的确是一千二的质量,周进繁也从来没见他穿这么正式过,挺括的英伦风制服在他身上,显得肩宽腿长。

    远远地就能看出相貌堂堂,遑论声音还有磁性,回班的时候,路上十个女生,有十个都在说这个复读生:“我没戴眼镜!没看清楚!有照片吗!”

    一些小群里已经开始传播高糊的照片了:“三星的60倍变焦,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那照片也传到了周进繁手里,是有些糊,可在这种糊的情况下,竟然让他的脸变得柔焦,分明的棱角也变得柔和起来,显得温润清隽。

    “靠啊!学校这五十万花得也太值了!”

    “厂长是看我们学习压力太大了,特意给我们找了个帅哥洗洗眼睛的吗?”

    厂长是本届的校长,大家都知道校长家里有个钢笔厂,以后不做校长了就回家当厂长。

    一看消息,关作恒还是没理自己。

    周进繁以为他不会回自己了。

    却没想到下午的时候他来初中部找自己了,就站在前门,周进繁趴着在睡觉,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繁繁!有人找你!”

    “谁啊!……我睡觉呢。”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哪里?”

    在做题的付时唯停下笔,转过头去说:“你家教。”

    周进繁一下就看见了站在教室前门的男生,满身都是光晕,他眼睛倏地就亮了,立刻站起来跑去:“我表哥来了!”

    有个女同学喊:“繁繁,他是你表哥啊!”

    “是啊!”

    “表哥!你来找我吗?”周进繁仰着头,头发有些乱。

    关作恒在那半分钟里,目光扫过了整个班级的女生,一无所获。但是周进繁朝他跑过来的时候,关作恒只能看着他,那么高兴地小步紧跑朝自己奔赴。

    视线落在眼前的小孩身上,那眼神太灿亮了,眼里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光亮。

    关作恒点了下头:“来看看你。”

    “你没有别的事吗?”周进繁好诧异,屏住呼吸,“就来看看我啊?”

    “这个给你。”是一瓶牛奶,那是周进繁在家里会喝的牌子,关作恒说,“要上课了,我先走了。”

    周进繁接过牛奶,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你这就走了啊?”

    “嗯,好好上课。”

    是真的说走就走,周进繁送了他一截,问他:“你上课是高一那栋教学楼吗,顶楼吗,在哪啊。”

    “最里面,尽头的教室。”他想了想,“隔壁有间音乐教室。”

    “学校音乐教室可多了。”

    “有钢琴的那一间。”

    “每间都有钢琴——不过我知道你在哪里了,我晚自习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关作恒看着他。

    周进繁笑得好开心:“找表哥玩!”

    有人问他打听,周进繁说是远房表哥:“隔挺远的,来过我们家。”

    “你表哥有微信吗,推给我吧繁繁。”

    “拉个小群吧!周进繁我请你吃臭米线!”

    “没有没有,都一边去,我表哥要上学,不谈恋爱,别打他主意。”

    学校的新生典礼,来了很多家长,也让关作恒上去演讲了,视频传了出来,学校还给他做了个专访,问他怎么学习的,做成软文让老师发到所有的家长群里,名字、照片,都在链接里。短短两个星期,成了红人,红到小孩回家都要拿这个当谈资的地步:“本来就是状元了,来我们学校复读的而已,不过听说学校给了他五十万诶。”

    周末,周进繁打车去观园巷。

    关作恒租住的房子就在这一片,老房子,邻接其他小区,四面八方都是上了年头的矮楼。

    周进繁的抱着花上门的,开门的又是关敏心,她专门为了弟弟把休息日调到了周末,每逢周末就过来坐。

    “小繁,你怎么又带了花啊,上次你买的那个还没谢呢?”

    “没谢吗?都半个月了。”家里的花似乎是一周一换,永远保持新鲜,他不知道花期能到底维持多久,但注意到放在墙角的花瓶里,白色的海芋已经有些垂头丧气了。

    他把鲜花交到姐姐手里:“把那个丢了吧,换成新鲜的。”

    关敏心舍不得丢,换了个塑料瓶放进去,他没跟关敏心聊几分钟,就被关作恒叫进去上课了。

    “表哥,今天讲什么呀。”

    仿佛已经默认了这个称呼,他并未说什么。

    “你周末作业给我看。”卧房不大,只有一张单人铁艺床,桌子,在咖啡店淘的二手椅子腾给周进繁坐了,关作恒坐在塑料椅子上。

    “……我忘带作业了。”付时唯拿回去帮他写了。

    “那你带了什么?”

    “我带了书,笔,本子。”

    “那听写吧。”

    窗外向阳,隔了十几米,是另一栋老楼,晒在草坪上的花床单被风扬起。

    春城的早秋,也和春天一样。

    两人在里头听写,大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快开门!别装作不在!”

    “psychologist。”

    房里隔音就那样,周进繁握着笔扭过头去,有人闹事?

    关作恒的手掌握着他的后脑勺,把他脑袋扳了回来:“psychologist。”

    周进繁在本子上写出单词,后面跟一句中文翻译:心理学家。

    “pierce。”

    他继续写,只是听见外面传来的吵架声,有个男人在喊关敏心的名字:“你休想跟我离婚,你要离婚,就净身出户,老子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随即是关敏心的声音:“你快走吧!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好啊!你报吧!我倒要看看警察管不管家务事!”

    “出什么事了吗?”周进繁问。

    关作恒放下手里的英语书,很平静的模样:“你坐在这儿。”

    周进繁停下笔,看见他出去了,他站在门后看,关敏心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跟人对话,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极度的愤怒,但是并未破口大骂,反倒是门外的男人,细数起自己跟她结婚以来付出了多少,还让她还礼金。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礼金了?给了几万块,最后买房的时候全都用了,我攒了那么多年的钱,都拿去买房了,房子也有我的一半!”

    关作恒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去旁边站着。

    本来在画画的小叔关振也站起来了。

    奶奶站在厨房门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周进繁走到她旁边去,看见她在发抖,便握住她的手腕,掏出手机:“奶奶,要我报警吗?我干妈就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