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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入京。)

    情况朝着某些人从未想过的方向飞奔而去。

    是的, 就是绷不住心态爆炸想从戚敏一行人身上找补损失的那些人。

    好消息是他们成功获救了,第一时间被送去医馆,得到了充分的治疗。

    坏消息是许多个方面的。

    第一, 之前队伍里有情况好些的来萍县求援, 这人一去就不回了,当时还想着有没可能半道上又出了事, 现在看来不像啊。前面那段路上没有特别明显的痕迹,在县里面打听了一下,似乎也没人见到过他,衙役说是接到长顺镖局这边的通报才将信将疑派出人去查看的, 基于此, 很大可能那人看后面没指望,怕赔不起这次的巨大损失,直接逃了。

    正常来说,无论押运货物途中出了任何事, 都得给主人家一个交代。

    能找回的找回, 找不回的协商赔偿。

    脚长在自己身上是可以跑, 问题是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跑了, 你家难道没人?岂知蒙受了损失的不会找到你家里去?

    就是这样的理由让很多人哪怕可预见要赔得当裤子,甚至把后半辈子全搭上,也不敢跑。

    生怕祸及全家老小。

    但也不是谁都最先顾着亲人, 总有将自己看得最要紧的,碰上这种事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跑,至于说自己跑了家里会怎样, 他们会自我安慰说总归能有命在,不会真就被逼去死。人家亏了钱的又不傻, 想的肯定是怎么把钱拿回来,他疯了才要人命。

    想想苦头肯定是要吃的,这不打紧。

    自己要是回去的话,是全家一起吃苦,谁都跑不掉,自己脚底抹油一开溜,溜之前又从一片狼藉里面摸了点东西,跑出去看看有无发财的机会,搞得好没准过两年就能回去解救他们呢?难道不比全家一起苦哈哈强?

    主动表示自己状况还成,要替大家去县里求援这个,出去马上溜了,怕被堵住都没朝萍县的方向去,直接改道去了其他地方。

    一地伤员在原处等他,一等二等没人来,当时还不确定人怎么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跑路了。

    刚确定队伍里有人怕承担责任跑了,又听说萍县这边没有任何劫匪的消息,不确定人是不是出自萍县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干完那票没来过这边。

    和战乱的时候相比,现在盛世太平,穿行于南北各省经商的挺多,陆路以及水运交通都颇为繁忙……这让各地对进出城人员查得不是那么严,反正远没有战乱时候查细作那么严。

    可即便如此,假如说有一伙人拉着大批的货物过来,除非人身上有可以直接通关的身份令牌,否则还是会检查之后登记一下。

    目的嘛。

    一个是看看货物里面有没有朝廷不允许私营的东西。

    一个是查武器。

    另外虽然不多,商品过路是要按车交过路费的。

    就说姚六好了,看着这么人模狗样,妥妥的体面人啊,入萍县时也被查过啊,但也就是开车门给瞄一眼,瞅着真就是为一路上后勤供应准备的马车,不是运商品做生意来,稍微登记了个来处,就放行了。

    这种力度的检查,你铁了心要藏个东西,动点心思就行,他们查不到的。

    就算这样也不能明晃晃一车车的商品都装瞎当看不见吧?能办下这等大案的能是什么好人?这么一群人走到任何地方哪怕不被怀疑人们也得多看几眼,萍县这边没任何风声的话,指定是没来过。

    那群人已经跑了快一天,谁知道他们选了那条路奔着何处而去了?

    这个情况之下,要想把东西追回来的机会小之又小,事已至此真是想想都绝望。

    以及他们虽然被送来医馆了,大夫们也不是做慈善的,疗伤需付诊金。至此局面已经十分不利,这伙人越发将姚六戚敏周鹤延一行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死赖上去,从那边撬出钱来,也能挽回很大部分损失。

    反正吧。

    假如说那群人是歹人的同伙,找他们就找对人了。

    假如不是……当然很大可能就不是,他们既然能知道前面有情况非要拖着不肯走,能不知道蹲前面打劫的是谁?

    他们可以选择交出劫匪的身份,如果不交……看他们挺大排场,也不是缺钱的人,补了这损失不过分吧?

    本来自己一行正常应该在他们之后,是他们拖着不走才换了位置。这门祸事该是他们的,自己一行是替人受过,基于此,反咬上姚六戚敏周鹤延对这些人来说毫无负担,都不需要多少心理建设。

    然而等他们想起来催进展之前,衙役先一步找过来,说是要带他们回衙门去问个话。

    过去以后发现,姚六他们没在,立在堂下的唯有自己一行。

    “他们呢?他们可是重大关系人,不让他们过来交代吗?”

    只听见一声呵斥:“肃静,没问你不要多话。”

    几个伤员缩缩脖子,其中带头的大胡子胆子壮些,看县令老爷还没过来,呵斥他们的似乎是师爷一类的角色。他赶紧弯腰作揖,赔笑脸道:“当然,当然,我们只是觉得这件事同那群人也有关联,具体怎么回事他们说不好比我们更清楚,大人您看是不是也把他们传来问一问?”

    师爷瞥他一眼:“你比县令大人还懂断案?”

    “不不,当然不,小的哪里能同县令大人相提并论?”

    “那就得了,这案子县令大人自有定夺,待会儿问你什么你老实答复,没问你就住嘴,不必多说。”

    ……

    别管你谁,进了衙门就得老老实实的,尤其这还是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衙门。

    他们只得夹起尾巴,想着吧问题也不大,先给县令大人留个好印象,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尽量多说一些,还有没被问到的之后再想法子补充,通过回答问题将那伙人带进来,让大人也找他们来回话。

    不愧是跑江湖的人,还是有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虽然这个势头和自己想的不同,也很快就做好应对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比起缉拿劫匪,县令更关注的是他们和另外那伙人之间的事。

    问他有什么依据说他们同歹人有牵扯?

    让拿证据,拿不出视为诽谤诬告,要吃板子。

    大胡子:???

    我请衙门替我缉拿劫匪追回损失,衙门居然要我证明自己没污蔑别人,要不然就要打我,太离谱了,这太离谱了。

    来的几个代表人物都全都愣住了,一时之间真反应不过来。

    县令说人家是官宦子弟,是知府夫人的弟弟,是京城大官的儿子,自幼就是锦衣玉食凭什么勾结劫匪抢这么点不值钱的东西?同行的人里面就有禹州首富家的少爷,人家什么都可能缺,最不缺得就是钱了,他凭什么做这种事呢?

    堂下几个更懵了。

    “真、真的?”不是吧那个镖头追上他们说那些话能是真的?那伙人真有那么大身份?

    这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他们茫然着,这反应看得县令直皱眉,县令一拍惊堂木:“大胆,你们是在质疑本官?”

    顿时哗啦啦跪成一片,都是前额贴地连声说不敢。

    是那种身份肯定就不会和歹徒有勾结了,他们又解释说不知道啊,不知者无罪,之前是觉得太蹊跷了,这整件事本来就很不对劲。

    然而这却不是一句不对劲就能摆平的,他们还是因为诋毁污蔑吃了个教训。回头听说那群人已经出城往北去了,还想从人身上找补,什么也没捞到不说,还额外挨了收拾。

    现在能不能追回损失都不是最重要了。

    不知道主家得知这事会不会气疯掉。

    亏了钱还可能得罪了官宦子弟。

    能被称为官宦子弟的……家里必不可能简单了,他要是心胸狭窄一点,回去就吩咐人查,把自己一行查个底儿掉,回头还要更多的报复怎么办?

    这种人要出气可太简单了,根本不需要亲自出手,透出点风声就行。

    ……

    得说这群人真是随时随地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别人,没想点好的。

    就说这波,姚六本来很想出口恶气,眼下这点小小的警告和皮肉苦可不是能令他满意的程度,他凭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是戚敏说教训一下可以别动则喊打喊杀,官宦子弟才要带头尊法令。

    照衙门的章程,真是诬告你也不能把他弄死,也就重重打顿板子的事,那就打顿板子,总之该怎么办怎么办。

    戚敏不管是想推动或者阻拦什么事情,都有一手。

    是她良心发现才保住了这群人。

    挨了顿打,好歹没去坐牢,人毕竟是苦主来着,他们是碰上事的,不是干坏事的。要说这些人好吗?有点不好,自己倒霉就想拖上别人,希望转嫁祸事,有那个想法毕竟没真的搞出大事情来,就这样吧。

    等于说就算在姚六这里,事情也已经翻篇了。

    吃教训的这伙人不知道啊,还提心吊胆着不停想该怎么和主家解释,又怎么应对后面可能的麻烦……同时他们被迫反省了。

    起初是太着急,然后是太自信以及不屑。

    出了事以后又是一轮新的着急,着急之下轻率的犯了很多错误。没真正摸清对方底细就盲目认为他们有问题,直接把人得罪大了。

    ……

    这么想着,那群人走了居然还是好事。

    不走的话,真不知道碰面该做什么表情。

    挨了板子的撅着屁股在进行被动的深刻反思,总结这次的教训,还想在主家得到消息来要说发之前想出个新的靠谱的解释,尽量保全自己。

    他们想的是真的多,那边姚六那些已经把这一茬抛到脑后了。

    补给一番又接着上路,之后也有些小的意外,都没这个刺激,然后在周鹤延从未体验过的凛冽寒风纷飞大雪里,马车轧着积雪慢吞吞的驶向京城。

    中间因为天气不好又停过两次,都十二月份才真正入京。

    十二月的京城真的很冷很冷,有再多精巧设计的马车也顶不住这天气,这些天周鹤延一直是浑身冰冷,头也晕乎,经常能听见咳。汤婆子有点用,但不够,他们迫切需要结束行程找地方落脚,好好取暖休息。

    他这个样子很让人担心,包括郎大夫都很担心,认为这趟是个错误,太冒险了真的。

    戚敏看着也怪揪心,尤其有次碰到那冰块似的手,真恨不得把人团吧团吧扔烤炉里待着。周鹤延还不想让她担心,会造假来着。只要是和戚敏见面之前,他会有意识把双手烤一烤,让自己显得暖和一些,实际上这连跟他不怎么熟的姚六都骗不过,别说戚敏。

    好在戚敏会看,看得出虽难过还不致命,可以苟住。

    于是在最难过,感觉要撑不住的时候,天上停了降雪,连续有好几天的暖阳,这个太阳救了周鹤延的狗命,哪怕让太阳晒着雪融化之后在夜里复冻结成冰面,使有些路段变得很滑很危险,那还可以通过小心来克服,周鹤延啊,再那么冷下去真要冻出大毛病。

    现在挺好,雪停了,虽然赶路的速度变得更慢,彻底总算在腊月登记入了京城。

    这时候,太子太孙离开已经挺久,京城里不能说已经恢复过去,好歹不想早先那么血雨腥风。人人自危的日子就算是过去了,现在新的问题摆在面前,各位皇子肉眼可见的要斗起来。

    之前太子的地位坚如磐石,谁也没想过从他手里夺取皇位。

    他没了,他儿子都没了。

    本来不敢想的可不心思活络起来,虽说皇后生的是两个,六皇子也是嫡出……但是六皇子吧,能干事能干,为人真的一言难尽,朝上就没多少人支持他,目前铁支持他的也就是国舅一派,那是没得选,还有就是六皇子妃娘家那些,也是天然的利益共同体,同属于没得选。

    真要说名誉声望其他皇子好太多了。

    人家遵循礼制,对大臣礼让客气,知道走人情做面子,还展现出宽广的胸怀,登基的话一看就是仁厚的主,臣子谁不喜欢皇帝好脾气?

    六皇子啊,本来就不讨喜,这两个月尤其……

    很多人说他冷心冷肺,太子可是他亲哥,亲哥去了本人没大崩溃不说,都没好好悲痛几天,看起来居然挺正常的,还能替他忧思成疾的父皇主持大局处理朝廷要事,这人血怕不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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