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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顾今笙来的时候是专车接的,什么都没有带。这会儿回去倒是有问题了。她逃一般地走出了大楼,那种窒息感慢慢地淡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走了一百多米,思绪才渐渐清晰,她无力地靠在一颗法国梧桐树上。

    夜风萧瑟寒冷,今笙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十来个小时滴水未进,体力早已透支,她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地面冰凉,她一点一点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过了不一会儿,程以暮走到她面前,说道:“地上凉,起来——”他伸出手。

    顾今笙一动不动地低着头,语气倒是冷静,她说:“喔,谢谢你了。”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她却喘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顾今笙没有矫情地在人家帮助他之后,还对人不屑一顾。她说话的语气很客气,也没有之前的淡漠。

    程以暮蹙了蹙眉,又说了一遍:“起来!”他有些心疼,“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这特殊时期……”他弯下腰来,要拉起她。

    顾今笙虽然身体虚弱,可是脑子却很清晰,她连忙说:“别,我肚子有点疼,让我再坐一会儿。”

    程以暮的眸光闪过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他说:“今笙,周礼仁已经被关押,通报在元旦之后才会公布。”他知道周礼仁对于今笙来说不一般,她把他当长辈一般尊敬,亦师亦父。

    顾今笙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周礼仁这三个字似乎已经对她形成了条件反射,紧张的压迫感层层而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她随即问道:“能不能借下手机,我想打个电话?”

    程以暮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把手机递了过去,顾今笙抓着他的手机,指尖还在轻微颤抖。手机处于屏保模式,她下意识地滑落一下。

    屏保打开了,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愣住了。

    顾今笙刚刚滑的字母是“s”,她名字最后一个字的缩写。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眶红了。

    刚刚在那间屋子里,她饱受身心的双重压抑,都没有哭的冲动。手指在屏幕上徘徊着,心里烦躁不安,终于她又把电话还给了他。

    “算了,这时候大家都睡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过,顾今笙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又累又难受,肚子一阵阵地疼。她里面的衣服已经都汗湿了。

    “我送你回去。”程以暮定定地说道。

    顾今笙慢慢地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她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走吧,我的车停在对面。”程以暮脱下外套要给她披上。

    “不用,我不冷。你去开车吧。”顾今笙淡淡地说道。

    程以暮有一瞬的沉默。

    “你去开车吧,我在这儿等你。不会走的,真的。今晚真的麻烦你了。”顾今笙直接地说道。

    “今笙,你不用和我这么说话。”程以暮沉默了几秒,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顾今笙自始至终只有这一次才是真正地看着他,神色依旧如常。

    程以暮把车子开过来,顾今笙准备上车,却微微一顿,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那个……有没有垫子?我来那个了,会把车椅弄脏的。”言语间,她没有再避讳什么。

    “没有。”程以暮简单地说道,“就这么坐。”

    顾今笙皱了皱眉,脱了自己的外套,上车往车椅上一放,就这么坐了上去。然后闭上眼睛,头微微歪着贴在窗户上。

    程以暮开动车子。

    一路沉默。

    “虞季东怎么会来找你的?”他突然开口问道。

    顾今笙以为自己幻听了,她愣了片刻才回答道:“喔——朋友介绍的。”

    程以暮的手一紧:“虞家很复杂。今笙——”他的话没有说完,顾今笙便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不能靠边停个车,我肚子有点疼,帮我买盒止痛药。”

    “你之前也没有这么疼吧,身体没其他的问题吗?”他把车子靠在边上,说道,“你等一下,前面有家药店。”

    顾今笙死死地握着手,气息虚弱:“真是不好意思,今晚真的太麻烦你了。”又是这样的话语,程以暮脸色一僵。

    等他买回了药,回到车里。

    “今笙,吃药。”他把水和药片都弄好,轻轻地叫着她。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眉心紧紧地蹙着,整个人缩在那儿,脸色苍白恐怖。

    “今笙——”他又叫了一遍。

    顾今笙恍恍惚惚地轻声喊道:“以暮,以暮,我疼——疼——”最后那一个字说得极轻极轻,程以暮的心头突然涌过一片刺痛。

    他伸出手去轻轻地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触手的瞬间,程以暮表情凝重,他问道:“今笙,你是不是受凉了?”为什么手这么冷?

    顾今笙缩着身子,微微发颤。

    程以暮立马抱起她,脚步快而沉,朝附近的医院走过去。

    到了医院以后,顾今笙疼得已经没有意识了。医生初步一看,就让送急诊室了。

    医生向程以暮快速地问了几句。

    “她每次生理期时,肚子都会疼,而且来的日期一直都不准。”程以暮说道。

    医生点点头说:“我们先给她检查一下。”

    走廊有些清冷,程以暮站在那儿,眉头一直紧蹙着。过了几分钟,护士走出来对他说道:“先生,病人生理期受了刺激,引发了身体的不适,建议休养几日。病人的情绪不是很稳定。还有——你知道她一直在服用安眠药吗?”

    程以暮自然是不知道。

    护士继续说道:“长期服用安眠药对身体伤害很大!这几天是特殊时期,你好好照顾她。”

    程以暮机械地走了几步,背影僵硬。

    时间缓慢而沉重地流逝着。程以暮沉默地站在走廊上,他紧抿着嘴角,投射在地上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透着一股难言的清冷。

    在这宁静的气氛中,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程以暮一动不动,任由手机震动着。过了一分钟手机不再响了。

    手机再次震起来,这一次程以暮终于接了,他看都没有看。

    “喂——”声音冷得如冰一般。

    叶天澜微微一愣:“以暮——”她诧异了一下。

    “嗯。”

    “以暮,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啊?”叶天澜正在他家里,等了半天,也没有见他回来。

    “我今晚有事不回来了。”程以暮干涩地说道。

    “你好像很累。”

    “天澜,我还有事。你早点休息。”程以暮匆匆地挂了电话,他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脸色铁青,他只觉得刺骨地冷。

    顾今笙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等她睁眼,看到屋顶那盏陌生的灯时,她有十来秒的愣怔,眸光从屋顶慢慢转移,最后落在沙发上的那个身影上。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稀疏地笼罩在他的脸上,程以暮闭着眼,看不见那双深潭里掩藏的情绪。

    顾今笙慢慢地撑着手腕坐起来靠在床背上。

    “醒了?”这突然而来的声音让她身子微微一颤,转过头便看到程以暮起身走到床边。他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的眉头微微拧起,眼睛有些朦胧。

    顾今笙此刻的大脑有点不受使唤,问道:“这里是——”

    程以暮望着她苍白的脸色,他抬手抚了抚自己酸涩的眼角,答道:“医院。”

    顾今笙这才慢慢地回想起来。她在心中苦笑一声,真是尴尬,来个大姨妈都能进医院,而且是他送来的。

    程以暮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手边,然后走到窗前,掀起了窗帘。阳光温暖,落叶飘飘,好像又降温了,玻璃上凝结了一层白白的霜冻。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顾今笙身体依旧不舒服,她感觉身子就好像被拆过又重装了一般,沉重不堪。而程以暮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谢谢你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

    程以暮看着她,那张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了,脸色苍白,过了半晌他才涩涩地说道:“你的包送过来了。”

    顾今笙只是轻轻地又重复了一句:“谢谢。”每说一个字都有些力不从心。不知不觉间她对他的态度就像对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一般。

    顾今笙慢慢地闭上眼皮,她的耳朵嗡嗡地响着,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今笙——”程以暮渐渐有了鼻音。顿了顿,他似在自言自语般,“我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顾今笙闭着眼,他的话依旧萦绕在她的耳边。

    也许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是如此爱他。那一瞬,顾今笙真的很想睁开眼看看他,甚至她想对他说,错了就回头吧。

    可是她不能。

    顾今笙明白,也许他真的对她有那么点爱。可这份爱还没有到携手一生的程度。

    不是她悲观,她是被抛弃得害怕了。

    能抛下她一次,那么下一次也是有可能的。

    顾今笙的喉咙很酸,她说:“以暮,你的决定没有错。只是我没有想到分手会来得这么早,让我措手不及。”她吸了一口气,整个胸腔一片冰凉,抬眼看着他继续说道,“其实,关于你和她之间的事,我都知道。去年中秋,你当时和她在一起。”

    程以暮声音嘶哑:“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从来不问?”

    他记得,顾今笙刚和他在一起时,常常对他说:“以暮,你能不能只和我在一起?”她当时的声音有些抖。那时候的他常常有美人投怀送抱。

    顾今笙对爱执着,她要的爱也必须是完整的。有次周末,顾今笙在他公寓等了他一天。直到深夜,程以暮才回来,周身透着浓浓的酒味,脖子上还印着鲜红的口红。

    顾今笙平静地照顾了他一夜,等他第二天清醒后,顾今笙才回了学校。然后顾今笙再也没有联系他了。

    起初,程以暮并没太在意。

    等到五天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顾今笙把之前放在他这儿的东西都带走了。

    程以暮给她打电话,电话是通的就是没有人接。整整十来天,顾今笙都没有跟他联系,程以暮瞬间明白了。

    他的嘴角泛起了笑意,她吃醋了。其实他不知道,这一次顾今笙是在和自己赌。

    只是结果她还是输了。

    顾今笙离开他的第十天,晚上他和朋友在饭店吃饭。吃到一半时,一哥们从洗手间回来,对他说:“以暮,难怪你要来这里吃饭,原来你老婆在隔壁呢。”

    程以暮微微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圈子里的朋友已经这么称呼顾今笙了。

    顾今笙和宿舍几个女孩子这几天一直在外兼职,今天发了工资,范染请客,苏南付款。几个人出来吃饭。其实是安慰顾今笙。顾今笙喝了一点酒,苏南拦都拦不住。范染一直劝说:“今笙,你就和程以暮断了吧。他有什么好的,你看看我们学校比他好的人多的是。”

    顾今笙喃喃道:“你说说有谁?”

    范染凝眉细想,抬手就指着苏南说道:“师兄就比他好。”

    顾今笙轻笑着说:“师兄,你觉得范范好不好啊?”

    四个女孩子除了范染都紧紧地盯着他,苏南比他们高两届,已经毕业工作了。他拧着眉,面色发沉,他说:“吃好了都回去吧。”

    程以暮过来时,就看到顾今笙双颊泛着浅浅的红晕。见到他时,顾今笙眼睛微微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倒是付佳慧和纪默有些不淡定了,对着今笙挤眉弄眼。

    “你怎么在这里?”程以暮问道,顾今笙撇过头没有理他。顾今笙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她是喜欢程以暮,可是她不会委屈自己。

    程以暮盯着她又问:“喝了多少酒?”

    “要你管。”顾今笙闷闷地说道。

    程以暮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你不是说你作为我的女朋友一定会听我的话吗?我说过不要喝酒,怎么喝这么多?”

    顾今笙双眼盈盈地望着他,鼓起腮帮愤愤地说道:“那我也说过,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肆意挥霍我对你的爱。”

    程以暮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

    顾今笙耻笑一声:“怎么会!烈焰红唇都刻上了。”

    范染站在那儿,一把拉过顾今笙,对着程以暮揶揄道:“程少,真是好巧啊,一个人来吃饭?怎么不见你那些女性朋友做伴呢?”

    程以暮知道顾今笙这个朋友一向牙尖嘴利。

    程以暮眸光扫过众人,和苏南点点头打了招呼。

    程以暮没有再说什么,拉着顾今笙出了饭店。

    气得范染站在那儿,拿手指着他们的背影说道:“他——他——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在那以后,程以暮吃饭参加活动都会有意地和女性保持距离。他知道顾今笙那次不是任性,她是真的会离开。

    如今往事已成回忆。

    顾今笙不知道程以暮什么时候走的。她的眼泪无声而下,湿了整片枕巾。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晚上。她是饿醒的,床头摆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热乎乎的粥。打开一看,是她爱喝的鸡丝粥。也许是太饿了,她呼呼地喝得光光的。

    护士进来时,顾今笙刚收拾好准备出院。

    “顾小姐,你要出院?。”

    顾今笙浅浅一笑说道:“是的。”

    护士有些为难地说:“顾小姐,你的气色还不是很好——”

    顾今笙抿抿嘴角说:“不碍事的。”其实她倒不好意思了,哪有人因为生理期住院的,“请问一下在哪里缴费?”

    “程先生都处理好了。”护士答道,“对了,顾小姐,你的经期不稳定,你今后也要多注意。不要因为年轻就忽视了。女人这个一定要注意,像你现在还年轻,这些小问题更不能忍忍就算了。你呢,月经不调又体寒,不好好调养,将来怀孕也受罪。”

    顾今笙皱了皱眉,小时候冬天对她来说特别难熬,没有棉衣过冬不说,有时候被其他孩子欺负,整桶水浇在身上也是有的。所以她特别害怕过冬天。

    “顾小姐,你最近压力太大,又一直在吃药,所以你的经期才会这样不准。”护士又说,“你的烧还没有退,今天和明天都还要吊水,不如在这里休息两天。”

    顾今笙叹了一口气。

    在吊水的时候她给领导拨了一个电话打探一下情况。孙总现在是她的大头。那天她在他的面前被检察院的人带走,孙总什么话都没有说。顾今笙心里虽没有想法,不由得也有了对比。

    周礼仁当初对她的照顾,她自然更加感激。

    孙总对她倒是客气,问道:“你知不知道你户头的一百万是怎么回事?”

    今笙坦然答道:“肯定不是周总给我的。”

    孙总听了她的话反而笑了:“程以暮已经和那边说清楚了,那一百万是他打入你的户头的。”

    今笙默然,虽然之前有了猜想,可亲耳听到,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一百万,分手费吗?

    孙总又安慰她了几句,让她休息半月。她正好有年假,可以带薪休假。顾今笙知道现在也是敏感期,索性顺着孙总的话做。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周礼仁到底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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