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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点五夜与第六夜边缘

    格洛莉娅单方面完成以后,邪神安静地审视着她。

    格洛莉娅花了好久,呼吸才逐渐平缓。她其实也做好了被他硬生生拉起来继续的准备。

    这种非人类的生物,要比人类旺盛许多。

    这样想着,格洛莉娅轻轻叹口气,她闭上眼睛,无奈地思考,今晚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入睡。

    邪神搂住她的肩膀。

    她疼的皱眉,而邪神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眉心上,仔细抚平。

    “怕什么?”邪神声音沙哑,“摆出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是想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格洛莉娅睁开眼睛。

    她第一次认真地看他的脸。

    眉眼深邃,眼睛是侵略性满满的暗红。

    他的确和那些苍白瘦弱的守护灵不同,他强大到不可思议,英俊,漠视生命,不会在意人类的生命。

    邪神没有继续下去。

    他侧躺在床上,手一捞,将格洛莉娅完整地捞到自己怀中。

    他什么都没说,而格洛莉娅的心脏,却啪嗒啪嗒地跳了起来。

    她认为自己多半是坏掉了。

    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点廉价的好处而剧烈心动。

    这完全不对。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就像控制不住在与他的亲密中尝到快乐。

    格洛莉娅听见邪神的声音:“你有没有发现,好像缺少了点东西。”

    她说:“你没biu?”

    邪神声音淡淡:“不是这个。”

    几秒后。

    邪神忽而起身,他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捏着格洛莉娅的脸颊,在她不安的视线中,忽而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贴了一下。

    “我们好像还没有接吻,”邪神看着她的脸,冷静地问,“为什么你不亲我?”

    格洛莉娅捂着胸口,试图隐藏狂烈的心跳。

    她说:“接吻是情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大手插入她的发间,邪神要她直视自己。

    他说:“那我们也能做。”

    不可思议。

    格洛莉娅第一次尝试和人接吻。

    啊,不,她亲吻的对象并非人类。

    礼仪上教导,一个淑女在接受爱人的吻时,要闭上眼睛。

    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矜持、优雅和羞涩。

    可格洛莉娅没有,她睁大眼,与他对视。这个方才还侵入她的男人,手和唇一样烫。侵略的本性似乎在他骨子中深深烙印,他轻而易举地打开她,掠夺她的空气。格洛莉娅从呼吸中尝到了一点苦涩的甜味,就像是小时候好奇吃掉的玫瑰花蕊,苦涩尽头逐渐回甘。

    寂静无声的夜里,外面群魔乱舞、恶灵横行。

    她在温暖明亮的房间中,和最强大的邪神接吻。

    风雨浓雾,漫山遍野,都是她能尝到的玫瑰花香了。

    -

    格洛莉娅在次日清晨看到了莫莉嬷嬷。

    这个服侍过她和母亲的奶妈,虽然是布朗男爵家的佣人,却是永远坚定地站在格洛莉娅和她的母亲这边。她用粗糙的手摸着格洛莉娅的脸颊,掉了好久的眼泪,才以她一贯坚毅的声线,慢慢地讲昨晚的事情讲给格洛莉娅。

    伯爵和她的父亲都去世了。

    死的姿态极为残忍,如今庄园中一片大乱,格洛莉娅没有兄弟,只有姐妹因为这个惨痛的变故而惶惶不安。

    不过那些和格洛莉娅都没关系了。

    从祖母的母亲那代起,她们就被迫囚禁在庄园中,作为繁育机器和赠人的礼物,一代又一代。

    莫莉嬷嬷小时候曾经被邪恶生物触碰过,因此具备了能够看到这些黑暗气息的本领。她不害怕这个城堡外森林中各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敢挥舞着扫帚,中气十足地要狼人做完饭后赶紧走,免得他狰狞的头吓到格洛莉娅;也会大声斥责精灵送来的蔬菜和水果沾染了黑暗气息,会让格洛莉娅脆弱的肠胃受伤。

    格洛莉娅的祖母过世的时候,刚刚满21岁。

    格洛莉娅的母亲死在她20岁生日那天。

    格洛莉娅前不久过了18岁生日。

    莫莉嬷嬷担心她脆弱的小姐寿命短暂。

    为了保护她,莫莉嬷嬷在这群恶魔亡灵面前表现出无畏的勇气,而这点也成功替她赢得了那些恶魔的敬重和畏惧。

    除了城堡的主人。

    邪神,法斯宾德。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暗的地下室看书,不需要借助烛火,也不需要氧气。莫莉嬷嬷只进过那间地下室一次,险些被沉闷的空气弄到窒息。

    而每天晚上,他都会来到卧室,对格洛莉娅进行侵犯。

    大部分情况下,莫莉嬷嬷听不到声音,可极少数的深夜,她能感受到格洛莉娅急促的呼吸,在哭,在不停的叫。

    莫莉嬷嬷曾经是位虔诚的神教徒,在察觉到神并不能拯救她可怜的小姐逃出魔掌后,莫莉嬷嬷毅然决议退教。

    可饶是如此,她也不曾求助于恶魔。

    人和恶魔的结合,只会减短人的寿命。

    如今正光明长大拥有格洛莉娅的恶魔,就是最好的佐证。

    “即使是个小野猪,也懂得爱惜身体,”莫莉嬷嬷紧绷着脸,她在为格洛莉娅穿漂亮的、裙摆巨大的裙子,不过不再为她束腰,不想为她的身体多增添一份负担,“你就这么让他做?”

    格洛莉娅微微仰脸,她散开的头发在太阳下闪着金子般的光辉:“我不知道。”

    她脸上有些许困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腕上还有一点淤青,并不痛。

    邪神喜欢在她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但也会在结束后为她施加安抚镇痛。

    不像格洛莉娅,每次使用咒语都要耗费无数心力。对于邪神而言,做这些事情简直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格洛莉娅并不讨厌他这么做。

    只是她如今还弄不清楚这份情感的原因,究竟是她已经习惯了,还是——

    莫莉嬷嬷拿着一把镶嵌着绿色宝石的玳瑁梳子,绷着脸,为格洛莉娅梳理着头发。

    她说:“我希望您杀死他。”

    格洛莉娅微微侧脸,看着莫莉嬷嬷:“为什么?”

    “您不能和恶魔做那种事情,”莫莉嬷嬷绷着脸,“我说过——”

    格洛莉娅展开一把精巧的小扇子,镀金玳瑁的扇骨,护杆上有精巧的宝石,白色蕾丝的扇面。

    “嬷嬷,”格洛莉娅说,“你看这扇子,我的衣服,我们吃的东西,都是他提供的。”

    莫莉嬷嬷不说话了。

    “您也知道吧,只有我们两个出去的话,不依靠他,完全没办法活下去,”格洛莉娅平静地说,“坦白来说,我不排斥现在的生活。”

    且不论格洛莉娅糟糕的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她对疾病和细菌基本上没有抵抗能力,稍微一场风寒都能令她去见死神。

    在格洛莉娅原本的设想中,在守护灵的帮助下,她还能够去纺织工厂工作。

    可惜很快现实打破了她的幻想,且不论守护灵的不驯,就是她自己的身体健康,在没有足够金钱和营养的补充下,也很难维持下去。

    莫莉嬷嬷没有继续规劝,她帮格洛莉娅把金色的头发梳好,用一枚百合花的发夹固定好。

    然后,她将那枚银质的、能够杀死邪神的十字架穿上链子,为格洛莉娅戴上。

    “如果他企图伤害您,”莫莉嬷嬷吻着她的额头,“就把这个钉入他胸膛。”

    从来到这个城堡后,格洛莉娅再没有拒绝邪神对她所做的一切,包括他的亲吻,拥抱,和几乎每日都会有的深入交流。她会学着从其中学会快乐,寻找能够令自己更舒适的状态。

    她发现自己的守护灵似乎并没有那么恐怖,至少她已经熟练掌握住安抚这个男人的技巧。

    有时候体力到了极限,只要她抱着他的胳膊皱眉哭几声,就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她提,基本上没有不能实现的——要男人除外。

    幽深安静的森林中,格洛莉娅在无人敢踏足的城堡中,终于能够悠闲的看书画画。格洛莉娅曾尝试着描绘男人的相貌,但不清楚是何原因,总是会在最后一笔落下后,整张画重新变为白纸。

    格洛莉娅只能将此认定为是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男人很少会在白天纠缠她,但在今日午后,邪神忽然说:“我们出去散步吧。”

    格洛莉娅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迟疑着点头:“好。”

    紧紧贴着她心脏的十字架轻轻晃了晃。

    她穿的衣服很多,邪神仍为她施加了能够驱寒暖体的小术法,避免她因为寒冷而患病。

    格洛莉娅以为男人说的外出散步是去外面森林,看那些怪模怪样但心肠极度柔软善良的魔物,直到恍然间,邪神带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格洛莉娅才惊觉,原来他真的想要带自己“出去散步”。

    街上的人很多,但并没有人牵手。真正的绅士,在外出时,绝不会去牵淑女的手。

    格洛莉娅原本拉着邪神的手,在看到这么多人后,立刻松开手。

    邪神垂眼看了她的脸,轻轻哼了一声。

    他们身后还跟着地狱猎犬,不再是短腿狗狗的形象,而是一个一头火热红发、高挑纤细的美少年模样。

    格洛莉娅第一次见,好奇地多看几眼,顺便提出疑惑:“你们都不需要吃东西的吗?”

    她从未见过他们吃饭。

    地狱猎犬因为格洛莉娅的目光而害羞地红了耳朵尖,脸红红:“对于魔物来言,人类的食物和马的粪便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邪神声音凉飕飕:“味道一模一样?你吃过马粪?”

    格洛莉娅:“……”

    她再看猎犬的目光充满了惋惜。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脸,竟然吃过马粪。

    地狱猎犬:“……”

    被男人这样拉着手走在大街上,对于格洛莉娅所接受的教育而言,无疑是极度失礼的行为。偏偏男人不肯松手,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握住。

    他的手掌心滚烫,是她渴求的温暖。格洛莉娅的心脏跳动的速度有些快,她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我想休息,”格洛莉娅捂着胸口,“有些不舒服。”

    邪神带她进了最近的一家酒馆。

    地狱猎犬没有被允许进入,他蹲在外面,无聊地玩着手指,冷不丁看见几个熟悉的人影,惊的几下跳过去,压低声音问:“你们做什么?不怕吓到人类吗?”

    “保护公主啊,”亡灵法师严谨地穿着燕尾服,带着一顶礼帽,戴着珠链的眼镜,有花白的胡子,只看脸,完全是一个温和的老人,他严肃地问,“我精心伪装过,难道我看上去不像人类吗?”

    旁边的狼人也握着手杖,表示不满:“不像吗?”

    地狱猎犬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亡灵法师的膝盖:“首先,没有人类能长到五米高!其次,狼人,人类是不会长尾巴也不会有獠牙的!别冲我摇尾巴!收起来!”

    “最后,没有人会在在自己衣服后面缝上‘我是人’这三个字,你们的脑子是被莫莉嬷嬷打坏了吗?”

    -

    酒馆中人不多,大家更倾向在晚上、结束一天劳作后过来喝一杯。

    格洛莉娅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在喝了一杯邪神为她变出来的奶后,终于冷静下来。

    她从出生以来就不曾离开过庄园,外面的这些对她而言都是新奇的。

    酒馆中的桌子离得很近,格洛莉娅清晰地听到隔壁桌正在谈论布朗男爵一家人的离奇死亡,他们感叹布朗男爵的猝然过世,感叹一个庄园如今彻底荒废、佣人四下离开。

    “……可惜了男爵的女儿,据说,有着‘雪白女巫’的血脉,”有个人喝的醉醺醺,他压低声音,“听说,睡上一次那个小姐,就能爽上天。一个公爵一个伯爵——”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甚至没有再发出多余的声音,喉咙上忽然凭空出现一道伤口,鲜血溅了坐在他对面的人一身。两秒安静后,他大睁着眼睛,直直倒下,砸乱了桌椅和酒杯,朗姆酒撒的到处都是。

    整个酒馆才爆发出剧烈的尖叫和动乱。

    格洛莉娅脸色苍白,被邪神握着手,离开酒馆。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死亡,轻而易举制造死亡的人正用力地握紧她的手。

    莫莉嬷嬷口中的恶魔,轻视人类性命,肆无忌惮收割灵魂。

    她仰脸,邪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淡漠凉薄。

    他和人类并非同一物种,正如人类的孩子会踩死昆虫,他也不会对人类心慈手软。

    酒馆中的尖叫声和血液仍在喷涌,方才在语言上亵渎过格洛莉娅的人,接二连三的暴血而亡。在邪神动怒的瞬间,他们的灵魂被碾为灰粉。

    地狱猎犬和亡灵法师已经被吓傻了。

    他们听说过邪神先前堕落的时候,曾经屠杀过一整座城市的生灵,不单单是人类,还有黑暗生物。整个城市只剩下植物,至今仍旧是鬼城。

    没有人敢惹怒邪神,也没有人敢在他愤怒的时候劝阻他。

    堕落的神明之怒,唯有宣泄欲、望能够平息。

    杀戮的欲、望,再或者……的欲、望。

    对于邪神如今唯一的女人格洛莉娅而言,今日等待她的,要么是被邪神无差别地当作人类杀死,要么就是被生生x死吧。

    地狱猎犬的尾巴已经焦急地露出来,摇成花——

    格洛莉娅还在他身边。

    万一邪神现在就弄死她怎么办?

    想到这里,地狱猎犬忍不住朝格洛莉娅示意,让她快点远离邪神。

    堕落的邪神不会有理智和道德这种东西。

    即使是睡了多日的家伙……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人类。

    他嗅到了格洛莉娅的生命味道,最多不过一年。

    邪神都没有延长她的生命。

    在不悦的情况下杀掉一个人类而已。

    格洛莉娅无视了地狱猎犬的手势,她仰脸,看着邪神。

    格洛莉娅第一次见识到邪神动怒。

    他眼睛原本是一片暗红,如今沉的犹如深沉夜色,几乎变为纯黑。苍白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

    在惊慌的惨叫声中,格洛莉娅伸手,按住邪神的手,抚摸他手背上的青筋。

    “别这样,”格洛莉娅声音低低,“你这样,我很害怕。”

    地狱猎犬已经急的要变狗了。

    狼人叹息:“到底是小女孩,说这些有什么用?以为撒个娇就能平息神明大人的怒火?”

    地狱猎犬底气不足:“……不一定吧。”

    亡灵法师摇头:“神明大人不会听的,他要能听,明天我和你一起吃马粪。”

    话音刚落。

    酒馆中的杀戮停止。

    邪神缓慢低头,看着格洛莉娅放在他手臂上、微微颤抖的手。

    格洛莉娅绿宝石的眼睛安静注视他,她试探着反客为主,主动握住他的大手。

    “别给死神增加负担了,”格洛莉娅说,“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

    “嗯,”邪神俯身,将格洛莉娅抱起来,他的尾巴从黑色的衣襟下探出,从裙摆下,死死地缠住她的双腿,让她无法动弹,他的眼眸仍旧是浓郁的黑色,“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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